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尘

奏出曲曲离合悲欢

热血江湖

抒写篇篇悲戚人寰

[书生]

西子湖畔，柳絮飞扬。

一孤舟泛泛，如湖中一叶，倍显缥缈。

断桥之上，一书生执扇孤立，风扬起他的青衫，吹乱了他一头长发……

书生却浑然不觉，眼神随着孤舟飘荡，凝作一汪春水。

一缕微风拂过，他一声轻叹，这悠悠的叹息，似乎带着无限的忧愁。

他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没有表情，更没有一个文人的尔雅，似乎就这样在静默中入禅。

[剑客]

杭州城外，一片姹紫嫣红。

道上，一骏马狂奔，掀起片片尘土，四散飞扬。

马上，端坐一绝美少年，身背长剑，一袭白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路口小店飘出浓郁的酒香，少年翻身下马。

烈酒入喉，化作一腔热血，双眼一片猩红。

少年突然仰天一阵长啸，那么凄厉与悠远……

酒依旧还是一坛一坛的奉上，若小二哥不从，问问他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青楼女子]

薄日西沉，翠竹楼却一片莺歌燕舞。

红烛摇曳，尽是暧昧之意！

姑娘轻摆腰肢，缕缕薄裟，洒下阵阵暗香，轻盈的舞姿，挑动着男人的喘息。

她，翠竹楼的头牌姑娘。

一袭红裟拖地，伫立窗儿，芊芊玉指轻搂凌乱的秀发，眼含凄怨……

“昨夜雨疏雨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落花缤纷，如逝去红尘。她轻捻一串佛珠，思绪随着珠子一起轮回……

[书生，青楼女子]

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一片如诗如画。

他是郡中出名的才子，挥毫泼墨间便是洋洋洒洒的锦绣文章。无奈一代才俊却出身贫寒，一把折扇，一袭青衫，寒酸却丝毫掩饰不了他温文尔雅之气。所至之处，闺房骚动，书生露出丝丝笑意，更显风流。

她是长风镖局的千金大小姐，林总镖头唯一的骨血，方圆百里的美人，宛如画中仙子，皓齿轻启，便是黄鹂婉转，如今正是待嫁之时，络绎不绝的求亲队伍，远比镖局的生意火爆。可是她却象天使般的懵懂，依旧在林总镖头的身边翩翩。

云淡，风轻。

西湖，柳絮飞扬。

断桥，他遇见了她。

她撑把纸伞，双眸顾盼，贪婪地大口大口嗅着风景。

他轻摇的纸扇却僵在那里，双眼惊艳地盯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又转入痴迷。

她感受到了炙热的眼神，本能让她投向他啧怒，只那么一刹，眼神便开始迷离，因为他宛如她梦中的王子。

四目相对，无语在交流。

缘起的，是那注定三生的命运，渲泄的，是那纤尘不染的真情，淋漓今生的，是那绵绵顾盼的眼神。

她和他相恋了，断桥头，他教她吟诗作赋；西子湖畔，她教他功夫拳脚。洒下一西湖的琴棋书画。

浪漫过后，是那么残酷的现实。她是豪门小姐，他却是个落魄秀才。

林总镖头就是再怎么豁达，也不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下嫁一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穷酸书生。

多少个寒窗苦读，家境却依旧是一片狼籍，他是那么希望自己有那么一天能金榜题名，不但能光耀门楣，还可以风风光光地去娶她进门。

他对她说，等我！

她双目含泪，却依旧狠狠地点头。

可这一等，就是两年。她往进京的路口远望，没有他的影子。

揭榜的时候，传回书生高中消息。她欣喜若狂，每个时候，都等着婚书传来……

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书生入宫做了驸马。

她疯的似的从马厩牵出自己的白马，沿着杭州城一阵狂奔……

白马随着主人的挥斥竭力地奔跑，一刻没有怠慢，但是她还是在它的身上痛下马鞭，到了西子湖畔，白马终究无力地瘫倒在地，她也随着马儿摔到在地上，却感觉不出流血的疼痛，断桥依旧，她丝毫不能体会他的寡情薄意，却还是想再去见他一面，也许他有难言的苦衷，任马在地上筋疲力尽地鸣嘶，她想到这里心里倒有了一丝安慰。

一丝风过，她忽然记起了几天前五毒门那封的拜帖。五毒门，江湖中一个最近崛起的组织，行踪飘忽，野心勃勃的想统治整个武林。苏州的威武镖局已惨遭五毒门毒手，只剩下在天山学艺的大少爷幸免于难，江浙一带，除了威武镖局，就只剩下长风镖局可以和五毒门抗衡。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她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剑客，青楼女子]

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的白马，她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稍一运气，施展轻功，朝家飞驰而去。

长风镖局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林总镖头的尸体被悬挂在“长风镖局”的牌坊之上，满目尽是凄凉之景，不堪入目。

一少年背剑而立，满眼怒火，仰天凄厉一阵长啸，“五毒门，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少年在林总镖头的尸体前缓缓跪下，一阵赤诚参拜，少年把尸体慢慢放下！

“狗贼，还我父亲命来！”一缕香风抚过，她手中的长剑已指向了他的咽喉。

少年微微一怔，退步，卸剑。

“姑娘，我与你父亲素无恩怨，我为何杀他？”

“五毒门的狗贼，丧尽天良何来道理可言，看剑！”失去亲人的痛苦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少年退步，卸剑。

“为何不还手？”她切斯底里咆哮。

“很简单，我要找的也是五毒门，两年之前，我们威武镖局遭到了五毒门同样的洗劫。”

她的泪再也止不住了，抛下长剑，抱起刚刚还嘘寒问暖的父亲，身体在颤抖。

她就这样抱着父亲，哭不出声，痛苦却那么彻底，此时她更以一个武者誓死报仇，倔强地扬起头，扫一眼冒着残烟的屋棱，双眼满醮怒火，却勾起了少年撕心裂肺的痛……

这就是江湖，险恶，血腥。踏上这条路，就不可能回头，恩恩怨怨都那么微妙。成王败寇，便是永远的唯一。

当自己天山艺成，家人却已不再。血债血偿，便是江湖轮回。

他就这么看着她，体会着曾经的心痛，那么地深有感触。

她香肩耸动，悲悲切切，他竟有一丝莫名的疼惜。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不了，他也等不了。

他带着她上路，因为同样的仇恨，一样的仇家。或者是说，两个都想以五毒门的鲜血在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

路是那么坎坷，寻找又是那么苍茫。

他们都是江湖儿女，一样的热血少年。

可他不可以有感情，因为他是位剑客。但他分明感觉到，她已存在了他的生活。

她没功夫去找书生，她的心里，只剩下仇恨，如果一定还要说有点别的什么，那就是她感恩眼前的这位少年。

她有时会看着他，想像着他是怎么独自一人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又是怎样孤独地踏上寻仇路，难道他的内心真的如外表一般冷酷？可是分明不是，她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可是这回，她明白了，她准备又一次偷看他时，却遇上了那双炽热的眼神。

他迅速别过脸，是那么尴尬。

她的双颊却抹上了一片红晕。

……

她突然不想寻仇了，她甚至害怕失去眼前的这位翩翩少年，习惯了依赖，也习惯了宠爱，确切的说，她开始在为他心动。

……

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断岩之上。不是他们找上了五毒门，却是五毒门找上了他们。每次行动，五毒门必然倾巢出动，今夜也不例外。

魅影闪动，他和她被围在中间。

少年仰天一声长啸，长剑出鞘，刹那间血饮了两名五毒门弟子，转身护着她。她也亮开了兵刃，和少年相背而立。

一场恶战，昏天黑地。

他杀得酣畅淋漓，她却被逼到了断岩边缘……

她一声惊唤，他飞身寻死般得撞上刺向她的长剑，她被他推了回来，他却坠下了断岩。

所有人都怔住了，惊恐地看着这万丈悬崖。

她从地上爬起，抛下手中的长剑，拽着名五毒门弟子纵身从断岩跳下。

……

她睁开眼睛时，却躺在了翠竹楼。从万丈悬崖跳下，竟然没死，但武功尽失，怨怨相报何时了，她幽幽一阵冷笑……或许天意安排她堕入青楼，远离世俗杂念。

为了报答妈妈的救命之恩，她做了一名歌妓。高雅的气质，绝艳的美貌，迅速让她成为翠竹楼的一块招牌。

[书生，剑客，青楼女子]

转眼间，她已在翠竹楼呆了两年，放下佛珠，就这么看着铜镜中青春依旧却略显憔悴的容颜。

记忆里，仍旧是书生和少年的影子。书生负了她，可她没有一丝恨意；少年为了她，命丧悬崖，她还是那么愧疚。

父亲曾告诉自己，自己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生，这种命叫“天地一字照。”意思就是八字硬，和万物相克。难道真的是自己克死了他们，整天就这么胡思乱想，惶惶不可终日。

她就这样在红尘中沦落，任由一个个陌生的男人在身上喘息。

可是她错了，书生没有负她，等他回来时，长风镖局已是一片废墟，她更是不知去向；少年也没死，等他疗好伤后，她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书生终于从思绪中醒来，对面的翠竹楼一片灯火，他离开断桥，缓缓向翠竹楼走去……

少年掏出一锭金子置于桌上，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酒肆，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当书生走入青楼时，少年也刚好至此。

她也迈着莲步，缓缓从阁楼下来……招牌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轻盈的步子再也迈不动半分。

她是看见了人还是看见了鬼？确然，她见到的不止是人，还有鬼。甚至比人鬼都可怕的东西，那就是眼前的两个少年。一少年眉清目秀，身着青衫，轻摇纸扇，俨然一个书生；一少年面容英俊，一袭白衫，问问他手中的剑，就知道在江湖闯荡。

书生和少年都怔住了，找遍了整个杭州城，远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伊人，却在这近在咫尺的红尘之地。他们，依旧是那样痴痴地看着她，诉说着相思，诉说着苦楚……

他还是那么一袭青衫，他还是那样好生生地活着。他终于明白了，但此刻，她却感觉生命在身体上游离。

用着仅有的余力，她支开他，对他说，“明日午时，接我！”

他走后，她又对他说：“明日午时，接我！”

……

回到阁楼，她一阵阵眩晕……

月无眠

夜销魂

摇曳的灯烛

把红尘嘲笑

一夜绮梦

怎堪两颗痴迷的心

星辰依旧

清白何在

奈何乎，那春宵一度

她又拿起了那串佛珠，心在珠子轮回中渐渐安静，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放下佛珠，她向悬梁抛了三尺白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