——关于散文诗系列《冬致小简》

这段时间没有忧郁的理由，因为雪的钟情和忠实，为此，我呼唤过上百次。这两天奇冷，多年不穿毛衣绒裤的我将珍藏的古董都翻出来裹在身上，虽然臃肿，却很开心。

车行到几十里开外的地方，见证了乡村的雪地和冰河。小桥流水人家描述的是秋天的景象，是冬，也有景致，爱极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样的景象真是久违了。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是下了很大雪，我家没有电视，跑到邻村去看电视里的《林海雪原》，电视结束的时候村庄已经很寂静了，几乎不见灯火，偶尔见着的行人提着马灯匆匆往回赶。那时候尚未读过“风雪夜归人”的诗句，只感觉马灯的光亮是心底的一缕温暖。那时候的雪每到冬天都能见到，不象近年难得见上一回，所以心里对冰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倒是刚兴起的电视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虽人小身单还是冒着冰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夜行。

也有过雪影梅花的浪漫印象。雪影并不只在晚上才有，大雪之后的天空分外的澄明，行人都围炉烤火，平素热闹的公园也少有人走动，面对那素静的白，真的能映出人物的影子。公园养有几株腊梅，开黄色的花，我攀折过，嗅过，心中还是有遗憾，我要见大是雪中红梅呀。也是憾事，在我们澧洲平原，养梅的很少，梅好似不适合在平原生长。也或许在较为偏远的山村种有红梅，只是我没遇见而已。人其实不能太贪心，既要雪落，又要梅开，还要衣袂飘飘的男子吹箫弄清影，那是何等的奢侈，又是怎样的异想天开。不过，那样的渴望泊在心中那么多年从未消散过，每每冬季的夜晚，思想就象驰骋的野马，觅着雪的芳踪，集寒冷为一身，冰冻成白玉流苏的模样，即使世间在此停留，不再运行，也是美的。

妹妹生在冬月，父亲给她取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名字——梅。为梅，我写过很多小资的文字，可惜妹妹从小不爱读书写字，或许当我作古之后，当她怀念我的时候会想起去读我为她写的那些文字。也许，在她也不再年轻的阅读中能体会我我年轻时细腻温柔的情怀。妹妹尚是少女的时候有个男孩非常喜欢她。那年冬天下了雪，那男孩为她买了件大红的棉衣，我们一起去公园拍照，妹妹在家最小，本来就是一枝花，又穿了红色的衣服，在雪白的背景下显得更为美丽。妹妹没有眼光，硬是错过了那个男孩，我在心里为她惋惜了很久。直到前年我才将那张雪地上的照片封存起来，因为妹妹说不想收藏。妹妹遗弃的不是那张照片，而是年轻岁月中那份没有抓住的缘——在我的观点里，被爱总比爱人要轻松得多。

男女之间的感情，如雪中月色，只有横笛人知其情谊的走向，赏梅之人是不能左右那份浪漫情怀的。现在那男孩发展前途很好，早就调往更大的城市去了，妹妹或许早就忘记了那次的雪中行，那件红棉衣妹妹也只穿过那一次，就送给了表妹。每次雪落就会想起妹妹的感情经历，想起雪中一抹红，宛如水中花、雾中月，有遗憾也有怀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场寒流持续了半月，听父辈们说这是近50年不曾遇见的冰雪，因为罕见，对她所带来的灾难仿佛也可以原谅。骑摩托车的男子双脚蹬了笨重的靴子，却不踏在车的横板上，做着时刻蹭地的姿势，那样小心谨慎的驾驶，还是能遇见人仰车翻的场面。小车开着暖气，几十分钟的路程开了接近两个小时，离目的地不到十米，我方舒一口气——终于安全抵达。

此行的目的除了恭喜堂嫂的生日，我还想去看看九十高龄的奶奶。但车不能进村子，若是步行，就我那双高跟马靴是难得走进去的，车子也不想等我，只得放弃心中的想法。那个老祖宗天一冷就难得起床，也或许她知道今天家有喜事在镇上办理，早早起了床，拄着拐杖，倚在门边，怀里说不定还揣着几个鸡蛋等我去看她。今年正月初八父亲接她到我们来住，她在客人都走之后塞给我三个鸡蛋，说鸡蛋是正月初一生的，新春第一天鸡下的蛋，女人吃了一年头都不会发晕，女人的病也不会染上。老奶奶将三个鸡蛋从农村揣到小镇，所体现的岂止是“礼轻情义重”？

人活高龄是福气也是负累，奶奶代表着我对夫君整个家族的情感。进了李家的门，我将来的坟也是要葬在李家的，树碑立传的事情也不能拉下，就算我与君不再是夫妻，但我始终是原配，石碑上的名字是抹不去了的，想到被冰雪覆盖的石碑，有一种难于推卸的责任在驱使着我。作为李家三房在长媳，我应该带头孝敬老人，再大的冰雪也不是理由，但我还是放弃了前行。回来之后给奶奶买了条绒裤，想要弥补内心的愧疚。

一直对关心我的朋友和亲人说：我写的是文字，过的是日子。然，这个冬天我写的系列文字却是我心灵历程的写照。几乎没有用任何的技巧，想到什么就写下什么。想枚袁的《枚袁夜话》、沈括的《梦溪笔谈》也不过是平日的情性的记录，或对诗意的理解，或对人情世故的感触，或对天观地理的认知、或对生活小结的概括。《冬致小简》写到200章，共计四万多字，前后不到两月，儿子是我第一个读者，他每天都在关心我的写作进度，我对他说，写作不是目的，是一种习惯，有了感觉才能落笔。并不想儿子走文学之路，但平素潜移默化的感染，儿子的写作功底也是初具感觉，这也是我这个冬天的以外收获。

在此要感谢雷，去年的《冬至小简》用的是现代诗歌的形式，源于他的给予的灵感个创作激情，今年也是如此，对于放在内心深处的朋友，我只能用文字表达我全部的感恩。风如素纨，我结识不到两月的网友，因为这个系列，她走进了我的心，懂我写作的心境。还有清钟，这段时间的关注。要感谢的人和情节太多。比如无尾鱼，比如我内心忧郁的意识，比如这几十个不见繁星雪月的夜晚，比如想象中的策马奔腾，比如给予我困扰的男人和女人。

是为跋，在后。2008-1-2621:09:3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