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农村,父亲是一名老师,这样的背景,便会注定一个女孩子在她成长的道路上,不会有太多斑澜的梦。跳出农门,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是父亲对我们最高也是最低的要求。考试,分数,是上学时唯一鲜亮而又执着的目标。
依稀记得上学前,母亲总是把我打扮的象一只花蝴蝶,走在哪里,都会引起啧啧赞叹声。会在我的头上梳很多细细长长的小辫,头绳用了五颜六色的扎起来,或者把头发盘起来,几天变化一个发型。母亲是地主的女儿,在她如花的年华,正赶上凄风苦雨的风暴,存活已是一件战战兢兢的事,更何况谈美,于是,她把对美的愿望全部展现在我身上。偏偏,我却不领情。到了开始上学,便有了自己的主见,我拒绝母亲总是把我装扮的与众不同,那时,同伴们都是扎两个辫子的,象两只小鸟卧在耳朵后面。母亲总是在后面给我扎一个高高的马尾松,并且还要带上漂亮的蝴蝶结。我抗议,我哭闹,最后我赢了,耳朵后面也有了两只卧着的小鸟,母亲望着我只是叹息。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给我做了一件白底小花的纯棉布连衣裙,我死活不穿。因为同伴们还没有穿的,我只知道,学习才是主要的,父亲总是对我的学习感兴趣,而对我漂亮的蝴蝶结却正眼也不瞧。再者,穿着新衣服,冷不防让老师提问一个不会的问题,新衣服穿着,兀自站在那里太刺眼。我甘愿融合在那片混暗的颜色里。
到了中学,便开始住校了,每次星期天,一个人背着书包徒步从家赶到学校。有一次,下午的夕阳映红了两边的树影,斜斜投在路上,桔红色斑斑光影洒落在行人身上,人是在梦里穿行。一辆自行车从我身边缓缓驶过,骑自行车的人回过了头,这是一张英气袭人的面孔,望着我,说:“你很漂亮。”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兀自嗖嗖继续向前行。学习就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覆盖了所有的青春日日夜夜。我不懂他的鬼话。
偶尔,走在寂静的校园里,一丝若隐若现的歌声,从天空徐徐吹落下来,听了只是怔怔的,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在心里慢慢萌芽,蠢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无关死去活来的考试,无关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分数。可是,却遥远的如同天边的一颗星,渺茫的如同一场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梦境。
时间载着我们轰轰而过,转眼间,已是为人妻,为人母。和老公闲聊时,说起各自的青青岁月。老公家也是农村,却没有来自学习上的压迫,仍然在懵懂的青春年少,完成了一场神气活现的初恋。我说我的青春是苍白的,没有色彩的,初中毕业了,还不知小孩是怎么变出来的,二十好几的人了,找了他,却是我真正的第一次恋情。他听了,面露得意之气。我却感觉亏得很。
“假如再有下一辈子,我决定不再这样活了。”我认真地对他讲。
“我要在十八岁之前就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三毛不是说过吗,爱情的滋味,绝对值得一试二尝三醉。我决定不生活在一个教师家里,那样,压力太大,父母无知无识也好,学习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我要敞敞亮亮地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要接住令人怦然心动的眼神……”
“那你下辈子打算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嘻嘻,不告诉你。”
“为什么?”
“告诉了你,你还会找来,下辈子,当然是一番新天新地啦,哈--哈--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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