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栈未肯消”，是明代徐渭《梨花》里的句子，可是非常切合今天早晨的情形。

昨天上“烟雨红尘”审稿，习惯性地打开了qq，以便有事情的时候可以随时和编辑部联系；可是，就在qq面板的一角，竟然显示我所在的城市是“阴转小雪”的天气。我当时就不以为然，因为恰好窗外是阳光灿烂，一派“万里无云万里天”的气势，怎么可能会下雪呢？

入夜，我再次上网“散步”，获知家乡湖南正是千里冰封，山河凝重的情形，还有些羡慕，毕竟我玩雪溜冰的时候已经远去了很多年了。一直流连到深夜，推开窗户，外面还是“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丝毫不见雪花的影子，心里竟隐隐地泛起些失望的情绪。

一夜无话，清晨无事，便依恋在温柔乡里缠绵，——其实，妻子早在24日就已经飞温州开会去了；可是，窗外实在亮爽得很，莫不是真的下雪了？掀开红帘，果然，“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楼下的草地、灌木、竹林、芭蕉、樱花树上，都浅浅地铺了一层雪，只是路面却分明只是刚刚湿润了些的样子；其时，天空也正飘散着雪粉，说它是雪花也有些勉强，真的是小雪，淡薄轻盈得很哟。

如往常一样，出门吃早餐。在楼下遇见早餐归来的女儿，女儿顺手把雨伞递给了我，——雪下得渐渐地紧了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路面已经积下寸许厚的雪粉了；归来时草地上已经有人开始堆雪人，玩雪球了；道旁的雪松俨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雪人，精赤的樱花树也是玉树琼枝，纤纤的紫竹林一副粉妆玉砌的样子。

回家，隔窗而望。雪花一阵紧似一阵，像漫天的玉蝶上下翻飞，更加赏心悦目，心情空间也渐渐开朗起来。叫上女儿，擎了花伞，出门向着运河边的小岛而去。

河边，杨柳迎风，纤纤袅袅，大概在做着“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梦；河里，碧水微波，雪花如千万只蝴蝶飞入水中，相亲相溶；河上，一弯小桥如虹，桥上积雪盈身。站在桥上，遥望水穷处，“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过河，依然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梁上的燕巢空空如也，让人联想起宋代徐俯《春游湖》里的诗句，“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想当日，“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几多温情啊！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雪花飞入古朴的院墙，墙里却飘出梅花的幽香来。记得上次下雪，还是15日，那里的几树黄梅就已经暗香阵阵了，难道如今还是这样香漫庭院吗？

走进院去，只见那几树黄梅依然灿烂，枝头落满了轻软的白雪；这样，梅花黄得更为艳丽，雪花白得更加纯洁。杨万里在《观雪》里说，“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可是不对的啊。

在黄梅的尽头，一扇花窗下，一棵白梅疏枝斜影，含苞吐蕊，欲放未放，将收未收；红色的花衣在白雪的映衬之下，分外娇俏香艳。停下，留影，记录了梅雪争艳的特写。

窗下的芭蕉憔悴了，路边的秀竹低垂了，要俯身才能通过。古亭里温暖如春，柔情如水。原来，一对恋人紧紧相拥，似乎亭外的飞雪是落在了别人的世界。不好意思打搅，赶紧呼唤女儿离开。

剩喜满天飞玉蝶，不嫌幽谷阻黄莺。桂花树里，翠竹林中，唧唧喳喳，莺莺燕燕，似乎也在为这漫天的雪花叫好呢。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傍晚，窗外，风雪飞扬，还是欣赏这无边的风雪夜色吧，——不知飞向温州的妻子怎么样了？

2008年1月26日上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