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看見的　真的會看清嗎

遺忘的　真的會忘記嗎

那麼

無雲的天空　妳會疑心她的真實嗎

未敢想起　卻又不能忘記

自從那個寒冷的冬天

妳姶了我一份關懷

我便把那份溫潤的感動

烙在心底了

在車上,　我一邊看著向後退的景物,　一邊想著與白共渡的短暫而快樂的時光。這段友情在我心中原是美得那麼純綷,　因為它沒有摻雜任何別的東西,　然而這麼美好的東西就這麼破碎了。想到這幾個月裏所發生的一切,　許多許多的畫面像電影鏡頭一樣在我腦海裡重叠,　清晰,　模糊,　又消失……

一轉眼和白已分別了五個月,　雖然我倆在一起只是短短兩三日,　但那段日子卻像做夢一般,　短暫而純潔,　朦朧而尷尬,　現在回想起來,　還能看到美麗的橘色從記憶中脫穎而出、非常動人。

當初認識白的時候是我和卿分手的第三年。那段日子我的感情脆弱極了,　為了卿,　我已付出了一切。不要責任,　不要移民,　不要考慮那麼多的將來,　我只求真真正正、轟轟烈烈地愛那麼一次,　很有價值地投入那麼一次。我不理家人的反對,　不理朋友間的蜚短流長,　我義無反顧地和卿戀愛了。隨後,　我和卿一起走過了漫長的五年,　任性的我將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切毫無保留地給了她。無奈,　在卿的心中,　我只是個過客,　畢竟她屬於那個男人,　那才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世界。為了給她一個完整的夢,　我唯有把自己的夢砸碎,　任碎片將我割得遍體鱗傷。然後,　一切凄美的畫面在三年前的那晚被月光凍住了。一切,　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包括我,　我再也變不回從前的我了。

白是我眾多網友中最談得來的一個,　我們經常一起緬懷過去,　計劃將來,　分享快樂,　交換悲傷,　有時還會靜下心來認真地討論對感情的看法。後來,　我倆幾乎成了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朋友。因此我知道她正在日本讀書,　比我小幾歲,　還有好多好多有關她的故事。我亦都告訴了她好多我的故事,　包括文。文是我最好的朋友,　由中學開始我們已經認識。不知是否緣份使然,　每一次我在人生路上跌得慘不忍賭的時候,　文都會陪在我身邊默默地支持我,　然而,　文卻重來沒對我要求過甚麼。失去了卿之後,　心灰意冷的我,　好在有文在身邊扶持才能從麻木中清醒過來。文終於向我表白了,　我亦都鼓起勇氣接受了文的追求。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上蒼仍很倦顧我,　我堅信這世上不會有人像文這般愛我愛得這麼深、這麼執著了。有文在身邊我覺得很安全,　雖說沒有了和卿在一起的那種強烈的感情,　但這種平淡的日子倒也過得開心。

我一直覺得白明了的我感受,　這個小傻瓜好似從前的我,　堅守著那種“靈犀”的感情。感動,　對我是那麼的重要,　儘管它不一定真實。有一天,　白說她願意做我一輩子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會這麼做,　亦不知道我有甚麼令到她永遠記得。我只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白了,　不單因為她是第一個同我講這句話的人,　而是感覺這種奇特的情感本身就是一種雲裡霧中的事情,　我自己也不清楚成因,　更不要說表達了。我們愉快地在網絡中相處了一年多,　還約好在上海見面。那幅畫面至今我還記憶尤新……….

“叮咚叮咚……”一串清脆的門鐘聲響起,　我很奇怪為甚麼這麼夜了還會有酒店的服務生到訪?　難道她們知道初次獨身外遊的我正愁著怎樣在陌生的床上安枕?　跑著去開了門,　見到門外站著一位穿著深藍色棉褸的女孩,　背著一個大背包對我露出了一口刺目的小白牙。“妳,　妳怎麼會親自跑上我的房間?　妳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們不是約好在酒店大堂見面嗎?”我強裝鎮定,　神色自若地問道。面對我連珠炮似地發問,　她淡定地答道:“哦,　我是早到了,　所以就直接上來房間找妳。不會啦,　上海的治安很好的”說完,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　就頭也不抬地走進了我的房間。

這個自把自為、未經允許就徑自闖入酒店房間的女孩就是白。她目不斜視地走近床邊,　很自然地跪在地上。可能是她在日本住的時間長了吧,　連習慣也變得這麼日式化,　我暗想。看著她跪在地上忙亂地在背包裡翻著東西,　我忍不住想請她坐起身在床上慢慢找。因為始終我對日本人的跪姿存疑,　這種姿式未免也太辛苦些吧!　膝頭難道不會被整痛嗎?　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事關我突然發覺自己心跳得很厲害,　喉嚨好似被甚麼東西給黐住了,　連說話都變成一件頗辛苦的差事。為怕失儀我決定繼續保持緘默。靜靜地看著她好不容易地找出了一包明治果仁朱古力,　戰戰兢兢地送了給我。我也將一早準備好的禮物塞給了她。

後來,　白告訴我,　因為她見到我的眼睛太過漆亮,　所以當時非常緊張,　為免出醜才會跪在地上。嘻嘻……兩個大笨蛋!　其實,　初初見到白的時候我也有些震驚,　很難將一位這麼可愛美麗的人兒想像成一個豪爽不霸的t,　完全同網絡中的白判若兩人,　網絡中的她是那麼的任性而又執著,　硬朗而又溫柔,　現在的她呢?　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我又忍不住想笑了　^^　”

我送白的是一條diy的頸巾,　質地是柔軟的白色碎花毛線,　雖比不上白送給我的burbery頸巾名貴(白後來在一個寒冷的晚上送給我戴的),　但我想白還是會很感動吧!　畢竟那是我用了一整晚織出來的,　手工雖算不上精緻,　但白戴上它時卻是出奇地好看。事實上,　我覺得白戴甚麼都會很好看,　因為她肌膚很白凈,　更何況是配上我至愛的白色!　

很懷念在上海的那段日子,　很懷念那條南京路,　很懷念我的白。那時我們每天都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晃蕩直至深夜,　很無聊卻很快樂。日子就這麼停住倒也不錯。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我每每回想起來,　心還會被隱隱地刮痛。也許這場相聚本身就是誤會,　我無法預計白竟然愛上我了。

我獨自走在冷森森的大道上,　樹叢割破了天邊的晚霞。回想著與白這段不知算甚麼的感情(我們甚至連手都沒有碰過對方),　我仍感到害怕,　原來朋友之間可以甚麼都不發生,　而感情仍然慢慢滋生。這個女孩不管不顧地執著令我負疚,　我知道自己終歸會負了她。街上車子一如既往地向前駛去,　人們寂寞地走著。

面對選擇,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只是這選擇是對是錯,　卻讓人無從評判。我告訴白我不可能和她走在一起,　我只會將我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白指責我懦弱,　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卻覺得我已找到了自己合理的生活方式。因為言語間的誤會我們起了衝突,　白開始對我口誅筆伐。我呆呆地看著她為我做著這些事,　心裡翻騰著各種說不出的滋味。白啊!　當初我把自己坦誠的靈魂完全奉獻在妳面前時,　可不是讓妳任意踐踏的呀!　妳明知我心底那最柔軟的角落,　即使輕輕一觸也會有鮮血汨汨流出。妳怎能一見我違妳意,　就故意刺傷它來供妳發洩呢?　看見的,　看不清了,　黑雲遮住了太陽,。天在外面失控地灑淚,　我在屋內瘋狂地流淚。白潛在的冷漠深深地刺傷了我,　令我絶望。

擦乾眼淚,　我給白回了信,　提出結束目前的友誼。原本,　我很想在信內痛罵白一頓,　可惜,　最後我還是狠不下心來寫上任何惡毒的字眼去嘲諷她。為甚麼會這樣?　為甚麼我竟然捨不得對一個這般欺侮我的人殘忍?　我常常輕視這樣的自己。不過,　為何要明白呢?　錯就錯吧,　散就散吧,　不如就讓那往事長埋地底,　讓它腐了,　爛了,　倒乾凈了。

受痛苦和煎熬的日子大概終於結束了,　因為以白的個性是不會再跟我做朋友了,　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無論怎樣,　這件事已成過去,　這段記憶亦只會永遠鎖在我的心裏。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氣!　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適合我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好像變得淡漠,　變得無足輕重。　原以為一切已成過去,　直至某日我從新聞報道中得知日本大地震的消息,　本已寧靜的心湖又掀起了波瀾。我鼓起勇氣寫了封信給白,　信中只是很平常的問候。我不要她領這份情,　我已然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普通朋友的位置。沒想到,　白回信回得很快,　告訴我說“妳好,　我就好”廖廖數字,　我卻聽出了千言萬語。平順的友誼有甚麼顯得珍貴?　白,　好多謝妳!　但我並沒有回信給白。

隨後某日,　我突然收到了白的一位好友的來信　<我們都知道白一直對妳無法忘情,　但是我們都在幫助她,　妳何苦又再去打擾她呢?　如果妳可以給她幸福,　我們都會祝福妳們,　既然妳不能夠,　希望妳不要再去打擾她了,　否則的話我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很多人很多機會在等著她的,　我知道妳關心她,　但是如果妳真的心裡有她,　就請把這份情誼放在心裡吧,　這樣不好嗎?>　嘿嘿…….多麼冠冕堂皇的“偉言”,　多麼莫名其妙、天經地義的“原則”,　妳不會也是白那“很多人很多機會”中的一個吧?　哼!　可憐的傢伙!　抓起一把糖果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嚼著,　從未吃過這麼苦的糖果,　從未做過這樣傻的事。我笑了,　無法抑制地笑了,　未流出的眼淚在我胸膛中燃燒。天空更加陰沉,　沒有陽光,　瓢潑大雨無情地敲打在窗上。世界是荒誕的,　感情是冷漠的,　大地上只有仇恨在滋生。我茫然地走進雨中,　任雨珠洗擦我的軀殼。我從未想過從白身上得到些甚麼,　我只想和她做朋友,　儘此而已。我到底做錯了甚麼?　不得而知,　我的心像一片枯萎的花瓣在風中冷笑。我不願傷害別人,　卻讓別人為我所累,　天真是不公平!　我為白感動,　誰為我感動?　

拖著疲倦的身軀我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海邊,　濃霧在海面上彌漫著,　卻掩飾不住海的蔚藍。想起這些天的經歷,　臉上綻開一朵飄忽的苦笑。突然想起了一句戲中的對白　”感情有好多種,　就好像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我現在還有和白保持聯絡,　雖然並不頻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