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拉拉的雨点携带着希希拉拉的雪,撒向已经还原成了的绿色大地。
风,不再那么猛烈,脖子也不再被风灌而显得浸骨的寒。
因为留不住那莹白而惆怅的心,使我很不是滋味,脚步也显得蹒跚,踉踉跄跄像个七十岁的老太般。无限臃肿的身子吃力的踟蹰在那用红黄瓷砖切成的十里河堤上。
侧目河堤下面的“大江”,偌大的河床现在流着还不到十分之一的河水,俨然成了一条小溪,要不是那宽阔的河床作证,谁会相信昔日李白曾有“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的佳句来赞美青衣江的清澈与浩淼。
河里的大小石子躺卧在河床上,没有完全融化的雪,趴在上面舍不得离开,我调正目光仔细端详它们,像松软的棉花糖,刚从制糖机里取出来,松散得软绵绵的被太阳一晒,留着怀恋的眼泪往石头缝里滴。
哗啦一声,我调过头来一看,好大的一块雪从一棵高大的榕树上面掉到地上来,摔得粉碎,向四围散去,我很惋惜,弯下腰用手将其围拢来,摘了一片很大的橡树叶子盖在上面,不让太阳晒着,我想这样,那团雪会活得长久些,即使能延长半小时的寿命也是好事。
正待我思索间,四处都是哗啦啦的响声,我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雪,好多。这时候我简直不知所措,都像这样将其团拢来吗?都像这样用橡皮树叶子盖着吗?恐怕来不及了,我生自己的气,没有本事留住这美丽,即使能盖住一团雪,这团雪也不会过多长时间就会化开。我耸了耸肩,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行人看到我的表情顿觉奇怪,驻足后细看我,还认为我怎么了,好心的问:
“没事吧?”
我善意的笑笑:“没什么,谢谢你。”
他扭头走了。
一阵沙沙声,我的视线被一片绿色吸引,那是一排深绿的雪松,还有一大排榕树,加上什么竹棕阿,箭竹阿,还有黄角兰,万年青。雪松一层一层的针一般的叶子,向四周伸展,显出那种婀娜多姿的样子,经寒雪这么压,照样翠色欲滴。大叶榕树也翠绿,棕竹之类绿得耀眼,尤其在太阳的反射下,被雪水洗过,翠生生的,好像一片绿色翡翠。
我对生命的热爱开始被这片绿唤醒,如同炽热的阳光融化积雪那般快。
是啊,雪再晶莹,再剔透,再无暇,但它终究带着寒气,会让许多小生命毁灭在它手里,要知道这世界有多少小生命啊!因为它的寒同太阳的烈唱反调,在这太阳主宰地球的世界里,它是不会长期恣意的,不久就会被太阳炙烤得不剩一点儿痕迹。还因为太美,总带着凄凉,终究不能常驻在肉眼能及的地方,只能存放在爱雪人的心里。
美的东西终究会离去,因为这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在这众多物质中,雪只是美好物质的象征,还有其他美的丑的东西,你看见的,没看见的。倘若这世界上只有雪,那万物就没有生成的权利,所以太单一了就没有生气,所以太美的东西看够了就不再显得美。
雪,被人们喜爱,是因为它每到寒冬腊月才下,有的地方这时候也不定下,比如我们这儿就十多年没有下过大雪,至少没有像今年这样堆在其他物体上给人美好的想往。假如人类每天都同雪打交道,那雪就不会美而是灾难,我的朋友中就有埋怨天下雪的时间太长,他们好想能看到太阳,即使看个影子也是幸福,因为他们已经有十多天都被阴霾笼罩,所以,距离产生美。
雪景如斯,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许多人追求美女帅哥,这些美女帅哥固然是人类的一道很美的风景,可惜像这雪景般不能常留。
翻看我的照片,俨然同少女时代大相径庭。那时身材的窈窕,像小说里的傣族少女,如今却是粗如黄桶,原来的面似桃花,肤如凝脂,如今已是满脸憔悴,原来的眼如秋波,清澈见底,现在却是混浊无光。
从美到丑的一个裂变过程固然让人心碎,可是如今的我在工作中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我的大脑比美貌时更加充盈,我的思想也比美貌时更加深沉。假如用美貌与精神财富换位,我宁肯要后者而不要前者。所以每当有同事,朋友夸我美时,我回答他们:美又有何用,既不可以用,也不可以吃,光让眼睛享受——没劲!
所以,我对这生命的原色——绿,持着永远赞美的态度。
-全文完-
▷ 进入峨眉玉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