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以来,狂人多矣。
苏轼《留侯论》中说:“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有大勇、有大志、能忍善让的人,方称作“真狂人”,或者叫做“狂真人”。
谈起狂,想起了“戊戌六君子”之首谭嗣同。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呼出了千古狂气,笑出了骨气、傲气、侠气!
谈起狂,想起了“没有穷酸相,不会假斯文,高兴就作诗,生气就骂人”的“中国人白话文之翘楚”李敖。
李敖自喻:“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
众人骂李敖狂。李敖赋诗反驳道:“皆谓我狂,我岂狂乎哉?是非不苟同,随声不应该。我手写我口,我心做主宰,莫笑我立异,骂你是奴才。”
狂又如何?只要狂得真诚,狂得彻底,狂得令人佩服,并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一个“狂”字。
“我既不浮海,我也不藏山,我走我的路,只在世俗间。”
狂到这份上,便不再是轻狂,而是狂出了厚度,狂出了深度。
谈起狂,想起了民国四大美男子之首的汪精卫。
胡适曾说,倘若自己是女人,一定死心塌地的爱他,是男子也爱他!徐志摩说,汪精卫的眼睛,圆活而有异光,仿佛有些青色,灵敏而有侠气。
这样的一个汪精卫,也曾为了革命,像三国时的曹操一般舍生忘死去刺杀权贵,也曾面对死亡,挥洒从容,昂然赋诗:“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份狂,可谓狂得潇洒,狂得大气,狂得让人崇拜,不愧是个“好男儿”。
难怪孙中山在纽约得知汪精卫被捕的消息时曾喟然长叹道:“兆铭是吾党一位大人才,失去他好比断了我一支手臂”。
汪精卫差点成为一个像文天祥、谭嗣同那样的英雄。
只可惜汪精卫死得太晚,倘若当时如他始终所写,“引刀成一快”,也不枉了他那篇发表于《民报》26期上的最有名的文章《革命之决心》一文:“现在四亿人民正如饥泣的赤子,正在盼等吃革命之饭。但烧熟米饭所需要的一是薪,二是釜。薪燃烧自己化为灰烬,把自己的热移给了米,才使生米变成熟饭;釜则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所以革命党人的角色有二,一作为薪,为薪的人需要奉献的毅力,甘心把自己当作柴薪,化自己为灰烬来煮成革命之饭;二作为釜,为釜的人需要坚韧的耐力,愿意把自己当作锅釜,煎熬自己来煮成革命之饭。”
然而,汪精卫终于没有狂得彻底,狂得豪气干云,狂得一马平川,狂得名垂青史,一度丧失信念,沦为万民唾沫的民族败类。
惜哉!
千古以来,狂人多矣。谈起狂,想起了给无名老者拾鞋的张良,想起了在胯下伏行时的韩信,想起了以一当十的项羽,想起了卧薪尝胆的勾践,想起了谈笑退曹的周瑜,想起了《五人墓碑记》中那意气扬扬从容赴死的五人……
真想做个真狂人!
真狂人,何其少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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