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了,我没有了言语。只有看着它轻轻的推离树枝,只有聆听着它对风倾诉的怨言,一切已经无法挽留,风好大、心好冷、天好远。秋没有谎言,它印证了结局原本就是一个驿站。叶也没有欺骗,它只是掀开了美艳之后的一面伤感纱帘。天幽清而闲远,云娴静而轻绵。驻足间,我便轻敛着落叶仰望着秋天,我便习捋着轻风眺望着飘零。
喜欢遥远,不单纯是一种情感的夙愿,因为那里积聚了太多色彩,白色蕴育的艳美、黑色包裹的温情、桦林见证的曾经、还有晚霞渲染时,那山林间飘零的片片落叶。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期盼、也许只有在荒寂的落寞中才彰显如此珍贵、如此眩美。随着岁月不断的辗转,每每怀念起往事,唯独北方的天空越发显的亮丽而华美。那段岁月中的情感却是珍贵倍致,眩目而精美。奢华的情感放纵不羁,寥寥的牵手却是温婉深情。那里的夕阳灼艳醉人,那里的落叶却是凄苦伤悲。然而一切的注定,却早已把我的灵魂与情感,永远的遗留在了东北,遗留在那个飘满落叶的山林上。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那些质朴而清纯的恋情,早已伴随着我的泪水深深沁入了地下,沁到了她永远再也不会醒来的身边。
“哥,我喜欢秋天!哥-看那落叶!”这是她的声音,每次想起这个声音,我的心里就像绳索绞戈一样的怅乱与撕痛。于是我躲避着秋天,躲避着落叶,躲避着这世间一切可以触动的情感。我蜷缩在角落,用那骨架支起的躯壳,一边一边的轻抚着曾经的爱恋、曾经的情感。
十年前,我在东北的大伯家认识了她,她叫萍。和堂姐是同学,她经常来大伯家找堂姐,她的家就住在不远的村边。那时我刚毕业由于没有称心的工作,整天郁闷和愁绪,父母看到了于是让我出去散散心,后来我选择了住在黑龙江以北的大伯家。那时我对于东北就有着一种迫切的向往,也许是漫天飞舞的飘雪,也许是夜里天空的极光,总之在我心里有着一种神秘与渴望。刚到大伯家的第一天他家就来了很多人,说是关里来的人,都感到了有些好奇和惊喜。那时大伯家住在离着县城还有一百多里的山坳里,延绵的大山阻隔了与外界交流的通道,所以才出现这些场景。大伯家的日子还算富裕,有成群的牛羊,大片的田地、大片的山林,大伯住的那个村庄就在山的脚下,冬天很暖和,村庄的身后便是一座大山延绵几百里,虽然这是秋天了,阳光依然带着温暖笼照在这里。说起大伯是一个厚道实在的人,因为我的到来,大伯感到了远方自家人的亲切,整天脸上的笑容不断,里里外外的忙碌着。
就在我来的第三天,突然院子传来了一个声音,“婶,姐在家吗?”婶子急忙应了声:“噢,在!是萍来了。”那是我和萍那是第一次见面,初次见到她时,我的心里一动,原来在这山坳里也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带着几分清纯,眼里还闪着几分才气。穿着很朴素简单大方。后来经过堂姐的介绍,我们认识了,就这样渐渐的萍来大伯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一切婶子和大伯看在了心里,还有堂姐,终于有一天婶子把我叫道眼前,问我萍怎样,我说很好,婶子说我和你叔商量了给你们做个媒,你愿意吗?我便兴奋的答应了。就这样我和萍成了一对恋人了,可是这一切只有大伯家和萍知道,可是萍的父母还不知道,婶子也还没来急过去说这事。一切犹如春燕衔累着爱巢,一切犹如彩霞溕浴的屋宇。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雪花悄然的铺满了地面。秋已经到了尽头,山林间填满了我们的脚印,落日下映显了我们的身影,天空中留下了憧憬的梦幻。深秋的夜是美的,星很近很亮。那美轮美幻的极光终于挥舞了起来,它用色彩眩美了夜空,它用缤纷点燃了激情。我静静的看着,这一刻我读懂了,我的心便坠落在了脚下黑土里,再也无法拿起,再也无法搬移。
有一天,萍跑着来了,眼里漂浮着泪滴:“哥,我的父母不同意!”说着泪水滚落了下来。我愣住了,很久很久,瞬间的落戳让我麻木了。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便一下把搂在了怀中说:“哥,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一生!相信哥!”她哭泣着,不断的点着头。我知道她信任我,爱我。我轻抚着她的秀发,泪水便渐渐滑落了下来。后来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可是一切终究没有挽回。可是萍依旧来大伯家,我们依然深爱着,只是等待着、等待着---。
快过年了,家里来了音信叫我回家。我和萍说了,她哭了。临走那天,萍早早的等在了大伯家的门口,我对她说你别去了,可是她倔犟的坐上了爬犁再也没下来。看着萍哭红的眼睛,和脸颊滚落的泪水,我的心阵阵的酸痛,我便在心了暗暗的许下了誓言“萍,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定!”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眼里的泪水不断的滑出,凝固、融化,凝固在融化---。
县城到了,买完票,大伯有意的站在了远处。萍站走到了我的身边,用手在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告诉我上车后再看。我看着萍那冻红的脸颊,看着她眼里滚出的泪水,我再也无法克制了:“萍,你等我,我一定会来,一定!我要娶你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她一边点着头,一边抹拭泪水。车来了,我趴在了窗口,看着眼前的萍和大伯我的心阵阵撕裂与疼痛。车轮渐渐的滚动了:“大伯保重!萍等我!”我看到萍一边跑着一边叫着:“哥--哥--我等你!哥--哥--哥----”。列车把我带走了,看着窗不断起伏的山丘,萍我一定回来,一定! 泪水再次洗刷了我的眼睛,我从兜里掏出萍给我的信封,我看到一片落叶,这是秋天时她在山里带回的,我看着落叶看着了信封上的字“哥,明年的秋天你能为我再摘一片落叶吗?”我哽咽了,我知道她喜欢落叶,我会的,一定为你摘,一直摘到没有秋天的时候。
如果思念变成一种期盼,我宁愿跑在日出的前边,如果重逢让你感到幸福,我宁愿选择相聚与相守。转眼我已走在了秋天,我和萍已经分开了八个月了,这期间每个月我都给萍寄去一封信,可是一直也没有回音。父母知道了我和萍的事,没有意见全力的支持。对此我感到了欣慰,我准备启程去东北,这次一定把萍带来让父母看看,我开始计划着,五天后就开始启程了,想到坐上北去的列车我的心里总是有着一种心动兴奋的心情。就在我启程的前两天,我忽然接到了东北的信函,我打开了一看,顿时眼前一黑我便失去知觉,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父母流泪的眼睛看着我,叫着我。我希望自己是在梦里,等梦醒来一切就没有了,我就能启程去看萍了。我感到了泪水是热的,这不是梦那输液瓶不还是滴滴的响着吗?那透明的液体,不还是带着丝丝的凉意沁入了我的身体吗?想到这里泪水便遮掩了我眼睛。
萍,走了,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就是在这个秋的季节里,抛下了我抛下了那份让我渴望的重逢。信是堂姐写来的,说是萍的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交往,于是就给萍在邻村介绍了一个男人,萍死活不答应,她的父母为此卧病在床,萍没有办法最后答应了,订婚的那天萍跑到这里来问我:“哥,什么时候来,哥还来吗?”说完就哭着走了,她每次来都这样。我只收到你的两封信,交给了萍。后来就一直再也没有收到。就在萍订婚的那天的晚上,在她的床边发现了两个空的安眠药瓶,等家里人发现它时,萍早已没有了呼吸。枕边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叶子---。看到这里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对不起萍,是那荒寂落寞的风俗对不起萍,是她的父母对不起萍,我看着手里信件呆呆的做在了那里。一九九八年·五月· 十五日。整整晚了两个月零十天。
你曾经向我要过一个誓言,我答应了你。可是你答应过我一定等我,可你---。就在我出院后的第五天,我去了东北,大伯看到我来全家都哭了。我去了萍的家,看到了她的父母,他们看到我来低下了头,眼里的泪水便滚落了下来,我走到了萍的房间看着那空空的床上放着几片落叶,我哭了,趴在了萍的炕上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起来了看着她的父母,我感到怨恨。我便狠狠的用手砸向了门上的玻璃
血顺着我的手滑落下来。我走了出去--。
我来到了山上,来到了萍等我的地方,我看到了萍,看到了那清冷的墓碑上堆满了落叶,听到了萍的声音“哥,你怎么才来呀!哥你冷吗?哥-你看那落叶!哥---”想到这里我一下抱住了萍的墓碑哭了起来!萍,哥来了,哥答应你为你摘下秋天的落叶,哥答应过娶你,哥答应过一辈子不离开你,哥一定会做到的,一定!我好像听到了萍的声音,我好像看到了萍在不断的点头。夕阳映红了天边,我手中的落叶一片一片的为萍铺垫着秋天,铺垫着曾经的情感与誓言!
十年过去了,我依旧每个秋天来到这里,我依偎在萍的身边,我听着萍的声音:“哥,天冷你就别来了,看看你又哭了,哥风好大呀!哥---”。就在此刻我的泪水沁入了眼角的皱纹、沁入了干枯的嘴唇、侵入了这黑色的土地、侵入了这落寞的秋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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