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瓦屋里,弯月一样的木床即将空闲。何玉伸出玉臂搂抱起还带有自己体香的被子放进袋子里。她接着推一辆残疾人坐的手摇车进屋。她弯下腰长长地伸出双臂直插进丈夫僵硬的胯下。柔腰如拉弯的弓,胸中运足力气,嘿的一声就抱起丈夫。丈夫双手勾住她白嫩的颈脖就顺势坐在推车里。
丈夫惨白的手颤抖地摸着铮亮的不锈钢车把。又捏着轮子使劲地一搬,自己就随着车子慢悠悠地走了。自己瘫痪多年终于就这样又走了起来。他惬意地微笑着看着前面的乡路。乡路盈满了亮灿灿的阳光。他的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自己当年挑着大粪的身影。他又低头盯着被砸瘫了双腿就失望地摇了摇头。
何玉背着包裹前来推着丈夫。刚要走时,丈夫转过头恋恋不舍地回望着迎娶了妻子的瓦房。他双眼湿润了。车子还是慢慢起动了。路上两人没有一句对话。这要是在几年以前两人一定是眉飞色舞。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公路边的新房。
丈夫一看,崭新的水泥板楼房。他的双眼瞪得如灯泡,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这就是自己那柔情似水的妻子一个人挣钱盖的新洋楼。他伸手反过来紧紧地抓住妻子的手。何玉却面无表情直直把丈夫推进屋里。何玉又搂抱起丈夫轻轻地放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随即解下胀鼓鼓的包裹,重新打开还保持热度的被盖。旧房里其它的东西没拿一样进这新房里。就只是拿了温暖了他们很多年的被盖。她那白嫩的纤手牵着被盖轻轻地覆盖在丈夫的身上。
丈夫坐定后,转眼环视屋里。崭新的大彩电放在屋子的正中央,高档豪华的沙发,明亮的玻璃钢茶几,干净平坦的地板砖贴满了地面。这一切还是柔情似水的妻子打造的。他的心里一下子觉得妻子就如孙悟空那样有翻云覆雨的本事。照顾自己多年后竟然给自己打造出这么漂亮的空中楼阁。他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何玉从厨房里正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饭走向丈夫。她坐在床边,那一双会说悄悄话的凤眼凝视着丈夫一口一口地吃下自己做的饭。顿时她的眉宇间犹如一对鸟儿在扑愣愣地翻飞。一起一伏的胀鼓鼓的胸脯里犹如一股春水在荡漾。丈夫此时在她心里仍然跟新房里的新郎一样新贵。
嘟嘟嘟何玉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就靠在耳边接听。她转过脸来看了看丈夫就脱口而出:“谢谢,我不想来喝,没有那份心情,你自己一个人喝吧。”说完她啪的一声就关掉了手机装进自己的衣包里。
丈夫一听,低下头,双手巨烈地颤动,饭粒开始从他的喉管里哽下肚里。手里的碗开始响得当当的。
何玉一听,忙走过来伸手帮他捧住碗说:“你在抖哟,你端好哟,别把饭倒在铺里,我一天这么忙,就别耽搁我做生意的时间。”
嘭的一声丈夫摔掉了饭碗。他咧开牙床杀猪一样地嚎叫道:“何玉,你是山沟里唯一这么有本事的好女人。你是我的骄傲!请你松开爱我的手吧!”他一个大男人的泪竟然象屋檐边下滴的大雨。
何玉那迷人的樱桃小口犹如摔破的小红桃一样。她直吼道:“你敢摔我端了十多年的碗!”她立即捡起锋利的碎片朝着自己白嫩的手臂就狠狠地一划。浓浓的红红的鲜血犹如决堤的溪水一样直流了出来。她字字如咬铁一样地说道:“你瘫痪了这么多年。我要松手的话,还会等到今天!我把你接到这么漂亮的新家。你为什么要摔碗呀?”说完她又使劲地一划。一股血又冒了出来。
丈夫连忙苦苦哀求道:“你就跟了刘娃吧,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他那么有钱没找一个女人,为的就是等你。”
“不不不!”樱桃小嘴里象倒豆子似的。她捧住双眼却哭泣起来。
“我们这个家全靠他,当初是他借给我们钱看病,是他帮你找了一个门市,是他给你想了一个生意门路,是他传授给你的生意经。要不是他哪有今天这漂亮的新房。我早已知足了,我内心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再说我没有他给你的这么多。从现在起他才是能给你幸福的好男人呀。”
“我十多年都放不下,你竟能如此轻易把我放下吗?”何玉嘴唇巨烈地颤抖着而说不下去。泪花犹如一瓣瓣雪花飘落一地。
“不,何玉你永远是我生命中的最爱!可是你跟着我已活受罪了这么多年了。我实在再也忍不下这个心了。我是瘫痪的废人。你还年轻。我不能再霸占你享受幸福的权利。这种日子早已该结束。”丈夫情真意切地说。
何玉深情地说:“爱始终是心里那道神奇的光芒!刘娃是帮了我们这个家。可是对他没有那道光芒。我知道该怎么谢他。你就放心吧。”
“何玉你别说了。你就给我一刀吧!刘娃费尽心思帮我们。别个失去了那么多,让我心如刀绞。他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难受极了。再说你们这么多年成双成对地瓦屋里走出去早已形成很自然的事情了。你们在我的眼里早已习以为常了。我的心里没有一点痛苦。”
何玉凤眼一愣就直叫:“什么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可慎重地告诉你,虽然刘娃求了我这么多年。也帮了我这么多年,但是我没有把身子给他过一回。我还是你的!”她说完又捡起一块碎片在手碗上猛地一划哭泣道:“老公我才想请你给我一刀!刘娃对我的爱,刘娃对我的好,折磨着到现在。你知道我就好受吗?尽管你不能和我进行夫妻之欢。这是一个年轻女人无法忍受的痛。我受得了吗。可是我对刘娃没有那种爱。我何玉可以不要肉体之欢,但要守住千年难寻的爱情。尽管这种爱情就如一朵美丽的白云飘忽在天边让人飘浮着。但我一定不会放弃。”
丈夫一听泪流满面呜呜地大哭起来。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把搂抱住了何玉。颤颤抖抖地说:“这一刀不知道是该给你还是该我?”两人紧紧地搂成一团,成了这座新房永恒的风景。
何玉说:“这么多年我们不是都过来了呀。其实我们谁都不需要那把刀。我永远都是你心中那块透亮的玉!请你不要自卑。”
丈夫在她怀里重重地“嗯嗯”了两声。
本文已被编辑[暮色残阳]于2008-1-16 22:35:0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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