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出来的世界是真实的,因为,这歌曲每天飘在空中,在各种乐器上碰撞,即使不柔美,却也喧嚣。这样的空气我必须呼吸,所以,我的血液里有着不可分离的流行元素,流行的结构,来自大众的奇想和发明。除非我不是活在这个世界里,或有着自己的一份古典的希翼,安静的环境,临着山岚和沉默的群星。见鬼!这像我时刻灭了的梦一样虚脱,完全不值得深究,认真期待。
我浮动的意识里全是流行元素,认真的也好,玩笑也罢,反正,有一种十分奴性的意识,像噩梦一样却不伤我的筋骨。整天在我的表面流动,感应,简直是被迫疯疯癫癫,弄得人绝对没有脾气,绝对地老调重弹,世故得意气风发,好像时刻在人生的开始要泅渡自己的命运一样。每一丝意识和感觉的火星都嘶嘶作响,流动,鼓胀,亟需电力驱动。
世间有什么沉重的问题,不可以流泻而去。只须擦洗干净自己的感官,那么,奇怪的音乐就会从四面八方翻腾而来,源源不绝,覆盖你最初的娇嫩。黑色幽默之所以畅行无阻,因为理智要借助感官的曲径来通幽。人们很容易搬开那些白天的岩石,在迪斯科舞厅,摇摆到感官的极乐的星火里去,那儿每一个音符都是冷静的炸弹。
具有世界性的音符是货币和股票,是契约和合同,订单以及产品流通。这是重金属音乐,强迫症下最庞大的舞厅。关于光荣和梦想、战争与和平、死亡和爱情、财富和邪恶,小小的地球旋转的是光的斑点急掠之舞,是急速和狂热的激素的和协运动,时尚和流行,不可阻挡的现代潮流,一种世纪癌症和彻底崩溃。
人越来越像动物,越来越趋于基本的节奏感。快乐,欣快,高[chao],癫狂,比动物还野性得多,需要搞强度刺激。在人们汇聚一起的思想的漩涡里,你可以看到瓢泼大雨如何从无数的角度奔袭而来,旋转劈来,仿佛你就是电子计算机一样,根本不考虑你是人,具有人的特点和限制。渐渐地,你觉得什么都奇怪地显得不重要,不是你一个人感觉麻木,而是整个感官世界都因欲望的魔鬼之舞而成为一种神经性病理疲劳,虚荣综合症这样的古怪病症也基本普及到大街上的每一个人心里。
欲望也是流行的,消费社会里,每一种人的欲望都被或深或浅地充分利用。欲望不但可以塑造,也可以发明和制造。可以被控制成适合某种产品的接受价格,在各种梯度上,你都可以畅行无阻,充分地满足,比如,我们在网络的世界里,选择在不断地进行,玄幻不已,真实感可有可无,其感受和流行音乐的不停播放几乎一样,递增更快的是眼痛和头胀,一种充满的彻底的空虚因欲望的餍足而遍布主观世界的各个角落。人的脚不必迈出自己的房门。
没有人对别人过分关心,除非,那种行为是一种纯感官的娱乐行为,并变成一种热情而不能自制的意志行为。我愿意自己的心是肤浅的,因为这利于快乐的增值,提高兴奋的强度,生活过程更富戏剧性和充满惊叹的每日每夜,可以很轻松地从麻木和疲劳厌倦中恢复。思想的自我折磨是吃力不讨好的单向度的寂寞工作,技能显示需要观众,需要评委的唾沫四溅,需要虚幻的意识形态和虚幻的道德来支撑和架构一双手掌般大小的舞台。
比如汽车司机就有一种纯粹的音乐风格。在一个加速的时间进程里,肾上腺加大排量,利于风驰电掣般运动的机警和灵活,这就像插上电源的,开始旋转的光盘一样,发动机起到音响的播放功能。节奏感不能稍带喘息,而是保持匀速,加速,身体绑在方向盘上,震动在持续地放松身体,将人的感官技能全都调动起来,成为物质主宰的成就感,像流行音乐里最后的重复性吼叫,快感犹如做爱一样,有一种生命融化的感受。
爱是一种准基督教观念。仿佛是一种感官的指向意念。生物的潜能和欲求,时刻在制造和发生里比多的化学反应。我觉得这种大脑的产物也是按照音乐的节奏和旋律来制造和促进分泌的。人思维的一点灵光无非就是激素的分泌物,这不能解释为经验,任何经验都不能使人惊讶,只有里比多的功能性产物才能使一切人惊讶。尼采说,一个好作家知道如何节制自己的性欲望,转化为创造性艺术的升华的底气和有效的推动力。可见,爱不是虚幻的,而是具有物质的内在基础和发生原料。空虚的爱不能长久。
音乐给人一个瞬变的,安静的,却活跃得没有止境的世界景象。人类的历史是用血和汗水,以及关于命运的事后学说综合合成出来的。所以音调奇多,复杂得像一场一百位乐师各自弹奏自己的曲谱造成的混乱局面,主调和复调扭结在一起,在空中你争我夺,最后是一场什么也不信的,什么也听不清的,纯感官的噪声现场音乐会,是能量的喷射和流泻,和流行音乐本质上是一回事。
个人是流行世界里永不可靠岸的漂浮物。无论信奉什么学说,坚信什么圣教,都不过是流行这条世俗之河里的木板,浮萍和铁箱子。这是总体的流逝的感觉,乡村和城市都不例外。我们个人的心理内容反映的无非是这河里浮腾的所有一切,或许我们有回溯的能力,能找到一些故去的心理能量,可这样也只是暂时的,现实的态度是,在时间标识上打上一根自我的细细的钎子,就像回到初恋一样,时而丈量一下自己感动的生命强度和迄止时间,就像我们打开一台音响的触发开关,开始重新聆听一首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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