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此献给清荷茶馆五周年庆典
没有白疼这个冬天,千呼万唤般的雪,她还是依了我的怜惜,休眠之后又扭着小性向着洞庭以西再次撒起娇来。别人懂不懂我内心的喜悦没有关系,反正,我觉得之前所有的忧怨都是值得的。所以,面对那么美好的和解方式,我怎能不珍惜,怎能不看好梅园的鹤,不保护好小径的痕迹?
昨日黄昏茶人打来电话,好似是有意错开的,没有接听。夜幕拢帘时给他回了个信息:有些感觉放在心底,很好……他说,那帮雅集的朋友都在四处找我。我只告诉他我离开的时间,至于什么原因,他是不善言吐之人,内心却是澄明的。
看自己的文字陪衬于茶楼的画册之中,仿佛梅边唤醒的并不是玉人,而是画廊深处的攒眉之人——那便是我。于是,我终于弄清我此次冒雪前去茶馆的原因了。参加庆典应该是次要的,我花了那么心事和时间,想要记住的只是一个过程呵,如茉莉芳菲,又如风在如弦走动,心有侬知!
有些地方不能经常想起,否则,产生的眷恋之情会上瘾,难以戒掉。英子说清河茶馆的古典味太浓了,说我们都是现代人,去过一两次不想再去了。我笑过,没有正面回答和解释。茶馆是闲置心情的地方,任何一座茶楼都有它的经营理念,清荷开张的目的首先当然是为了营生。因为喜欢那气氛,所以给予茶馆更为纯净的理解——于闹市之中,于时尚之中偶尔回首一下古人的痕迹,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茶是最好的背景,也是最融洽的陪衬。于人,于物,心与心的相惜最为重要。所以,我常惋惜自己年轻时为何没学门古典乐器,那样,三两知己品茶、舞文、弄墨之后,抚一曲《高山流水》该有多好,当一切安静下来,闲人都散去,只依了碳火,隔了窗,看雪落从清晨一直延续到黄昏。月亮,或许在我们都倦了时候出来,赏得之人,一定是最为心清之人。
都说瑞雪兆丰年,一场雪事从茶馆五周年庆典开始直到结束怕都不会离开。雪是如此的纯美,人又是如此的干净,教人怎不生暖意?如今他的茶馆考虑的应该不是最初的吃穿或者盈利的问题。进入某种层次的人,功名利禄如茶水般淡定,如水墨般沁然,不再讲究最终的目的或者结果,其间经历的过程方才是心情的表吐。
这场雪呵,就那样宠信于我,那样的溺爱,我要感恩于哪些人?
我不畏惧冰雪的寒冻,反复启程,又再次悄然离开。车为了保险起见,行得相当缓慢,坐车的时间并不想无聊地浪费。想起茶馆新装修的墙,旧色的《红楼梦》书纸贴于表面,不知妙玉的积雪煮茶的那章贴在什么地方。茶馆香的自然是茶水,因了名著的古典,使茶馆更多了层雅致,使水更多了份多情与温柔。古典的故事是忧伤的,却因了雪赋予的情谊,即便冷傲,心也是洁的,何况品茶的人呢?
梦想中的城市还是作为一个过客要踏实得多。雪从自己的小窝一直延续到他的城市。我匆匆赶去,心情捎到就可以了。抬阶之前看见进去的客人捧了好看的鲜花,我喜欢的香水白合和满天星,那粉的香如女子暗藏的心事,那嫩的白,如天空飘逸的雪花。他只说,能来就一定来,但要注意安全。尔过,我笑了,起程的决定也是因为一个笑意。
倒叙的故事容许它零乱发展。一路的冰雪未消融褪去,在某一方面,我是希望那雪千年不化,我可以将自己想象得十分年轻,于冰上舞蹈。
我固执地将自己列为江南之人,属于南方之雁。要知道,南方的雪成为气候真是千载难逢。或许是有了年纪的缘故,愈发的想念孩子时代的憨厚。经过一家美容院,几个年轻得令人嫉妒的小伙子正在为一个三米高的雪人化妆。所谓“化妆”,就是给没有性别的雪人穿衣戴帽。他们甚至还用染红的原料给它涂了口红和胭脂,戴了顶红色绒帽,象极了一位可爱的圣诞老人。行走的大人迈着匆忙的脚步,也有回头张望的。我停留下来,很想加入他们其中。我说,雪人的眼睛真好看。那雕刻眼眶的小青年天真的笑容真可爱。雪人的眼珠很大,用了新鲜的桔子。白色的雪人配上红的色彩总是很好看的。经历这样的片刻,仿佛自己真的回到了年轻的岁月,殊不知,在一杯清茶尚未凉掉的时候,属于人的青翠光阴就悄然远去了,只有多情的雪尚且惦记着时间的沧桑与淡泊。
雪从清晨开始,似有似无,如我恍然的心事。午间的时候给几个朋友打过电话,关于古城旧事,关于读书写字,都离不开雪的浓郁,仿佛闻见的就是那盛开的花香,看见的就是那月的软语,那江湖盛行的情事。
家里人出去马上又折了回来,说外面又下起了大雪。我并没有起身推窗,倚着火,捧着茶,想想帘外的世界,心就是那样踏实、坦然、恬静,于是,再次想念嘉禾的味道,隔了很深的巷子,如云雾般蹭于红木的花格窗子而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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