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在冰冻的水边站了很久,下过雪的水岸银妆素裹,还不曾有顽皮的孩子来过,这里曾是她和他最喜欢的去处,尤其是在雪后,他会和她肩并肩踩下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脚窝,他会和她比拍谁的照片更出色,他会录下并反复播放她婉转动听的歌,他会推着她玩小滑车,他还会掩饰着已瑟瑟发抖的身子脱下外套用力裹住瘦弱又逞强的她,直到她满含深情的不再挣脱,在他温暖有力的怀中,她终于可以除去了伪装,她终于可以放任着自己的懦弱,她终于找到了生命中最可信赖的依托……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却无法摆脱已经融入生命的记忆,默默地蹲下来,用已冷得失去知觉的双手轻轻掬起一捧洁白的雪,将脸埋了进去,雪在咸涩的泪水中开始融化,一滴滴、一行行、开始坠落--她的胸口痛又开始发作,膝盖用力的抵过来疼痛却没有丝毫减弱,她的手、脚、整个身体都在雪水和泪水的交织中痛楚麻木,空旷的四野和寒风仍然驱除不了她的忧伤和落寞,不能忘却的往昔已成为蚕食她健康身体的恶魔……
在不停歇的胸口痛和眩晕中,她已记不得是如何离开冰冻的水边,又是如何回到了自家的床上,关掉了手机、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所有的声响,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头痛又催逼她醒过来,她起身下床却全身发软,踉跄中取出了小药箱,她依然痛楚的目光滑过了体温计、消炎和退热药,停在了整整一瓶安定片上,高热中的她终于露出了妩媚迷人的笑容,全部吃下去--她就可以不再忍受生命已被撕裂的感情折磨,她就可以从此解脱……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他满面焦虑和疲惫地迎向她睁开的双眸,只是几秒钟的对视,他的泪水就奔涌而出,七尺高的男儿紧紧地抱着她又哭又笑,错乱地述说着狂喜,许久,他才意识到了是在医院里,不应该情绪太过激动,他宝贝地把她调整到相对舒服的卧姿,端起了熬好的粥,一小匙一小匙地喂着,看着她顺从地吞咽,布满血丝的眼窝有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哽咽平复、平复哽咽,她却已能平静地看着他的苦痛和欣喜,平静地看着他百感交集……
出院后,她的精力渐渐充沛,她的胸口痛也不再频繁发作,她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投入单调的工作,并且废寝忘食的写作,她的内心在生与死的比拼中得到涅磐,她如穿流不息的溪水要将所有触摸过的人生体验捶打成律动着思想的文字,一次次地拔开混沌的迷雾,一次次地揭开心底的伤疤,让自己更加深刻地感知--
爱,不是一切,情,不是一切,这个丰饶的世界还有太多美丽,无论她的力量有微薄,她都可以水滴石穿地用文字、用感知来还原一个真情、真心、美好占主流的真实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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