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铃声响过,看看时间,知道今天已经是腊八了。老婆不在家,一个人的日子就容易多了。
懒三分钟,也算六点起床。不愿点火,就在门口小摊上吃豆浆油条吧。反正离等班车的地方也不远。
从温暖的房间里走出来,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路灯还在睁着朦胧的眼睛。风倒不大,可一定带着不少西伯利亚的冷,吹到脸上如针一样,这大概就是“刺骨”的真实含义吧。
油条摊,就在胡同拐角,露天摆着。前面还一样热闹。就是平常那些很讨厌油烟的人,此刻也聚集在火炉前,给小小的摊子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一块钱油条,五毛钱豆浆,就是早餐了。原来是五根现在是四根,每根长度也短了不少。豆浆还是原来的碗,只是原来放白糖现在也免了,摊主还解释说糖对身体不好,但愿吧。反正吃的人还不少,就算吃亏也不是咱一个。就算量不足,可味道还不错,尤其是在这冷风里,趁刚出锅的热乎吃的时候的那份感觉。
桌子一般不坐,主要是因那凳子实在不忍坐。碗可只能放在桌子上。同桌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看来和摊主很熟,两个妇人一个忙着招呼客人,一个忙着吃,也不耽误拉家常。
“还是你这小吃摊好啊,挣钱不说,至少不太冷。”
“冷的时候你不知道啊。半夜要和面,四点起来生火,每周到煤站拉煤,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也就这会儿炸的时候暖和点。”
“我卖菜还不一样,可就这一会儿暖和的功夫也没有啊。到批发站上菜时蹬着三轮那叫运动,累的贼死,至少还暖和。可一整天蹲着,那冷才难受呢。”
“不是为糊口,谁愿意受这罪啊。”
“如今糊口都难了。昨天算了一下,整整一周就挣了27元钱,喝粥都不够。也就剩下点卖不出去的烂菜,还算能凑合填饱肚子。”
“谁不一样啊。前天城管来,把我们三轮车抢走了,好不容易找熟人,花了260,才算要回来了。这一周也白干了。”
“别生气了,就当成喂狗了。”……
离开小吃摊,步行十分钟就是等车的站点。这里路边是一溜平房改成的门脸。有开塑钢窗制作的,有开话吧的,还有一家卖花圈寿衣,更多的是做花岗岩石桌面的。这个时候,已有不少门口亮起了灯。隔着单薄的玻璃门,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情景:十几平米的空间,白天是商店作坊,晚上铺张板子就是睡觉的床铺。多数一家三口或四口,暖气当然没有,只是偶尔看到里面摆个电暖气。用水也要到公用龙头去接。就有女人们,有的端了便盆出去,有的端着水盆回来,有的在伺候孩子吃饭上学。平常很少和他们打招呼,也很少到里面去,现在站在风里,想屋里面的温度应该和外边差不多吧。不知道他们对“腊八”这天,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看时间,班车还要等十分钟。来到一家制塑钢窗的门前,里面还黑着灯。抬头看到门口挂着块牌子,歪歪扭扭的写着“转让”。看来这家是真走了。
这家还算熟悉,因为曾给我们换过一块玻璃。攀谈时,知道他们是江西人,一家四口,两口子加上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丈夫做塑钢窗,妻子有时打下手,多数时候也卖菜。
那天,丈夫一直抱怨生意不好做。十几平米房光房租就近2000元,加上各种收费和原料涨价,这行竞争厉害,揽生意也不易,只好降价。这样算下来,费工费力忙活几天,利润很可怜。知道他们到这里三年了,女儿上初中,今年借读费不用交了,本来还想呆下去。主要是考虑孩子了,她在学校也熟了,换个地方也是一样麻烦,所以就一直撑着。不是为他们,真不想干了。
看来,这家还是下决心了。只是不知道这牌子是他写的还是房东写的。不管怎样,这家人肯定是走了。也许回到江西老家,那里的腊八应该没有这里这么冷吧。
班车来了。匆匆跳上车,老车老座位,都是太熟的人,“早晨好”都免了。等车门关闭,车身晃悠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很快迷糊在一阵暖融融的朦胧里了。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记得是:腊八的冷也是局部,至少在这钢铁和玻璃封闭的空间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冷。
恍惚之间,忘记了腊八,倒好像融进了昨晚电视上那片歌舞升平、暖意融融的美好里。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1-15 10:42:5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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