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的集市上,有专买卖粮食的市场,在集市这天,大清早的,农民们便车推人拉的将余粮运来卖,兑成现金,再往集市里边去,买点蔬菜、衣服、等需用品,如果价格合适,很快就能成交。
跟往常一样,这天,天一漏明,这集市上就聚了黑压压的一群卖粮食的农民,几辆收购粮食的车辆停在宽阔处。腊月里严寒逼人,似鞭的北风打痛了人们的脸。一位约六旬的老汉守着一袋玉米,头上没戴帽子,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抖动。卖粮的人们张望着搜寻合适的买主,买者则裹着棉衣袖着手讨价还价。突然“哗啦啦”一声响,老汉惊了一下,回头看却是自己的车子倒地上了,他赶忙转过身,伸出一双老手,扶起车子放稳妥,又转过身形,这一转身就像掉进了真空里去了,自己的那袋玉米不见了,他诧异的眼睛望着正走过来的穿黄大衣的青年,这青年人抬了一下手臂,有意无意的指了一下方向,于是,老汉就朝着这个方向寻找过来,找到这一端没有,又找到哪一端。就一个粮食市场并不大,几十米的街道,聚集着百十口卖粮卖粮的人。老汉来来回回寻过两次时,脚步已有点凌乱,东张西望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冻得红红的鼻尖下垂着鼻涕,他不断地向人们寻问他的玉米,并没有人与他答言。当脚步沉重的拖不动时,他卷缩在一个角落里,抽起旱烟,迷蒙的烟雾中,他弄不懂他的那袋玉米在哪儿。
其实,这是一个三人团伙做的案,先有一人在背后把老人的车子推到,闪身躲到一旁,当老汉转身扶车时,另一人快速过来把老汉的玉米抱走,老汉放好车转过身发现玉米不见时,第三人过来暗示了一个相反的方向,老汉向那个方向寻找时,这边已经将玉米倒入另一只口袋,大大方方的摆在那里等待买主。
看老汉的情形,只是用有限的力气耕种了几亩田地,卖粮食似乎是唯一的收入。眼下年关将至,买年货要用钱,赊欠的种子、化肥要还帐,甚至是老伴有病正等医药费,百余斤玉米,区区九十几块钱,对这老汉等同于生命一般。
除老汉外,其他在场的人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罪恶、主持正义,有一些人对老汉露出讥讽的嘲笑,有些人自以为是天真的认为贼不会偷到自己头上,有些人紧张害怕紧紧看好自己的粮食,最善意的表达仅是一声叹息、一眼怜悯。
粮食,养育人们几千年的粮食,今天成了犯罪的道具。这三个小偷都是年轻人,五官端正、四肢发达,身材魁梧,在众人眼下干这些事情,竟然如此从容、自如,达到完全忘我的境界,尤其抱走粮食的那人,百余斤的一袋粮食在他手里就像一捆稻草那样轻便,他抱着那袋玉米,像抱着自己的女人那样理所当然毫无羞愧之色。
由人们对这一切漠然的眼睛里,我看到当今社会的物欲横流,尔虞我诈之事层出不穷,黑心人、黑心事比比皆是。
许多人在歌功颂德中欣欣然而自我陶醉,在柳暗花明中迷失人的本性,忽视社会公德,忽视社会弊端以及产生弊端的根源。
那三个小偷,每人分得三十几块的赃款,这难道是白白得来的吗?不!他们出卖了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灵魂,还有做人的最起码的良知,不但如此,他们连在场的每一人的某些什么都出卖了,甚至出卖了社会的某些什么。到底是某些什么?我想应该是很多、很多的什么。
那突然的“哗啦啦”的声音,在今天看来突然。其实并不突然,因为这样的突然随时随地都能发生,发生的多了,也就不突然了。我不是文人,做不来无病的呻吟;我也写不出好文章,因为麻木,激荡不起来的激情早已变的平庸;这样的文字也许会像枯叶落在水面上毫无动静。
我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一直记得老汉无助的寻问和失望的眼神。
我渐渐感觉到从心底泛滥而上的一种悲哀。
-全文完-
▷ 进入二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