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以南

——写给漂泊天涯的难兄难妹

城南以南一派世界末日

城南以南一派紫气东来

城南以南矛盾与和谐同居在一张床上

南城以南一只铿锵玫瑰与一只孱弱的蜻蜓交媾着

南城以南寂寞的青鸟与热闹的风铃在举行盛大婚礼

南城以南住着本世纪最穷的穷鬼

南城以南住着本世纪最会做梦的理想主义者

南城以南住着本世纪最具有流浪色彩的流浪歌手，流浪者

南城以南住着本世纪最彻底的无产主义者，感情世界也一片荒芜

南城以南住着本世纪最富有的富翁，空空荡荡的物质生活，一天到晚精神买醉

——用最迷茫的方式打发匆匆而过的岁月，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买酒钱

南城以南住着为建设南城而贡献的世界上最优秀却又最尴尬无奈的建设者

——白天吆喝着号子爬高下低挥汗如雨卖尽力气赌尽青春

——晚上回来长吁短叹暗自思忖忙来忙去忙去忙来繁华了南城大都市而自己所为几何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南城以南住着全世界最懂得挣扎最懂得振臂呐喊昂首高呼的命运叛逆者

——背地里吃最便宜的方便面喝最低劣的东北老烧用最垃圾的生活用品煎熬度日度日如年

——人前人后却衣着光鲜工工整整一丝不苟昂首挺姿领带绝对是金利来的皮鞋绝对是红蜻蜓的西装绝对是罗蒙的

——假领子绝对是假的

——袜子绝对是缝了又补的甚至干脆懒得缝补露着脚趾裸着脚板的别人绝对是看不见的

——短裤绝对是三个月没有淘洗的

——已经穿了三年的

——脱下来绝对能够吓死三个，即便是整天和各种各样短裤打交道的女人的



城南以南有不测风云

有旦夕祸福

有昨日黄花

有过眼云烟

有人比黄花瘦

有牛皮大如天

有醉人不过花共酒欲罢不能休

有花是美人酒是愁美人何时有

有借酒浇愁愁更愁终是愁白头

有抽刀断水水更流水流泪也流



城南以南——

有上工日当午，汗滴洗老鼠

有病母手无线，游子身上寒

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金山

有富贵就要淫，贫贱也想淫

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孩他娘

有举头望霓虹，低头思故乡

有上得破床来，不是孩他爹

有君子好窈窕，淑女不窈窕

有但愿人长酒，夜夜梦婵娟

有莫道不消魂，肠断风流鬼

有夜来风雨声，烂花就不落

有野火烧不尽，越烧越过瘾

有海内存知己，天涯各走人

有本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有生当作人杰，人杰不好当

有何日出人头，更上一层楼



城南以南的恋爱是三角的

城南以南的三角是流脓的

城南以南的婚姻是畸形的

城南以南的畸形是变态的

城南以南的理想是狗屎的

城南以南的狗屎是垃圾的

城南以南的垃圾是第一的

城南以南的第一是下流的

城南以南的下流是骚骚的

城南以南的骚骚是性感的

城南以南的性感是怪怪的

城南以南的怪怪是诱人的



这就是城南，城南以南



不知从何时起

第一批外来打工者

瞄上了城南以南

这个对于他们而言称得上风水宝地

称得上城市田园的城南以南

焦虑期艾举目无亲遭遇磨难的他们又像溺水者惊见船只

拖着大包小包，欣喜若狂地冲进了城南以南

把这里当作了避风的港湾

——实际这里就是个偌大的垃圾场

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破烂，废弃物

昏昏沉沉的烂砖

苟延残喘的断瓦

缺心少肺的残椅

垂头丧气的破旗

冷若冰霜的碎瓶

打算长此以往昏睡百年再也不过问高楼大厦的巨石

耷拉着脑袋对绚烂繁华完全失去信心的大灯笼

伤心过度无依无恋看破红尘的鸡毛鸭毛鹅毛

斑斑驳驳的是带血的卫生纸与药用纱布纠缠在一处

凌凌散散的是棕色红色黄色蓝色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一只受了伤的麻雀躲在黯然失色的乳罩里，失魂落魄地张望着

一只乌鸦把一条鲜艳的粉红色裤衩当作毛巾，不住地擦着鼻涕

——它第一次因为伤风感冒鼻涕多得没完没了

——实际上它感染了无情的性病，却无人告诉它

一只老鼠头戴避孕套跑来跑去，它多像一个自编自导天才的喜剧家

——一个生活的古惑仔

——一个大自然的嬉皮士

长满霉毛的是啃剩的西瓜皮

一只青蛙蹲在里面，正在做梦或者在回忆往事

很有些独坐西瓜皮，往事与梦思悠悠的意思

忽而青蛙醒了过来，圆瞪着眼睛

目光是那样地敌视，仇恨，不欢迎

要知道它也是无奈地寄居于城市屋檐下

它已经恨透了可以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动物

——不管你西装革履衣着光鲜还是衣衫褴褛土得掉渣

它的好多兄弟姐妹哭泣在餐馆，有的正绝望进入贪婪的肠胃

苍蝇在此盘旋

蚊子在此唱歌

蚂蚱在此跳舞

蟋蟀在此哭泣

蚂蚁在此避难

长蛇在此躲灾

一座座垃圾堆，一座座城市化进程的坟墓

一座座垃圾堆，一座座掩埋历史尸体的坟墓

一座座垃圾堆，一座座现代化不断摧毁自我的坟墓

今天，我们要在你这里安家

不要问我们是谁

我们是来自黑土地的黑氏

有的叫狗蛋驴蛋马蛋牛蛋骡子蛋

有的叫拴狗拴驴拴马拴牛拴骡子

实在不好意思报出自己的名字

不要问我们来自何方

我们背井离乡来自很远的地方

此时的我们真想忘了那个很远的地方

——那个容不下一个温暖梦想的地方



原有的破旧民居利用上了

且不管它招风还是漏雨吧

修一修就是温暖的家

——需要温暖的家

即便如此，总比睡马路，睡桥底要强上百倍

破烂有的是，最是不用愁

破塑料就当窗户布

破木烂板就当房门了

旧主人留下的破坛子就当尿壶吧

痛痛快快尿一壶，点点滴滴到黎明

一天一天就过吧

——管它还有多少风雨在后头呢

没有风雨当然是好了，可风雨过后才见彩虹的

光阴已经在乡下虚度多年了，而今从头迈步

虽说在城里，在南城以南

将就着安了营扎了寨，然而

更愁前路有风雨，衣锦还乡是何年

打工，打工，打工

受累，受累，受累

还没有流汗，还没有流血

还没有累倒，还没有哭泣

就意味着打工才刚刚开始

灿烂明天的分娩才仅仅有过轻微的阵痛



有人开了头

便有一批又一批的打工队伍蚂蚁一般

涌向了城南以南

从最初的三三两两一伙

到十个八个一团

慢慢发展到汹涌如潮

黑压压接踵而来

黑压压络绎不绝

几乎南城的所有打工者全都汇聚于此

在此扎下了临时的家

在此吃喝拉撒，放屁刷牙

在此喜怒哀乐，做地狱神仙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打工者一般灰

灰蒙蒙一片，一片灰蒙蒙



失去土地的“无根一族”来了

山林里的“树根一族”来了

平原上的“草根一族”来了”

老的来了少的来了嫩的来了幼的来了还没有出生的也来了

高的来了矮的来了胖的来了瘦的来了不胖不瘦的来了大肚子也来了

辣的来了甜的来了酸的来了咸的来了淡的来了苦的来了涩的来了

感冒的来了咳嗽的来了流鼻涕的来了流脓的来了流血的来了

湿气来了疝气来了脾气来了赌气来了生气来了运气来了霉气来了

鼻臭来了口臭来了手臭来了狐臭来了屁臭来了毛臭来了阴臭来了

烂嘴来了烂心来了烂肺来了烂脑袋来了烂脚丫来了烂湿疣来了烂菜花来了

骚蛋来了骚逼来了骚屌来了骚屁股来了骚奶子来了骚水儿来了骚味儿来了

盲流来了流氓来了大流子来了二流子来了三流子来了动了手术不想流的也来了



不需要房租，不需要接受各种各样的盘查

不需要忍受警察的冷眼

——警察是不会来的

这里本身就占着垃圾场的优势

夏天蝇子嗡嗡叫，烦人烦人真烦人

头昏眼花乱糟糟，浊气熏天臭哄哄

冬天风沙漫天吹，见面不识像个鬼

破破烂烂风中飘，气死气死气死你

只有当南城发生了凶杀无头案

警察才会闯进来，像龙门客栈里的捕快一样

招呼不打快速闯进来，再闪电般闯出去

南城却不总是有无头案发生

可以说，除了偶尔还有拖运垃圾的卡车气喘吁吁地跑来

卸掉垃圾，搞得环境更加不好之外

南城以南这个地方

真就挑不出不利于打工者栖身的毛病来

倒是打工者自身有许多毛病

搞坏了南城以南这个地方



破旧的民居仅仅也就是三五间

显然容不下庞大的“丐帮”



歪歪扭扭的帐篷搭起来了

且不管它多么难看吧

蒙头一觉到天亮

太阳却是新鲜的

冷，怎么会不冷呢

不过那已经是昨夜里的事了

开始找工作努力奋斗吧

梦想是暖和的

就是因为梦想是暖和的

昨夜冻醒了好几次

好几次瞄望那遥远的月亮

月亮像是被冻住了

而冷被窝里的人却没有被冻僵



摇摇摆摆的帐篷搭起来了

吱吱呀呀的帐篷搭起来了

晃晃悠悠的帐篷搭起来了

怜怜兮兮的帐篷搭起来了



还有人搭起了木板房，可以挡住南风却挡不住北风的木板房

用的是垃圾车拖运来的装潢废料

还有人搭起了石头房，可以挡住东南西北风却挡不住老鼠的石头房

还有人搭起了砖房，钢丝房，玻璃房，叫不出名称的乱七八糟的房

一律用南城拉来的垃圾

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废物利用，挖空心思创造生存条件

逼上梁山逼出智慧逼出发明逼出无奈的挣扎

可谓战天斗地多悲切，怒指天涯泪不收



房子与房子连成一片

连成了房子的海洋

垃圾车来了也是干瞪眼

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把垃圾卸在这里

别看这里住的是民工

天底下最最缺乏保障的一族

“假如垃圾车敢，我们就敢砸车

砸个狗娘养的，砸个七零八落，满地找牙都找不到牙！”



房子与房子之间

拉起了铁丝，绳子

搭起了杆子，棍子

用来抵御狂风，沙尘暴

用来晾晒衣服，被褥

花花绿绿，飘来飘去

风吹冒牌皮尔卡丹

破烂裙子来回招展

劣质洗衣粉的莫名的味道刺鼻刺鼻

能把鼻子刺歪

未有洗净的汗渍、污浊等味道刺鼻刺鼻

能把歪的鼻子正过来

还有人把老家带来的

咸鱼咸菜等一切可以风吹日晒的食用土特产

一并统统晾起来，交给苦涩的风，交给混蛋的太阳

这样，走在其中，不用直接品尝便可以

感受其味道，像

河南的咸鱼

东北的泡菜

山西的酸菜

安徽的臭蛋

山东的咸萝卜

河北的酱黄瓜

四川的咸辣椒……

咸啊酸啊涩啊臭啊辣啊苦啊

简直是味道好极了，舔舔舌头，快让舌头麻木吧

张开嘴巴，快让不争气无可奈何的口水流出来吧

当你正在闻着，觉着这些全国各地的咸菜味儿

突然有音乐爆响——音乐炸弹炸了

给我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你会是什么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是

头皮发麻？亦或就像吃多了兴奋剂，神经大受刺激

细胞大受刺激连汗毛都大受刺激

盗版的带子，廉价的唱机

嘶哑的歌声

像要把唱机喊破的歌声

像要把颤抖的房子喊破

像要把混沌的天空喊破

这声音是否拨动你根软软的，软得不能再软的心弦

想家，想他，想她，想你自己，想南城，想南城以南

恨家，恨他，恨她，恨你自己，恨南城，恨南城以南

嫉妒，哀怨，凄苦，忧伤，彷徨，歇斯底里，

回想，联想，梦想，幻想，妄想，非分之想

百感交集万念俱涌

种种思绪随风飘散

亦或是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空空然，昏昏然



有人哭泣

眼泪抹在大腿上，大腿都湿了

鼻涕抹在屁股上，屁股成画布了

前一把，后一把

抹来抹去又一把

前一把很心酸，后一把更心酸

心酸复心酸

心酸何其多

无数心酸事

积聚在心头

痛泣辛酸泪

黄河也伤愁

显然哭泣的是个妇人

当家男人让机器夺去了手臂，假肢无人管

老板说害人的机器已经处理了

等于凶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再纠缠他就管不了了，他只能管他的机器

儿子让汽车撞飞，肇事司机逃逸

警察说如果她发现肇事司机务必要告诉他们

肇事司机本身就是个警察

拖欠的工薪又拖着不给，已经拖了两年

两年讨薪可以累断正常人的双腿

九十多岁的婆婆和接近百岁的老娘

还以为她幸福美满，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多次托人千里之外捎来口信

让给家里寄点钱，当然越多越好

不怕钱多扎手，就怕一毛不拔铁公鸡

她没有理由保持沉默，沉默会让她窒息

却又不知道向谁倾诉，谁人会听她的倾诉

她只有哭泣，哭给自己听

哭给说不上愿意，也说不上不愿意听的人听

这些人最是帮不了她

虽将心事付鼻涕

没有钱，弦断有谁听



有人摔着酒瓶，大骂别人的爹娘，骂别人的爹娘禽兽不如

也骂自己的爹娘，骂自己的爹娘不如禽兽

生下他却让他一贫如洗生不如狗却要像狗一般活着

接着骂村长不是禽兽，不是禽兽的男性生殖器

不是禽兽的女性生殖器，村长却长着禽兽的生殖器

村长要霸占他的媳妇，他的媳妇岂是可以随随便便霸占的

他的媳妇不是地里的白菜黄瓜茄子西红柿

他的媳妇是辣椒，谁打她的主意就辣死谁，辣掉谁的生殖器

接着骂班长比村长还不是禽兽

班长仗着老板是他的舅舅，他的本来就色胆包天的舅舅

从而欺负他的妹子，班长说他的妹子是八月的莲藕鲜嫩欲滴

鲜嫩欲滴的妹子才十六，十六岁的妹子是个正在发育的雏儿

不是什么狗屁八月的莲藕。八月的莲藕才多少钱一斤

接着骂他自己的媳妇，不争（蒸）馒头连口气都不争的贱妇

媳妇明知妹子受欺负，明知鲜嫩欲滴的妹子被乱搞

为了多拿奖金，多拿每个月30块钱的奖金，竟然装作看不见

理由是30块钱够她买三个乳罩三条裤衩外带三条裤带

总比她自己这根老藕送给别人搞上一通，挣50快钱，要正大光明得多

要心安理得的多

要问心无愧的多

媳妇是该买乳罩了，不应该再捡小姐淘汰的乳罩了

——想起来都让人恶心，媳妇却宝贝似的捡了三年

——要知道老家农村旧式的媳妇是瞧不起这玩意的，实际是戴不起

——实际是不懂得科学不懂得生理不懂得爱护不拿ru*房当ru*房，认为ru*房晃来晃去不耽误吃不耽误喝不耽误农活，反倒心里踏实反倒人前人后抬得起头挺得起胸，干起活来十分带劲只觉得粮食高产土地丰收

村长就是想用一副2·5块钱的乳罩霸占媳妇的

媳妇是该买裤衩了，买真正的女式裤衩了

——媳妇的男式裤衩还是他儿子的，儿子一天天长大，裤衩就得跟着换

媳妇却还是那个媳妇，还是那个破腰，还是那个烂屁股

——这当然很好的了，不用像城里娘么为减肥而愁眉苦脸，儿子的裤衩还可以穿，正如一句时髦话所说的“裤衩可以随便穿，这样女人最好养”

媳妇的裤带是该换了

不能老用儿子的红领巾，再说

儿子的红领巾也烂了



有人扭着屁股跳舞

在哭声中，在骂声中

在埋怨与悲哀的伴奏中

在自我嘲笑飘动的各色衣物中

在有家难归无限惆怅的咸菜味儿中

在颠三倒四欲罢不能的风中

疯狂地扭起了屁股，干瘪的屁股

让人泄气的屁股

让人疲软的屁股

需要更多的泪水和汗水来丰满的屁股

她的舞姿纯属瞎编乱凑，胡搞妄为

完全是打工派的，青春的发泄



有人在你面前一闪

这人或者光着膀子，或者什么都没有穿

手里却捏着一卷卫生纸

或者是个妹子，或者是个小子

就那么一闪

从这间房跑进那间房



有人在打架

这是一对亲兄弟

此时却互骂爹娘，挥动起了拳头

一颗牙齿飞溅到对方的嘴里，不偏不倚，准确极了

有人在分家

这是一对亲姐妹

此时却互不相让，为可怜的家产争得面红耳赤

最终因为一支口红撕扯在了一起，口红涂抹得姐妹俩满脸都是

有人在打自己耳光

埋怨自己不争气

混了八年了，还是一无所有

没有房子没有轿车没有老婆没有二奶没有三妻没有四妾没有哪怕是一次非正式的拥抱或者亲吻

有人紧握夜里8：30分的火车票

靠在比他还要高大的行囊上泪眼婆娑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老家那片高粱地那片红薯秧

有人快速地刮着三年没有刮过的胡子

用三分钟把自己搞得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拿起地图

飞向南城，比一只等待约会的狗还要快

有人在默读《圣经》，烂得只剩一半的《圣经》

他怀疑自己吸食了毒品，其实

他真的吸食了毒品，他的怀疑是多余的

有人在写书——《拯救》

他的灵魂飞来飞去

一会飞去南城，一会又飞来南城以南

一会飞去天堂，一会又飞来地狱

据5分钱的小报上说，灵魂飞来飞去飞去又飞来的人

的确可以拯救别人的灵魂



有人在学习，读书

这是脏兮兮浑身包裹着污垢的孩子

他，他们的读书声格外苍老：

日照城南生紫烟

遥看彩虹挂天边

我等口水三千尺

天生本是小可怜



有人在作诗

现代诗与古体诗的融合：

狂风吹我心

欲拔不自拔

青春的花朵

怒放在巨大的垃圾场

汲取源源不断的城市养料

却结出畸形的果实

五湖四海的兄弟

天南地北的姐妹

爱恨交织，情仇汇集

奋发拼搏，糜烂堕落

昨夜的星星是黑色的

今天的太阳是黑色的

明晚的月亮将要掉下来的

理想是爆炸的

未来是爆炸的

仰天大笑出门来

风雨兼程路难行

……



就这样，破破烂烂的垃圾场

成了打工者的天堂

乌烟瘴气的天堂

同时也是地狱



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这个迷人的天堂

这个天堂地狱

对它爱得死去活来

爱得无缘无故不明不白



我决定在此举行婚礼

我和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妹子拍拖多年了

——自认为是个小有成就的打工者

我要把我的婚礼搞得浪漫而又不浪漫

不浪漫而又浪漫

有意义而又无意义

无意义而又有意义



这里将见证我，我们

漂泊的青春

流浪的岁月

每一攥出汗水的日日夜夜

每一挥洒泪水的分分秒秒



我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然而——

推土机来了

大铲车来了

大抓车来了

那辆大家都很熟悉的垃圾车也来了

没想到这里已经列入新城区的规划

马上既要破土动工

未来新的南城将耸立于此



这是仲夏时分

苍蝇聚集一处跳着集体舞蹈

唱着胡言乱语的歌曲

舞蹈难看死了，歌曲难听死了

它们却乐此不彼恬不知耻地跳着唱着



一只苍鹰缓缓划过天际

南城的人们至少五十年没有见过这个神鸟了

它像个天外来客



作者：陈三界原名：陈晓站联系：13931537192chensanjie·8888@163·com

地址：河北省唐山市唐海县小康东里336号06320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