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在阳台上铺了一层金光,娇艳,明媚。我把被子抱出来,晾在阳光下,跳动的尘埃在它的周围肆意的飞舞。曾经,我拿着小掸子想把它们统统都赶走,不让它们沾上洁白的被褥,我怕它们晚上会扰乱我和岩生的美梦。岩生从身后拥住我,轻轻抽走我手中的小掸子,他说,七月,不要,那是它们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找不到,会很痛苦很痛苦,就像,我找不到你一样。
岩生的下巴抵住我肩头,脸不停的磨擦我的颈窝,他的发丝轻触我的肌肤,我忍不住轻叹,岩生,岩生。他的声音从喉咙溢出来,在,七月,我在这。我们的声音一同消失在彼此的气息里。绯侧的缠绵都只是为了证明我与他是多么的契合,无间无隙。
中午饶过两条街去买菜,烧他最爱的麻婆豆腐。阳光真的很大,细细密密的汗布满了我的额头,血液飞快的游走,充斥在我的两颊边,红的有些诡异的饱满。
三块钱的豆腐,一块钱的干辣椒。都是岩生喜欢的口味,他总喜欢吃的大汗淋漓,大呼过瘾过瘾,然后侵过身吻我,我的嘴里马上热辣辣的,沾满了他的味道。每次,我都被辣的眼泪往上涌,却笑容满面。
路过小区门口,遇见隔壁的张太太,她看见我手中拎的菜,问,买菜做饭呀?
是呀,岩生今天回来,他喜欢吃这个。我朝她笑笑。
她的脸色变的有些怪异,说话有些结巴,买给,买给……岩生吃的?他回来了?
是啊,我的声音异常轻快,他说今天要回来,所以我特地买来烧给予他吃的,他这次出出的时间也够长的。
张太太小心的拉拉我的衣角,神色不安,岩生,他是不会回来了……
不——我甩开她的手,朝她大声的喊,谁说他不回来了,他说过今天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的声音很大,把里面的门卫和经过的街坊阿姨都引了过来。他们看着我像瞪仇人一样对着张太太,浑身颤抖。张太太还在说,七月,别犯傻了,我知道你难过,可也不能这样骗自己呀,岩生,他是真的不能回来了,来,我送你回屋。她伸过手,拉住我的胳膊。旁边的人都在附和,是啊,是啊,回去吧。
我被他们推着往前走,手上的豆腐和辣椒掉在地上,豆腐摔成好多小细块,红辣椒凌乱的洒在上面,点点星红。它们,成不了岩生最爱的麻婆豆腐了。
他们把我安放在床上,不停的安慰我说让我好好休息,我很听话的闭上眼睛。他们的声音小了好多,陆陆续续的走开,有人心疼的说,哎,这孩子真够可怜的。还有细心的邻居把屋子里头尖锐的利器都拿走了,他们怕我想不开。
可是,怎么会呢,我还没为岩生生儿育女,还没听见他叫我孩子他妈,我怎么能死呢,怎么能死。眼角一行行的泪划过双鬓,没入枕头。太阳斜斜的划过窗沿,溜走了。良久,我睁开眼,屋子里没有点灯,我怔怔的直起身,对着清冷的月光,心里念叨,岩生,你还没回来么,你看,天都黑了,家里的灯泡坏了,等着你来换。
第二天
天气依旧很好,阳光明媚,天气预报上说很适合洗晒。我把岩生冬天的衣服都理了出来,一件一件的摊开在太阳底下。岩生偏爱白色,整个阳台上呈一片白色的汪洋,刹是状观。傍晚,收回来的衣服,全散在床上。最上面的那件毛衣,是我送他的,那是我第一次买东西给他。还闹了不少笑话,衣服买回来,居然小了一码,当时,我窘的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想把衣服扯下来,他却抓住我慌乱的手,张开双臂紧紧把我固在怀里。
不,这样正好,我该减肥了。他的话语呢呢喃喃的传进我的耳朵,一点点的温暖我左胸膛的血液。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雾气渗入眼眶,眼泪受不住掉下来的时候,也带走了我的不安。
傻丫头,这么容易哭,你羞不羞。
他声音戏谑,眼神坚定。我轻轻靠在他胸前,聆听他的心跳。鼻子充斥了岩生满满的味道,于我,是安心。
可是现在,贴在我颊边的毛衣,柔软如常,我却只嗅到阳光的香气,岩生变的好模糊。我把衣服一件件的贴在脸边,可是,岩生的味道还是没有。最后所有的衣服都被我揽在一起,我的脸深深的埋在里边,希望岩生的味道能浓郁些。
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夏天,夏天,我想到遇见岩生的季节。我从床上跳起来,发疯了似的打开所有的衣柜,把岩生的衣物通通都翻出来,扔的到处都是,床上,沙发上,地板上。我贪婪的嗅着衣服上的气味,想像岩生还在我身边,像往常一样,拥着我入睡,不离不弃。
眼泪它却出卖了我,它们不紧不慢的滴进岩生的衣服,湿嗒嗒的贴上我的皮肤,七月,也因为这湿意感觉冰凉。我绻缩着身体,纠结在岩生的衣物里,经过一个夜晚。
第三天
岩生不喜欢杂乱,所以我要尽快把屋子收拾干净。晚上的泪痕还留在脸上,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散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很是陌生。这样的七月,岩生是不会喜欢的。我把头发一根根的理顺,扎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洗净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洗不去眼睛的红肿,但是快乐的七月,才是岩生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我开始整理昨日被我翻乱的屋子,不是个小工程,一直忙到中午时分,大汗淋漓的中场休息。下午开始擦桌子,拖地,这是我和岩生的家,我一直热爱着,并竭力呵护。
书架里摆了好多cd,我曾经取笑过岩生,物不尽其责。他说,只要不让它空着,不就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吗。最里面的一排柜子里,有一个空的cd盒,封面是enya的《adaywithoutrain》。cd是因为我才丢的,那是我与岩生第一次真正的遇见。
我不可抑制的陷入回忆。
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我身无长物,离家时所带的费用已经所剩无几。我只能卑微的穿梭在各个餐厅,企求他们给我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每天,奔跑在餐厅之间,洗碗,扫地,收拾桌子,我统统都干。很快,我的身体状况愈加下降,好几次,都险些晕倒。
那天,下班已经近十点,我穿过长长的地铁地道,回我租的小平房。在地铁的出口,头晕阵阵的袭来,我支不住的往墙上靠以维持我的身体不至于倾倒。倒在墙角边的时候,我甚至想,有人来帮帮我,哪怕只是掺我到门口。可是,谁会在夜晚去接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越大的城市,面孔越陌生,距离也越远。
妈妈说,世上虽然不尽然是好的,但总归有好心人,比如说岩生。我真的感谢上苍,让我在生命的轨道里遇见他。
那天也许是路过,岩生看见角落里瑟瑟倚在墙边的我,他走过去,没有任何迟疑的扶我起身,问我怎么了。我低着头,微微郝颜,没事,只是血糖低了点。他似乎明白了我的窘迫,跑去邻近的便利用职利店,买了一些含糖高的食品,若无其事的说,小女孩子家家的,别把减肥大过天,身体最重要。他朝我笑笑,摆摆手,祝你好运,保重,再见。他转过身,消失在转角处,我们都没发现他起身的时候,一张cd从他包里掉出来。当我发现的时候,他的背影早已不见。
cd我一直保存着,直到后来我换了工作,才买了cd机听。天籁般的声音,暖暖的滋润着激荡的心灵。来自enya,爱尔兰音乐家。爱尔兰,舌头轻轻在嘴里打个圈,然后释放,那样呢喃的流转。自此,爱上她的声音,尤其是《onlytime》,时间像河水一样静静流逝,美妙的仿若天堂。
岩生唤我七月,他说,七月是最美丽的时节,因为他遇见了我。我没有告诉他其实这前我们已经见过,在并不温暖的三月,不浪漫的地点。后来我有问过为什么那张盒子是空的,他轻描淡写,哦,有次我过地铁站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弄丢了吧。
很好听吗?我问,右手缓慢的磨擦着盒沿。
当然,enya的声音足以媲美天籁之音。七月,想听吗,我后来还买过一张,放在抽屉里,呆会我放给你听。
好,我附和的应着,关于那张cd,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就让岩生一直以为我们是相遇在七月,让这个最美的时节一直延续下去。
第四天
valentine"sbars只在晚上开门营业,可我依然画了淡淡的妆,踩着高跟鞋去了那。太阳真的好大,它肆无忌惮的侵袭着我的肌肤,可是我脸上铺盖的粉底掩藏了血液蠢蠢欲动的聚集,脸色还是白皙不见红润。
valentine"sbars门前留了一把大大的锁。白天,似乎是它所惧怕的时光,里面特立独行的风格摆设只在夜晚才迸发无比绚灿的诱惑。街道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都与它的清冷孤傲毫不相干。
平日里温儒谦雅的岩生,在这家酒吧里完全变了个样,沉醉,不羁是我所能够得出的最贴切的形容。岩生,曾是这里的兼职dj,他忽冷忽热冷情的样子,迷倒过好多女人,当然,也包括我。
因为安若邀我参加一个朋友聚会,我第一次进这家酒吧。还记得当时安若神神秘秘的跟我说,这家酒吧很玄,好多人都在这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而且是第一眼哦,她冲我暧昧的笑,说不定你也可以找到呢。我不可置否的耸耸肩,并不答话。
也许是因为酒吧名叫情人的缘故,音乐并不十分狂烈,相反还很安静,但也不是轻柔到可以忽略。音乐有种情人之间流动的暧昧情愫,时不时的挑起人异样的感观。我注意到这个dj,垂着头,并不关注周围的人,他的身体随着音乐扭动。我走过去看他的表情,闭着眼仿佛很陶醉,可是面部肌肉隐隐抽动,是一种夹杂的欢愉的痛楚,灵魂将要爆发的崩溃边缘。
那张脸我好象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就那样死死的盯着他。当他睁开眼时,我仍不自知的发呆。安若刚好闹完转到我身边,哦……她拖长了声音,你们两个……安若挤眉弄眼的朝我发笑,我自顾的在脑海里想这张脸在哪见过,没发觉她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大声喊,岩生,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岩生,原来他叫岩生,我收获了他的名字,却因安若直接的话语感到羞涩。我拉拉她的手腕,想让她别太张扬,弄的大家多不好意思。安若本是大大咧咧,不喜欢隐藏之人,她非要岩生表个态。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干嘛盯着人家看啊。
我急着对她说,不是,是我——我本想说是我盯着岩生看了好久,觉得有点面熟。还没等我话出口,又有好多人开始起哄,吵着要岩生表态。我没想到安若与岩生原本就认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意放过岩生的。我心里顿时对岩生产生一股歉意,我想安抚由我引起这场骚乱。却听见,是啊,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是岩生的声音,没有任何的不快和勉强,满是乐意的语气。
安若巴不得这样的结果,她拽过我的胳膊往岩生方向推,旁边有人在欢呼,噢,又成了一对。
这是我与岩生的开始,很戏剧化,有时我甚至怕那只是南柯一梦,醒来,就都消失了。但岩生一直存在,他没有将那个晚上当成一个玩笑,他似乎是真的喜欢我。他说,以后我叫你七月,只属于我的七月。
我从他怀里直起身问,为什么要叫我七月,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不,也好听,他重新将我揽入怀里,只是,七月,是我们相遇的时节,也是我最喜欢的月份,你听,七月,多好听的词。
我默许了这样一个称呼,从此,我成了七月,那个阳光明媚,不曾阴豁的时节。安若乐滋滋的对我说,看吧,我就说那个酒吧很玄,怎么样,这下信了吧。
信?我在心里默念,该信什么,缘份,还是命定?
安若还说,告诉你,我和我男朋友也是在那认识的,就一次,就认定了。
可是我与岩生并不是第一次见,后来我听到岩生在哼唱《onlytime》的时候想起来,他就是地铁口我遇到的那个人。但他记不得我了,也是,我已经变了好多,和当初虚弱的样子完全联系不起来。
我在酒吧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一天,直到valentine"sbars开门。我知道岩生不会在里面,可就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岩生自从我和在一起之后,他辞了dj的工作,他说,要好好的工作,给我最好的生活。现在的dj是个很年轻的人,和当初的岩生一样,垂着头,只关注音乐,依旧是情人间暧昧游离的呢喃声,音乐风格还是没变,只是我已不会盯着别人的脸看。
第五、第六天
我买了一张返程票,去南城,我想也许岩生会在那。在南城,我和岩生拥有彼此最美好的记忆。他说,七月,我要让你的眼里只能装载快乐,而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我倾听他如此霸道的情话,心里满是欢喜。内心衍出密密麻麻的花藤,柔软交织,芬芳吐艳,顿时香气醉人。那是幸福满载的归属,以为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古老誓言的再现。
岩生轻吻我哭泣的脸庞,细言喃语,七月,我的七月。蓝天,大地,微风,一座城市都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犹记得那一刻,十指交缠,我的黑发绕上他的颈项,结发三生,不离不弃。
我在岩生肩膀上留下一个很深的牙印,密密的两排。他笑的指着上面的深红色血迹,七月,你真是个小野猫,牙齿这么利。
我霸道的不许他擦药,这是我贴的专属标签,别人不许碰。
好,岩生紧紧的搂着我,我只属于七月,牙印做证。听他如此宣告,我忍不住轻笑,那样的幸福找不到一丝丝阴暗的角落。
南城是个古城,很少有高过三层的楼房,街道上大都是石板,不见阳光的边缝上趴着软绵绵爬山虎的滑溜溜的青苔。踩在石板上,嗒嗒的响,岩生说石板背负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岁月,七月,你听,它的声音沉重而深远,比起水泥地的轻躁可要好听多了。
这次,南城的天并不好,下着雨,不大,绵绵不绝。石板经过时光的打磨,本就失去新亮的光泽,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显得暗沉。
我没有打伞,沿着当初我和岩生流连过的大街小巷一遍遍的穿行,雨打湿了我的头发,然后是肩膀,后背,最后全身都湿透,很凉,可远远比不上旧地重游却人影单只的凄凉。晚上我依旧住在上次住的大姐家,她看见我一个人神色落寞,很体贴的不问我岩生。只是看着我叹气,当初我和岩生两人的甜蜜,她看的一清二楚。
巷子口卖花老太太她还在,说是卖花,可她只有一种花,三色堇,并不是每个人来买花她都卖。我与岩生一起的时候,她曾拒绝过。她说,这是三色堇,并不适合你们,找到适合自己的花才会获得幸福。
我搬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望着外面的雨串成珠子似的从屋檐上落下。问她,什么才是最适合的花?
三色堇红色是思念,黄色是喜忧参半,紫色是沉默不语。老太太没有正面答我的话,她不停地摆弄手中的花枝,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转过头,不再说话,长久沉默。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层灰蒙蒙的湿气覆上青砖红瓦的房子,视线静止,达不到远方。
好了,她放下手中扎好的花,捋捋两鬓的头发,姑娘,愿不愿意听我老太婆讲个故事。
好。我轻声回应,直觉告诉我,她有一段并不一般的感情经历。
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爱过人。可那时候的爱不比现在,能偷偷见一面,就已经很满足了。那年正值闹革命,政治乱着呢,他呢,家里成分有问题,不敢跟我见面。每次啊,偷偷的摘一把野菊花塞我手里,连话都不敢多说,怕连累我。后来,政策变了,我被调离了那个地方,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和他打,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音信全无。
那么后来呢,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心绪被这个故事勾去,暂时忘了天上的雨,只想听后来的事。
我嫁人了,他也娶了妻。只不过,她老婆没过多久就难产死了,他再也没娶过别的女人,我知道他心里还有我。可我已经有我丈夫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那年,他也走了。我甚至觉得我丈夫是为了成全我和他才先走的。
我忍不住插嘴,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轻轻叹口气,原本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大家都这么想。可事情偏偏不是人想的那样。他死了,在来看我的路上,被压在车子底下,在医院没能撑过一天。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起那个场面,老太太仍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说,那时候有几个人敢开车呀,可偏偏一个毛小伙子硬是要试,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坐上去一顿乱开,你说,没经验的人哪能控制的住,就那样直直的撞上路过的他,一点预兆都没有。
那么轻易的,就,就走了。
那么,和三色堇有什么关系,是他喜欢吗?我依旧想不明白与故事有什么关联,照理,那时候知道三色堇的人应该很少。
我赶到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气息奄奄。当时我那个心里头叫痛啊,甚至想跟他一块去了,反正儿女都已经张大,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可是,他不让,虽然痛的快要昏迷,他还是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想不开。他说,咱俩没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我走了,你替我把我没过过的日子都尝尝,就当我还在。
他愣是等着我点头答应了才闭眼,抓着我手的指尖都快镶到我肉里了。连医生都不敢相信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是怕我想不开,会寻短路,连后路都没给我留。
姑娘,回吧,天也不早了,为雨还得下几场才歇,我呀,进去呆会。老太太自顾进了里屋,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说了句,这花是后来我喜欢的。然后关了里屋的门。我想她是不愿被我看见她怀念亡人,我了解,哭泣的脸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畅快的宣泄,所有怀念、压抑、苦楚、怨恨都得到最直白的抚慰。
第七天
我决定离开南城。笼罩南城多日的阴雨天开始放晴,乍来的太阳,刺的我眼睛发疼,南城的气氛因为这阳光变得明媚悠远。大姐坚持送我上车,她说,孩子,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记得要好好生活,要是还有不开心的,还来大姐这。
生活因为这些而感动。回程的路上,我手中多了一把三色堇,是老太太让大姐带给我的。她说,所有不能相依相偎的爱人,都会经历这些,哀伤总有一天会逝怀。
景色如常,却没有岩生的相伴与一路呵护,我依然努力微笑,这是我能给岩生的最好的怀念方式,他一定欣喜看见一个面带笑容的七月。
推开门,我妈妈和岩生的妈妈坐在房间里垂泪,她们看见我,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她们说,你不能有事,你不能再有事了。心酸的声音引的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没事,没事,岩生在哪,我要去看他。我抬手擦拭她们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却越来越多。
照片里的岩生笑的很好看,眼睛那么亮,好象在说,七月,不许哭,我在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岩生,我忍不住呼唤,我不哭,七月是不会哭的。我收回抚上照片的手,用力眨眨眼,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岩生,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连同你的那份。
我坐在岩生旁边,靠着冷冰冰的墓碑,我不停的说话,我知道他一定会听见。
岩生,我去问过那个小孩了,他很好,只是受了点惊吓,听他妈妈说,他以后再也不会乱穿马路了。你放心,我不怪他,更不会恨他,他只是个孩子,并不知道他那样做,会害了你。只是岩生,不知道你推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想到我们将来也会有孩子。你一定是想到了吧,不然你的脸上不会挂着微笑和期盼还有背后的遗憾。
岩生,原谅我没有送你,我是没有勇气再看你冰冷的躯体一眼,我怕我会承受不住,你知道我一向有多依赖你。这次,我很坚强,对吗?
我陪着岩生整整坐了一天,七月的太阳似乎很不乐意离开地球,很晚才退下去变暗。我起身对着岩生的笑容,岩生,我走了,我用了七天流泪,你一定会允许我任性七天,痛痛快快的哭泣,现在,七天用完了,我不会再流泪,我会习惯没有你照顾的日子,会照顾好我自己,也会照顾我们的爸妈,你不用担心,真的。
大人们都在担心我,又不敢靠近打挠我,几个人愣是在我旁边等了我一天。我挽着两个妈妈的手,对不起,爸爸妈妈,本来是婚礼,却变成了葬礼,对不起。
他们只是拍拍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回吧。
岩生住进我心里,一辈子都出不来,请允许我这样霸道的拥有你,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你仍然在,才不会害怕,才不会孤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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