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无声
他来回走动，没有躁意
日子久了，渐渐走成了手里的念珠
给一缕光线，就散发佛光
治疗梦中隐隐透出的杂念
还要多久，才可以无梦无忧
十八罗汉表情丰富，沉默不语
香烟袅袅，一根尘世里的针落在地上
发出偶然的清脆声
他捡针刺入肌肤
自言自语——
我不捡针，谁捡针？
蓦然大笑，却无声可闻
◆仍有痛觉
那个年老的僧人
曾经娶妻，曾经吃肉
如今什么都丢弃了
除了一副皮囊，依然散发人肉的味道
他说：另一具肉体
已经分离了。我心早如止水
除了骨肉
依旧牵扯不断
仍有痛觉
◆我佛是空
很多年了，和尚把自己
禁锢在几本经书中，正襟危坐
用千篇一律的手势
演绎一个宏大的绮丽的梦
如是我闻：佛即是我
全在心中，没有杂念
如是我闻：一切成空
往来反复者，所谓空空
我仅仅是端一杯茶给他
他以庄严的佛相饮下
继续念诵：慈悲慈悲
慈悲者如是我佛，我佛是空
◆分别心
梅花和菊花
都是花，都不是花
不是花，是什么？
是花！是什么花？
老纳没有看见，只看见我自己
渐渐在风中飘散成烟成气
甚至我没有看见
自己的眼睛去了哪里？
◆不可说
我是一个落魄的诗人
常写众生的苦和自己的苦
偶尔看见一些欢喜
从童年到中年
没有一处不堕落
然后，我在我的彼岸大口吃肉
大口饮酒。明明是鲁智深
向我挑衅
和尚手捻佛珠，轻描淡写
不可说，不可说……
◆本自不有
前年某夜，青灯明亮
一团灯影拉的很长很长
烟气缭绕中，和尚说：
五行之内，三界之中
你当由何处去往何处？
睡吧，自醒处睡，自睡处醒……
我的梦在我的夜里辗转反侧
漫无边际。和尚在他的瘦床上
安然入眠。黎明
那点烛光仍然微弱亮起
我和那团影子仓惶逃离
——万物本自不有
你何须强强寻求来处去处
和尚的声音一直送我到今年冬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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