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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家宴金艮

发表于-2008年01月24日 上午10:16评论-0条

订婚家宴

——金艮

日升实业总公司总经理郑顺天今天下午回家比较早,因为夫人和儿子在积极地准备家宴;宴请准亲家一家人吃饭,确定孩子的婚事。本来公司应该在这个晚上开一个重要会议,对基本确定了的提拔几个优秀的人任公司下属的分厂分店正副基层领导进行形式上的决定,然后,研究确定一些下岗人员。可是,和他就没讲过理的夫人擅自决定,晚上必须回来。 

极高质量的菜肴已经摆好,虽然还不到17点,准亲家母和她的儿子披着雪花来了。郑经理的儿子郑南迎上前去,给准丈母娘拍雪并脱掉羽绒服说:“马姨,您沙发上坐。”然后又礼让准大舅哥:“大明哥,您也坐;来,抽烟。”随后,郑南递过中华香烟。 

郑经理也谦让完之后,夫人刁莉从厨房出来:“吆吆,亲家母来了,快坐快坐。”说完,扭动她那娇小的身躯,脸上还掉下点东西——是皱纹里夹杂的美容粉。 

“老马和娜娜怎么没来?”郑经理问大明的妈妈。 

老马,就是他的准亲家公、娜娜的爸爸、他公司下属印刷厂的胶印车间主任;娜娜就是他的准儿媳。 

“嘻嘻,郑经理呀——不,亲家公啊,他说去找娜娜去了,一起来,嘻嘻,”准亲家母说。臃肿的身体肥肉颤动,脸上尽是媚俗。尤其是那双不大的眼睛,不停的眨动,似乎在说:“巴结巴结。”每眨动一下,都挤出另人作呕的献媚。 

“一会就到,一会就到。”大明也附和着说,并且弓着象绿豆芽似的、问号似的身体,点头哈腰的说。 

等待中,唠着家常。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女人唠的啊,嘴直冒沫子。准亲家母紧紧的攥着刁莉的手,也不管人家疼不疼;亲家母长、亲家母短的,赞歌似的语言让刁莉神采飞扬。 

郑南和大明边抽烟边聊着,郑南答应大明:在和娜娜结婚之前,把大明调到他的“南南纸业公司”当业务经理。大明不停地点头——的确是不停地点头,让人怀疑这么小的人是否得了帕金森综合症。 

郑经理在沙发上,刚毅沉稳的神情中挤出不和谐的微笑;尤其是看着儿子郑南——小名南南,这种笑似乎觉得很勉强和尴尬。因为,儿子的形象始终没有让他自豪与得意的笑过。 

郑南的外号叫“小蒜头”,虽然他非常厌恶这个很贴切的外号;但是,已经众所周知了,他也经常用苦笑接受这种事实。他个头不到一米六,那个鼻子,把父亲的酒糟鼻子恶意的夸大——似乎在娘胎里就与父亲有了仇恨;鼻子又圆又大,紫中透黑,每个毛细孔都有让人作呕的污垢。好象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继承并且夸张父母的形象缺点来的。他的爸爸郑经理一米七八,除了有些红紫的鼻子是形象缺点外,其他的形象特征完全可以算作是有魅力的男人;浓眉大眼,体健胸阔。假如“小蒜头”完全继承母亲的形象,那么,虽然娇小,也应该是可爱的。因为母亲就是属于那种娇小白皙漂亮的女人,虽然很妖妖道道、专横跋扈。不止于此,小蒜头还有个另父亲反感的毛病:喜欢吹嘘和许愿。这不,答应给大明调整好工作的许愿不止十次了。但是,小蒜头也是非常有心计的,他总是和准大舅哥这样说:在和娜娜确定婚姻之后和结婚之前办理。准大舅哥大明当然不傻,知道这是要他给妹妹娜娜施加几分压力。小蒜头虽貌不惊人,也算精明。 

几个月之前,小蒜头的妈妈刁莉托总公司的工会主[xi]王大良给做媒,向娜娜求婚。娜娜不同意;因为,娜娜一米六五,长发飘逸,俊美白嫩;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打字员。可是,小蒜头没气馁,他主攻娜娜的母亲和哥哥;因为她们似乎不那么反对。娜娜的母亲虽然没相中这个武大郎似的姑爷,但是,相中了人家的富足家庭。小蒜头总给马姨和大明哥买东西,什么衣服了、水果了、烟酒了;尤其是小蒜头最近总跟准丈母娘说,公司要再裁减一部分人下岗,四十五到五十五岁的人都在裁减范围。她更是焦急,因为她丈夫老马就在这个裁减范围。所以,她着急了,逼着娜娜同意,劝娜娜想开点:“人生不就是为了生活富足吗?你看看咱们家,除了四个会喘气的还有什么?你哥哥到现在还没对象,不就是家庭条件不好吗?你爸爸狗屁不是,就会那点技术!如果你不同意,你爸爸就要下岗了,这个家怎么办?”娜娜哭了几次也就答应了。 

并且,小蒜头的妈妈也经常给娜娜妈妈打电话,诱惑着说:等把大明调整好了工作,给他介绍一个漂亮的姑娘。大明更是激动,与妈妈一起做娜娜的工作;虽然爸爸不同意,但是,它们娘俩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郑经理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他早就认识那个亭亭玉立的娜娜,娜娜也来过家一次。与儿子相比,那是天鹅与蛤蟆。谁能想到儿子却追求成功了?还摆家宴来确定此事。 

17点30分,娜娜和爸爸没来;18点了还没来;小蒜头就给娜娜打电话,结果是关机。 

这个时候,他们有点着急了。 

“是不是不来了?吆吆,这个大小姐真难请啊。”小蒜头的妈妈说,然后用嘴瞥了一下肥胖的娜娜妈。 

“她敢不来,不来我把她的腿打断了!真是的。”娜娜的哥哥大明说。 

“亲家母,嘻嘻。你放心,她爸爸找她去了,一会肯定来。嘻嘻,这是修来的福啊,能不来吗?嘻嘻,”大明的妈妈说,嘴边有很多沫子,也不擦一下。然后,翘起臃肿的二郎腿又对郑经理说:“对吧?亲家公。不嫁给南南嫁给谁啊?到哪里找你们这样的好人家啊?嘻嘻。是不是,亲家公?嘻嘻。” 

“呵呵,叫亲家好象早了点吧?啊?呵呵。”郑经理往烟灰缸弹了几下烟灰说。 

“不早。”大明赶紧说,他看到郑经理笑的很勉强。 

“早什么啊?亲家公,嘻嘻;一会我女儿娜娜就确定是你们家的人了,嘻嘻。”大明妈妈为了让郑经理确信,走到他跟前说:“你放心,娜娜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嘻嘻,亲家啊放心吧。” 

“呵呵。”郑经理又点燃一根烟。 

“再打个电话,儿子;吆吆,都19点多了。打通了妈妈和她说,切!”刁莉说。 

小蒜头打了,还是关机。他妈妈让给娜娜的爸爸打,可是,娜娜爸爸没手机。 

等待,焦急。 

郑经理走到窗前,外面雪花飘飘,悠然自得。不时的有几片雪花挂在玻璃上,看着与它只几厘米相隔的盆花,似乎是在问候,也好象是在挑逗。四季梅、海棠、灯笼花、柳桃等花朵,看着晶莹剔透、玲珑洁白的雪花,眨动着好奇与羡慕的眼神;因为它们知道,雪花的家是蓝天。雪花飞走了,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吻。 

“叮咚——”门铃响了。 

瘦高的老马进来了,边拍打身上的雪边说:“对……对不起,对不……起。”他有点结巴。 

“吆吆,亲家公,娜娜呢?怎么没来?”小蒜头的妈妈急不可奈的问。 

大家都围了上来,看着马主任。 

“来,老马。进来说。”郑经理拉着他说。 

“我,我不不进去了。” 

“你倒是放个……”大明的妈妈红着脸说。但是,把那个“屁”字咽了回去;她好象突然意识到,这个字应该从下面的肠道口出去。 

郑经理把老马硬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他点一只烟。 

“娜娜,娜娜不……不同意了。” 

“什么?这个没心没肺的?气死我了!”大明的妈妈直跺脚。 

“呸!呸!不知好歹。”小蒜头的妈妈说。 

“这……”小蒜头说。 

“这个臭丫头片子!”大明气的在屋直打转。 

“老马,慢慢说,呵呵。”郑经理给老马扒一个橘子。 

“我,我实话实……说,我和娜娜谈谈了,她就就是不……不同意了,我也没办法。” 

“你个老死鬼也没说好话吧?啊?你是不是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啊?你个老死鬼!”胖老婆用手指着老马说。 

“尊尊重孩子……孩子的意见,我我也不太同……不同意,真的,实话。”老马为老伴的话吃惊,怎么也不应该在这个场合揭老底啊。 

“呸呸呸!谁是牛粪?啊?我看你家娜娜是狗屎!吆吆!呸!”刁莉的嘴可不让人。 

“你个老死鬼!妈的,这娜娜也不听话;走,大明,跟我去找娜娜,”说完就找衣服,小蒜头赶紧把羽绒服递给她,希望立刻能找到娜娜。 

“等等,等……等!”老马站了起来说,第一次用不可动摇的目光看着老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稿纸,放在了郑经理面前说:“这……这是我刚……刚写的主动下岗……下岗报告。” 

“啊?你个老死鬼!日子不过了?啊?”大明妈妈要抢过去撕了,可是,被郑经理威严的目光吓住。 

“主动下……下岗了,还还有点……有点面子;比你们……你们通知我下岗强。郑经理,你……你签字吧。” 

“签!马上签!都是你家娜娜闹的,活该!”小蒜头的妈妈气的直咬牙,“象你们这样的人穷死活该,呸呸!” 

郑经理看着下岗报告,脸色很不好看,凝重且有点愠色。他嘴唇蠕动着,手也有点发抖。他从皮包里拿出笔,停了一会。看着夫人那怒气与命令的目光,也看着老马那无奈的眼神;又看了不知所措的有呆滞的儿子,也扫描了老马爱人的那乞怜且愤怒的目光;最后撩了一眼沮丧的大明,开始签字了: 

不同意下岗!后天上任:提拔为印刷厂技术副厂长。 

因为好几个人没看清楚,都想抢过去看,郑经理索性当场宣布了签字内容。 

“好啊,吆吆,你个郑大鼻子!真是牛屎,不分里外拐了?啊?呸!”娇小的夫人两手叉腰,脸色惨白,其刁泼气势决不亚于发疯的母老虎。“人家那么瞧不起你和你儿子,把你们看做牛粪,当成狗屎,你还提拔人家?你是不是猪脑袋?大脑穿刺了吧?啊?呸!呸!” 

“你懂个屁?就知道撒泼!”郑经理说完,穿上衣服对老马说:“老马,我送你们回去。我家这酒你也没法喝了,咱哥俩找个饭店喝酒去,顺便我再了解一下你们厂的情况。” 

他们走后,传来的是哭号和埋怨的声音:“你个郑大鼻子,啊,猪脑袋,狗屎,呜……” 

“别哭了。” 

“你也是,长的象霜打的茄子似的!呜……” 

“怨我啊?都是你们生产的残次品!” 

“呜……郑大鼻子,你真是牛屎,狗屎,猪脑袋。呸呸!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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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暮色残阳点评:

婚姻不是交易,可文章中的故事却在生活中屡见不鲜。
这样的现象是让人无奈的。权利,金钱,爱情。到底那个更重要呢?
问候作者,期待更多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