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之死
——金艮
周末的一个晚上,我刚要下班,接到了大学时期的同学钱亮的电话。他说他很压抑,让我陪他喝酒去。我走出办公楼,等他开车来接我。
虽然已经是17点多了,但是,炽热并没有在东北这座漂亮的城市消退。太阳用光芒向大地传递热量,把马路烤的炙热。路边的杨树和柳树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树枝,片片叶子蜷曲着,有的实在经受不住炎热,就不情愿的怀着变节的心理离开了树枝,飘落在树根下,以牺牲自我来换取毫无意义的凉爽。这种不坚强的选择,没有一点点的悲壮。一池池的花卉,也没有了精神在显露和炫耀自己的美丽了,都背着脸躲避阳光。小草绵软的耷拉着,草尖已经触及地面,仿佛它的尖部也和根部一样能从大地汲取水分。钱亮开着他的奥迪a6来了,我上了他的车,到了生意最火的“大满满海鲜酒店”。我们来到他预定的包间,点完菜和酒,他就抽着烟开始唉声叹气。
“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我问。
“咳,水淼死了”。说完,他狠狠的吸一口烟,深深的吸进肚子里。
“她对你那么重要吗?”我之所以这样问他,是因为他和我说过水淼,她是一个歌舞厅的三陪小姐,并且和他有性关系,仅此而已。
“咳,怎么说呢?”钱亮说完,就不再吭气了,只是抽烟。他的确有点憔悴,与他在生意场合那种睿智和得意形成偌大的反差。在我们同学中,他是一个帅哥。如今虽然中年,也有着中年人的那种魅力,并且是附着着老板光环的魅力。一米七八的个头,无缝式的考究发型,喷着固定潇洒与气派的锗哩水,两道浓眉下,是一双让女性心动男性妒忌的大眼。高挺的鼻梁下,有着浓密的、有点象斯大林的胡须的胡须。我们哥们对他的评价是讲义气但“挺花儿花儿的”,可是,怎么会对一个小姐怜香惜玉呢?
他现在是一个公司的老板,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他有两个情人,被他的爱人发现了,他爱人提出离婚。孩子归他爱人抚养,他给了他爱人二百万元人民币。
酒菜都上齐了,斟完酒,我们都喝了一口。然后,钱亮说:“怎么说呢?你知道的并不多,我从头开始说吧”。
“好,我聆听。呵呵”。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的故事,说不定是一个好的素材。
“我和我老婆离婚的原因你可能知道吧?是我的问题。”钱亮开始叙述了。“是我对她不忠。我这个人呢,也他妈的有毛病,喜欢粘花惹草。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就想多看两眼。有的女人呢,也用眼光撩扯我。其实,我老婆很优秀的,也漂亮。来,喝一口”。我们喝了一口酒,然后,吃了一个毛蚶,他继续说:“我离婚后,我的两个情人都知道了(其实,还有一个情人,不和你说她了),我本以为她们两个会更贴近我,可是,我错了,都离开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女人啊女人。她们知道了我离婚给我老婆二百万,都生气了。说我对她们不好,不重视她们。要是重视她们,也应该给百八十万的。你说,哪有这个道理?”
“呵呵,来,喝一口”。我对钱亮说。“后来呢”?
“妈的,我能给她们那么多吗?”钱亮又点一根烟,然后,捋了一下他那漂亮的八字胡。“都不和我处了,妈的。还是我老婆好,那些人都白扯。之后呢,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企业的副总,比我年轻,看我总郁闷,就经常找我喝酒、到歌舞厅唱歌。就这样,我认识了三陪小姐水淼。第一次见到水淼,我就很喜欢她。她有那种忧郁的、朦胧的美感。要比林黛玉的那种忧郁的美妩媚的多,因为林黛玉的忧郁美属于病态美,水淼的忧郁美却透着某种荧光,有的时候,还很天真烂漫,阳光绚丽——虽然不经常显现。水淼属于娇小媚丽型的,一米六,不到九十斤。隆胸细腰,曲线柔美。她的眼睛非常漂亮,你会觉得那就是潭水。她的睫毛很长,有1。2公分长——当然,不是假睫毛,真的。我和她跳舞唱歌,然后,到了包房,我‘打快枪’,付费200元。我要了她们舞厅的电话号码,然后就走了。来,喝”
“呵呵,你小子是挺花儿花儿的。不怕得性病啊?”我们关系很好,我这样说钱亮他不会生气的。
“那怕什么啊?现在什么病不能治啊?从那以后,我就经常想起水淼,也总给她打电话。过了几天,我就找她去了。可是她正陪一个客人呢,我只好等。呵呵,你可能笑我,真的在等。其实,我是什么?我就是嫖客。等她完事了,我说要接她出去。她说,可以,但是必须老板同意,同时还要给老板付100元费用。我给老板100元钱,然后拉她到了茶馆喝茶,因为还不到吃饭时间。这次,我们谈了很多,了解到了她的一切。她很不幸的,也是值得同情的。来,喝。水淼的家是一个偏远农村的,她考到了这个城市的卫生学校,护士专业,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在一次同学和朋友的聚会中,她认识了一个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咱们这个城市一个建筑公司的工人。他叫什么了?反正外号叫‘老黑’。老黑个头一米六六,寸头,面部很黑并且有不少疙瘩,也很粗壮。然后,老黑就追求水淼。就水淼的自身条件来说,水淼当然不同意了。可是,老黑死求白赖,那水淼也没同意。后来,有一次晚上,水淼的一个女同学约她吃饭,可到了饭店,老黑和一个男青年也在,她的女同学说,那个男青年是她的对象。没办法,水淼只好陪吃。吃到了一半,水淼的女同学和那个青年出去了,说有事情一会回来。这样的话,就剩下水淼和老黑了。老黑百般献媚,海誓山盟。然后,在饮料里放了迷魂药。晚上,老黑把昏昏沉沉的水淼带到了他家(他爸爸妈妈到他哥哥家去了),然后强j*了,水淼是个20岁的[ch*]女啊。后来,她想报案,可是,你知道,女孩子最怕失身的事情传出去。没办法,她嫁给了老黑。她本想,反正已经被他占有了,只要他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疼爱她,也行了。可是,可是……,来喝酒。”钱亮喝了一大口,然后接着说:“可是,老黑这个混蛋在她怀孕之后,因为赌博欠债而偷单位的钢筋被单位开除了,这是他第二次偷盗了。被开除之后,他也不去找工作,还是成天吃喝赌博。没钱了就去借,最后,没人借他了,因为他就没还过钱。从那以后,他喝多了回家就骂水淼,赌输了回家还骂水淼,最后,演变成打她,把她打流产了。水淼无法忍受了,就提出离婚。可是,老黑这个无赖把一把刀子扎在了自己的手上,说如果离婚就杀了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惊吓?无奈,水淼就回了农村老家。可是,混蛋老黑第三天就去了她家。本来水淼的父母就不同意这桩婚事,看到老黑就来气。也不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冷落他。可是,这个无赖自己把水淼父母养的正在下蛋的鸡鸭杀了吃,大吃二喝,经常酩酊大醉,醉完了就睡,这个混蛋还有个毛病,喝多上厕所总忘记开腚,那个臭啊!你说多混蛋!然后扬言说,也不走了,这里有好吃好喝的,如果水淼不和他回城,他就把他们全家都宰了,首先杀水淼的正在上初四的弟弟。把她弟弟气的,要和老黑拼命。没办法,水淼又跟他回城。临走的时候,老黑这个混蛋为了吓唬水淼的父母,把他们家养的猪捅了一刀。妈的,这样的王八蛋真少见。”
说到这里,钱亮有点激动。我递给他一只烟,让他稳定一下情绪。然后,我又张罗喝了两口酒,就问他:“后来呢”?
“后来?后来更严重了,妈的”。钱亮喝了一口酒,把杯子使劲的往桌子上一墩说:“回城了,水淼和他商量都出去找一份工作,安心的过日子,可是他不干。你说他想出什么办法?你都猜不出来。真是个天下第一混蛋!真他妈的少见!他让水淼到歌舞厅当小姐去,说来钱快!挣的多!水淼听后,都不会哭了!她气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可是,老黑没还手,还嘿嘿直笑。你说,天下有这样的丈夫吗?水淼气的也不在家住了,到她的同学家去住。可是,无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并且在人家胡搅蛮缠,谁家受得了啊?水淼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在饭店当服务员,每个月500元。包吃包住,她想图个清净。可是,咳,这个乌龟王八蛋老黑啊,真不是人。他成天去水淼那个饭店吃喝,没钱了,就说打欠条,说到月底在水淼的工资里扣。你说,水淼能干下去吗?干不下去了,她就回家呆着,可是,老黑还在折磨她。水淼通过同学,又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诊所当护士,每个月600元。可是,老黑这个王八蛋跟着她屁股后,让她和诊所老板说先预支工资给他用。水淼不能也没理由那么做,于是,老黑就在诊所那里闹,骂前来看病的人。老板只好辞退了水淼,虽然老板很欣赏她。她也只好哭着回家。没钱买生活用品,他就让水淼去借,她不去,他就打她。最严重的时候,他把她绑起来,一边侮辱一边打骂。她来例假了,也不放过她,强行做爱,还说这样能走鸿运。这个畜生!他用烟头在她的手上烫着,那么多的疤痕。水淼实在无法忍受了,想到了死。她出走了,准备随时找一个地方自杀。说死也不容易,她在外面转了几天,总放不下爸爸妈妈和弟弟,她真想回家啊。她给弟弟的学校打了一个电话,弟弟哭着说,老黑跑她老家去了,说姐姐不回来他就不走,并且还威胁爸爸妈妈。水淼听后,觉得这样死了也不行啊,把痛苦和麻烦都留给了父母。于是,她决定,和她一起死。她回到老家,和老黑一起回城。她偷偷的买了毒鼠强,准备同归于尽。可是,几次她都下不了手,天生怯弱。她又改变了主意,和他一起‘骨碌’(混日子),把矛盾和不幸以及痛苦都她自己承担,不殃及家人。她和他一起喝酒、抽烟,糟蹋自己。她又怀孕了,她不想留下孽种,偷偷做掉了。可是,这样混日子,肯定要有资金来支配,没有资金来源,他们也混不下去。没钱了,他打她;没酒了,他打她;喝多了,他打她;睡醒了,还打她。有一次,她真的把毒鼠强放在了菜里,可是,当他要喝酒吃菜的时候,她又惊慌的把菜盘子弄到地上,结果,招来一顿暴打。打完了就骂她是废物,不会象人家三陪小姐那样去赚钱。这个乌龟王八蛋。”说到这里,钱亮喊服务员,上几瓶啤酒。
“这样的人的确少见,真和畜生差不多”,我也很气愤的说。
“就是,真他妈的少见。”钱亮点了一根烟说:“后来,水淼的一个女同学知道了她的处境,就带她出去玩。到酒店喝酒,到歌舞厅唱歌跳舞。在一次喝酒喝多了的情况下,水淼在歌舞厅和一个男人做爱了,从此,水淼当上了三陪小姐。原来,她那个女同学就是三陪小姐。可是,她的噩梦又开始了,老黑为她能干这行很高兴,并且规定:每天必须向他交100元,不管她有没有‘生意’做。水淼又打了他一嘴巴,就到歌舞厅去混了。我是在她去歌舞厅的一个多月后认识她的。自从我和她认识后,做了几次爱。后来,为了方便联系,我给她买了一个小灵通电话。我就经常拉他出去玩,当然,必须给老板钱。我发现,她愿意和我出来,也非常开心。她和我出来的时候,都是换一套职业服装,得体漂亮。每每遇到乞丐她都很慷慨的给钱。让我觉得她好象是美丽的海丝特·白兰,胸前挂着红色的a字,在赎罪。消耗着青春和美丽、助人施善来赢得人们的同情。今年5月份,我带她到大草原去野游,目的是让她感受一下这个季节大草原的勃勃生机和美丽,宽阔她的胸怀。草原真的美丽,沙土上毛茸茸的小草,在微风的安抚中,惬意的摇摆。各种小鸟在空中鸣唱,有一种鸟能在空中悬停,叫的声音美妙极了。远处传来的各种奇妙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之音。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我回归大自然了,并且激起强烈的野性,更想释放这种野性。于是,我对天大喊:啊……!脱光了衣服——真的脱光了,裤衩都没穿,在大草原上狂跑。水淼也被大自然的美妙与和谐所感染,我的近乎野人的举动也激发了她的野性,她也产生了释放野性的冲动。她也脱了——当然,没有脱光。我发现,每个人残存在身心的野性,如果遇到合适的场合,都会产生释放的冲动。我们在大草原上跑啊,跳啊。小鸟也追逐着我们,在我们的头上翻飞。似乎它们觉得,人类本来也应该和他们一样的生活在这个美丽的大草原上,也仿佛觉得,它们在欢迎人类参与草原的赤漯的反扑归真的生活。我第一次看见水淼这样开心的笑,象金铃在风中的吟唱,象天使对大地放歌。她那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洒。我的野性还不止于此,看到她那美丽的曲线和那白皙的肤色以及能把大自然迷醉的妩媚,我把她紧紧的抱住,狂吻。在小鸟的俯瞰和叫声中,激情浪漫的完成了一次性欲释放,真的爽快啊。我们疲惫的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和白云。白云比刚才游动的快,也许是不愿意看到赤luo裸的我们吧。小鸟还在叽叫着,不知道是否在嘲笑我们。管它那么多呢,嘲笑就嘲笑吧,因为她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开心的一次浪漫。来,哥们,喝酒”。钱亮说到这里,神情好看了许多。
“呵呵,是的,的确浪漫。”我对钱亮说。“并且是一般人不敢体验的浪漫,呵呵”。
“那是啊。但是,如果体验了会终生难忘”。钱亮说。“那天晚上,我在‘巴蜀酒楼’请她吃的麻辣烫,她的心情一整天都非常的快乐。我把她送回家之后,开车回我家,可是,我还没到家,就接到她的电话。她哭着说让我去接她,我把她接到后她对我说,刚才她回家了,老黑刚打完麻将,正搂着一个女人睡觉呢。老黑还对她说,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睡。还说‘你水淼成天为别人服务,我也应该找一个为我服务的。虽然用你的钱,但是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水淼转身就走,可是被老黑抓住了,恶狠狠的说:‘今天的提成还没交呢’。她甩下一百元钱就出来了给我打电话。你说啊,世界有这样的混蛋吗?妈的。我真想找我弟弟收拾收拾他,你知道,我弟弟在黑道儿是有名气的。我把她接到我家里,安抚她。我劝说她离婚,她说她不敢,因为他会到她老家去闹,并说离婚了就杀她全家。我说他吹牛,她说他真能干出来。我紧紧的搂着她,她象受伤的小白鹿,哆哆嗦嗦,嘤嘤的哭着。我还说,给她找一份好的工作,可以通过关系让她到某医院当护士,她说不行,肯定让老黑搅黄了,她也丢不起那人。第二天,她回歌舞厅了。过了几天,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得性病了,是尖锐湿疣。我拉她去看病,花了不少钱,是我给她付的,因为她也没多少钱啊。她对我说,对不起,可能要传染上我,我说没事,得了就治疗,没关系,也死不了。你还别说,我真的被传染了。我们一起治疗的的过程中,她没再去歌舞厅,她和老板说明了情况。可是,老黑不干了,因为她没有收入,说得病了,没挣钱,没钱给他。老黑知道她还攒点钱,但是不知道她放在哪里。水淼也笨,左藏右藏,还是被老黑翻着了,2800元,是她准备给弟弟上高中用的。然后,老黑说,28天的提成就算提前交了。水淼拼命和他抢,可是,最后招致了一顿毒打。打完她之后还说,说他看见了她傍一个大款,开一台黑色奥迪a6,车牌号码他都记住了,是我的车牌号码。还骂水淼是笨蛋,说应该讹诈我。如果不讹诈我,他找哥们绑架我。水淼真的快气疯了,她下决心和他一起死。为了坚定她自己的决心,她自己咬破了手指。她炒了两个菜,放了足够致命的毒鼠强。可是,当他们要吃的时候,她突然放声大哭,把两盘菜都倒垃圾桶里了。善良怯懦的她,永远都杀不了人的。为了让她开心,我又拉她去野游,去了白水湖。在那里,我教她游泳。玩累了,我们躺在沙土滩上。她搂着我的脖子 问我: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吗?我说可能吧,把女人形容为水,大概是说 女人娇柔、温顺、善良和多愁善感吧,尤其是喜欢流泪。另外呢,我记得欧洲一个古代哲学家就把万物说成是从水演变而来的,将来也回归于水。她说,她的家乡缺水,所以,父母给她起个名字叫水淼,一个名字四个水。这个时候,她的小灵通电话响了,是她弟弟打来的。说她爸爸被马踢坏了,很严重,让她马上回家。她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我随后决定,开车和她一起去她家。开车跑了六个多小时才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这个村庄可能没有富裕的,都是土坯房。到了她家,她爸爸正在炕上哼哼呢。询问完了情况后,水淼看着我,似乎我是他的主心骨和丈夫,等待我做出决定。我说,到我们城里去治疗。她弟弟就把爸爸背到我的车里,然后,她让妈妈和弟弟在家。刚要走,她弟弟叫了她一下说,他考上县重点高中了,可是,学费很高。她安抚她弟弟,没关系,学费她解决。到城市的医院一检查,她爸爸的肋骨被踢断三根,脾也坏了,需要马上手术。水淼流着泪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怎么办?没钱啊。我立刻说,马上办理住院手续,钱我解决。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她爸爸能下地活动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了。你说啊,水淼的爸爸在这里住院那么长时间,老黑就来看望一次,并且还不是特意来看他爸爸,是确定水淼是否说谎话。真他妈的是个人物!他也看到了我,可能也知道我是谁,我没理他,他却对我点头嘿嘿笑。她决定把爸爸送回老家,慢慢养。我又开车把她们送回老家,她家象招待最喜欢的姑爷一样的招待我,使我觉得,钱花的值得。其实,满足了生活和其他的基本需求之后,多的钱花在值得花的地方不是糟蹋和浪费。再说了,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临走的时候,我扔给她爸爸一万块钱,把他们激动的除了点头也不会说什么了。大概朴实的、忠厚、有点木讷的穷人都这样吧。水淼也很感激的看着我,那个眼神和身心的躁动好象是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会马上投入我的怀抱,会狂吻不止。我们回城了,晚上在我家住的。她把所有的温柔和激情都激发出来了,能用的器官也都用上了,那种快感让我好畅快,好消魂。她说,今生认识了我,即使明天死去她都无憾。她还问我:能娶她吗?我无言。然后她说,别怕,她不会嫁给我的——因为她不配。我思考了半天对她说,想听实话吗?她说想听。我就说了:‘其实,从道德方面和交易方面讲咱们都一样。你是小姐,我是嫖客。如果是正常关系,你应该叫我叔叔,我比你大二十多岁。可是,你现在只能叫我钱哥,因为我们有性关系。有了性关系你再叫我叔叔,那么,就是lu*n伦了。咱们的关系如果非要有个情感定位,那么是什么关系呢?其实,就是性伙伴关系。这种关系,也能产生感情,但是,由于情感定位的局限性,我们的感情不可能发展到情人或者夫妻那样的感情。’然后她又问我:‘没有社会地位和贫富的差别关系吗?’我说有。‘因为假如我娶了你,社会不会认可你我的,大都是讥讽和嘲笑以及不理解,我们都会成为社会人的谈资与笑料。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介意’。她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说不出来。她还说,如果国家规定让男人多娶几个老婆就好了,象中东的某些国家一样,她会给我当小老婆,那怕是受点气,因为真的喜欢我。她还说,她现在做三陪小姐是在害自己,也在害别人。她的善良虚幻成一种理想化的认识,说‘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做小姐的,会有很多家庭和睦’。我安慰她——就是为了安慰她我才说了连我自己也有些不赞同的观点,管它对与否,能起到安慰她的作用就行。我说:这个世界不是理想构成的。为了生存,做什么都是职业,包括抢劫、偷盗、乞丐、小姐的职业,她听了之后显得很惊讶。我向她进一步诠释:妓女,在有些国家是允许的职业,并且政府还给发执照。在我们国家,目前做不到,只是在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生存着。虽然没有合法的执照,也是一种职业——虽然还不是被认可的职业。但是,存在的就是有它的合理性。做舞女的大都是没有生活技能的贫困者,而来这里消魂的呢,大都是拥有财富的人。有钱人为了吃喝把钱消费在豪华酒店和为了消魂把钱交给舞女其实是一样的,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而舞女得到的辛苦费会用在贫困的家里,比如:可以给父母治病,可以买粮买油,可以积攒买房子的基金,可以为供哥哥姐姐上学,可以买化肥,可以盖房子,可以过年的时候餐桌上多几个菜……‘那么,你支持我干这个行业’?水淼问我。我说:‘我不支持你干这个行业,但是不反对别人做这个行业,并且支持有钱人来舞厅消费’。她浅笑一下。呵呵,你怎么看我的观点?”
“来,喝酒。”我打断钱亮的话说。“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你把这种关心和体贴以及精力放在你爱人身上,她不可能和你离婚啊”我又想起了钱亮的妻子,她是一个很优秀的职业女性,外科医生,端庄典雅,秀外惠中。
“那是的。可是,晚了。钱亮说:“由于那些天治病和她爸爸住院,水淼没去几次歌舞厅,大部分晚上是在我家住的。她打算不干了。残存着一点希望,和老黑商量两个人都找工作,过正常人的日子。可是,老黑不干。28天过去了,他又逼她要钱。没钱给她,他就打她。并且撵她,把门关上,她 就又去了歌舞厅。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陪她。舞厅里,暧昧而暗淡的灯光,舒缓而曼妙的音乐。我搂着她跳,她呢,反复的唱《舞女》,歌词真的很辛酸:……有谁能够了解做舞女的悲哀,眼里流着眼泪,还要对人笑嘻嘻;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移动,就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她不住的流泪。我隐约的感觉到,她好象在我身上有一种希望,可能是我给她的‘诠释’,使得她破灭了。晚上吃饭的时间,我准备带她出去。刚刚走出舞厅,老黑迎了上来要钱。我厌恶的掏出一百元给了他,他还点头和我笑。妈的,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呢?虽然我没有年轻牧师丁梅斯代尔的挚爱与忠诚,我也比牧师龌龊的多,但是,至少我还是有同情心啊。可是,老黑这个畜生呢?比那个身体畸形、伪善的学者、术士、象征残忍的老头罗格·齐灵窝斯还要无耻、残忍。我觉得老黑是这个世界的阴森、恐怖、龌龊、异臭的黑色花朵,象黑纱,象死神。如果有人把他杀了,法律不应该判有罪,应该奖励。大地生长了黑色的花朵,大概是自身排毒现象;那么,这样的花朵就是多余的,应该铲除的。吃饭的时候,我帮她出主意:离婚。只有离婚才能使精神和肉体解脱,然后,找一份工作,回归正常生活,再没别的好办法。她说她不敢,她怕他祸害她家人。我们吃完了饭,把她送回家,老黑和两个哥们喝酒呢。老黑恶狠狠的对她说‘一会找你算帐’!水淼没理他,就到屋里睡觉去。可是,她听到了他们的密谋,策划绑架我!你说,这小子真他妈的胆肥了!我要是和我弟弟说了,非整残废他。她吓的不敢吭声。他们喝完了,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走了,老黑醉醺醺的臭哄哄的把水淼叫醒,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你他妈的起起来,咯咯……咯,让你到外面挣钱你挣挣不到,咯咯……倒把性性病传给给我了……咯咯,我他妈的下边长“菜花”了’,他边说边打酒咯。‘你给我五千块钱,我治性性性病,咯咯’。水淼说没钱,他就打她。扇嘴巴,用拳头打,用烟头烫。在这之前,我给水淼六千元,估计她邮给她爸爸了。即使没邮回去,她也可能不会给他了,因为她说他是吸血鬼和无底洞。把她打的都昏死过去了,老黑那个畜生还不罢休。他让水淼给我打电话,借钱给他,水淼不干,他还接着打。妈的,这个混蛋!然后,他扒光了她的衣服,水淼正来例假,那个混蛋就上去了,瞪着充血的眼睛说:‘你他妈的传染给给我性病,……咯咯,我他妈的再传染给你,……咯咯,你他妈的再传染给别别人……咯咯’。水淼又昏死过去了,早晨醒来的时候,满床都是血。那个混蛋睡的正香呢。她坐了起来,用灰色的、仇恨的眼光看着畜生,她想到厨房取菜刀砍死他。她到厨房,拿起了菜刀,在床边看着象死猪的老黑。看着看着,她流泪了,浑身发抖。她怕他醒来,就强忍住哭声,坐在沙发上,把刀放下了。坐了一会,她就梳洗打扮,描着柳叶似的眉,卷几下长长的睫毛,在小嘴上轻轻的涂着口红。穿上她最喜欢的职业服装,深灰色的套装,白衬衣的领子翻出来,长发在脑后洒脱飘逸。然后,她出来打的,来到了世纪广场。在一个休闲的石凳坐了一会后,她去商店买了一本稿纸和一只笔,回到广场,坐在那里写遗书:‘老黑:我走了,离开这我本来不愿意离开的世界,因为是你不让我在这个世界里活着。刚才在家里,我想砍死你了,然后再死。可是,我下不了手,也许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有你来的理由吧。我给你留了一条命,是希望你给我收尸’。写完,她把字条揣在衣兜里,又掏出来,把她家的地址和电话以及老黑的手机号码都写上。然后,她想给家打电话,可是家里没安装电话啊。就给她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爸爸妈妈:您二老保重,孝敬您的责任只好委托给弟弟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和颜面再活不下去了,来生再做您们的好女儿’。写完,她打的到了月明湖中央的水上凉亭,然后给我打电话,叙述了刚才我给你叙述的事情。我劝她要冷静,不要干傻事。我问他在哪里,她说:‘钱哥,我在月明湖。你要注意安全啊,老黑他们是能干得出来的。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因为在卫校我没谈过恋爱,虽然有那么多的同学追我,其中也有很多帅气的有钱的,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钱哥,我很爱你,真的爱你,是用一个爱人的心爱你。但是,我不敢和你动情的说,因为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也没那个福分啊。在你家的日子里,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也是我的家,我要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你呼吸都感觉到舒畅。那次,我呕吐你问我是否怀孕了,我说没有,怕你担心。其实,我真的怀孕了,并且是你的孩子,因为那半个月我只和你在一起。我多么想把孩子生下来啊,孩子肯定漂亮的。我即高兴也悲哀,高兴的是能怀上我最爱的人的孩子,悲哀的是我不敢为我最爱的人生孩子。也的确是我不配做你的爱人,更不配做孩子的母亲啊。我多么想过那种安安稳稳的日子啊!我会把全身心都用在照顾你的身上,我会甜美的看着你上班,愉快的等你下班,然后,吃上我精心为你做的饭菜。在我的心理,你已经是我的爱人了。可是,我从来没和你认真的说过,也不敢说,也不能说,更不配说。我是什么?我是三陪小姐啊,是人人都唾弃的社会渣滓啊!我怎么敢对你说我爱你呢?但是,我的确爱你,虽然我弱小,可是必要的时候我会为了你去牺牲生命,你相信吗?第二次下毒药我想与老黑一起死,除了我天生怯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啊,我真的用心在爱你。愚蠢的我总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说娶我,做梦都想这句话。有的时候,我在梦中惊醒,因为你抱着我说要娶我,我高兴的满脸是泪水,枕巾都湿透了。醒来之后,我发呆,并且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心理骂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这些我都没和你说,你当然也不知道了。真的,亲爱的钱哥。如果没有你,我早和他一起死去了。谢谢你一直在帮我,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做一个清清白白的美丽温柔的水淼嫁给你,因为你真的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并且是深爱着的男人。你和嫂子复婚吧,因为我感觉到你一直在留恋她。让你送给我的小灵通电话陪伴着我吧,再见吧,亲爱的钱哥,吻你’。然后,我就听‘扑通’一声,好象人和小灵通电话一起掉入水中。我下楼开车就跑,可是,到了那里110警察和120救护车已经到了,在确认尸体。我问周围的人,他们说这个女子跳湖自杀了,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死 了。我在人群中看着,是她,没错的。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怎么说也有点感情啊。警察根据她留下的遗书上的电话号码,正在联系。我想到前面看看她,也想整理一下她的衣服和头发。可是,我没有做。因为,我那样做了,警察会盘问我的,也会暴露我和她的关系。那么,我又有了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妻子知道的坷碜事了。你别说我自私和无情,她也不希望我那样做的。我悄悄的溜出人群,说心理话,我边开车边流泪。”
“你现在也流泪了。来,喝酒”。我打断了钱亮的话。“她的葬礼你参加了吗?”
“我没去,我能去吗?”钱亮擦了一下眼泪说。“按风俗,她第三天火化。我呢,买了黄纸和香以及水果,在月明湖畔,给她祭奠。看到湖面泛起的浪花,我觉得那就是水淼的身影,看到那波浪与涟漪好象她在对我微笑,还好象……咳,我有一种犯罪感。”
钱亮突然不说了,有些痛苦的抽着烟。我就问他:“后来呢”?
“后来,”钱亮喝了一口酒说:“后来,我为了给水淼报仇,也为了减少麻烦,我让我弟弟教训了老黑。听我弟弟说,他找了几个道儿上的弟兄,略施小技——即让老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收拾他,但是还不具体明白是什么事情。老黑和他的那几个哥们都是小混子,小无赖。老黑跪在我弟弟的黑道儿哥们面前说:不敢冒犯,不敢冒犯。”
“水淼死多久了”?我问钱亮。
“半个多月”。
“哦”。
“从那以后,”钱亮说:“我除了做生意,什么心情都没了。工作完了就回家睡觉,睡醒了就去公司。可是,晚上我经常想起我妻子和孩子,也偶尔想起水淼。”
“你想复婚”?
“是啊,可是她……”
“你能改掉寻花问柳的毛病吗”?
“啊……,能”。
“你不坚决,也够戗能改掉。恕我直言”。我对态度有点暧昧的钱亮说:“你爱人是一个非常优秀、漂亮并很有个性的职业女性,即使你现在和以后改掉了那个女人最嫉恨的毛病,我估计她都不一定与你和好。如果你还是改不掉粘花惹草的毛病,那么,你就不要考虑与她复婚的事情了。自己的梦自己圆吧,谁也帮不了你。”
钱亮无语。
我喊了服务员买单,当然,是钱亮付的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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