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连续多日在病房陪护是多么压抑和无聊。

劳动节前，我的岳父因病住院手术，我在病房中陪护了两周，而且天天“夜班”。无论是病房中难闻的气味，还是压抑的环境，都让我喘不过气来。

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后，我便径直朝医院的方向走去。当跨进医院大门的一刻，情不自禁地忧郁一下，脚步自然就放慢了。

说句心里话，我不怕吃苦，也耐得住寂寞。但是，我看不了病房中患者痛苦的呻吟，忍受不了压抑的煎熬。我相信，即便是心理素质再健康的人，如果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几天，也会有心痛和压抑的感觉的。在病房里呆的时间久了，与病友也逐渐熟悉了，从他们身上，我感觉到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有一种乐观和对生命渴望的力量。

7号病床的李先生50刚出头，患了胰腺癌，他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由于病灶压迫胆管，他的全身泛黄，看了很不舒服。在闲聊时，他告诉我，他家种了三垧地，每垧有10000元的收入。我开玩笑说，这次手术，你家今年的三垧地怕是白忙活了。他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李先生很健谈，他说，这几年家里的生活好了，也有了一些积蓄，这些钱是留给老婆的，我是不会动的。李先生不但很乐观，也很倔强，他悄悄地告诉我，这次手术，不准备给医生送红包了，医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8号病床的刘先生也50多岁了，他患的是肠梗阻。手术后恢复得不好，护士每天都给他灌肠，折磨得他痛苦不堪，本来就偏瘦的身材，现在走起路来直打晃。尽管如此，他挣扎着站起来，从不在床上小便。每次小解，都坚持去厕所。看着他摇摆的身体，蹒跚的脚步，我想到了“挣扎”这两个字，更让我看到了他对健康的渴望。

5号病床是个小男孩，孩阑尾炎手术后的第一天晚上，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尤其是他翻身的时候，更是痛苦难耐。可是，他从来没哼一声，第二天晚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病床上玩游戏，脸上不时露出一丝的微笑。

病房中年龄最大、病情最重的是我岳父。出于对他健康的考虑，家人对他隐瞒了真实的病情，但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病情的严重性，只是不想深究下去而已。看得出来，他对身体的恢复仍然抱有很大信心。看到别的病人下地行走，他也试探过几次，并表示，以后会好好锻炼身体的。

陪护病人真的是很辛苦，你的双眼不敢离开病人，注意力也是高度紧张。最难熬是后半夜。特别是凌晨三点后，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呻吟，也没有了说笑，有的就是偶尔传来的呼噜声。望着患者和陪护人员已睡去，劳累了几个小时的我，上眼皮重如泰山，很难睁得开。无奈之下，只好用冷水冲脸，以次驱赶困意。

天，终于亮了。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透过窗，阳光直入病房，新的一天开始了。患者们开始活跃起来，病房里重新嘈杂起来。望着窗外的桃红柳绿，看着病房里的顽强患者，真有一种一九四九年的感觉。

真的渴望我和这些患者们早点离开这个病房，到外面享受阳光的沐浴，感受春雨的滋润。

老笨牧羊

2007年5月7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