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中的大雪终于来临。
起初跟春姑娘似的,羞羞哒哒,躲躲闪闪,不成气候,心想,她们大概会在无人的夜间悄然而至。清晨被窗外冰冻的声音惊醒,那种声音,如春蚕土丝,沙沙地响,闪着水质的冰凉。感觉寒意的时候四肢缩进被窝,自我感觉温暖了些的时候揣想:窗外的雪该白了世界吧。起床后并不着急开窗,那种心情和小时候吃好吃的零食一样,将它藏得很深很深,生怕与人分享,待酝酿好所有的情绪,再谨慎地拿出来慢慢欣赏。
穿大红的羽绒衣,那是我专程为下雪天买的大衣,平时基本不穿它。小镇的冬天少见梅开,我穿红色的羽融衣就是想弥补一点下雪不开梅的遗憾。只要心情美了,人长得是否倾城就不重要了——所以,只要雪落,我着了红衣红靴的鞋,心中的梅就当是开过一回了。记得几年前的一场雪落在异乡,我也是穿了这身红衣,在刚落满雪的草地上画了醒目的“心”形形状。那个时候心向何许如今也记不得了。也许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我好象昨晚做了一个与雪有关的梦,开着花,围着炉,煮酒,与斯更饮一杯无?醒来,知道是一场梦,因了雪落,心依然还是美丽。
昨晚重新看董桥的《旧时月色》,象他那种年龄段的人,写出来的文,即使新鲜,表吐的也是旧时的颜色。那并不是一种苍老,而是一种怀旧的沧桑,沾染着古典的浪漫气息。读那样的书,如同回忆多年前的乡音,乡村音信远去,惟有记忆中的大雪、月色尚在脑海。其实,我们有很多的时候怀念的不是逝去的青春,而是在缅怀来不及精彩的时光。
我住在小镇,雪落自有雪融的时刻。雪融,自然令我想起席慕蓉的《融雪的时候》,那样的青春年少是永远不会再有了,记忆里的少年依然青葱,却不见得有我如此的心境。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有没有属于自己的隐秘地带,容得下雪落事的陈年旧事,容得下当年那一地如雪的月光。
记得上学之后的第一场大雪我记录了第一篇心情文字,当时写一篇日子几百字算是出奇地妙了。没有人赞许我日记的精彩,因为无人知晓。一个融雪的黄昏,九岁的我读了当时唯一的少儿读物《小蜜蜂》上的那首诗——《妈妈给我一块蛋糕》,一个叫叶倩倩的小朋友写给卖火柴的小女孩的,他和我同岁。因为冰雪的寒冷,因为读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我爱上了童话,爱上了诗意的雪花,我觉得雪花就是诗意的翅膀,我总是幻想能生出翅膀,那样我就成了美丽的天使,比春姑娘还美——那个时候,世界都生活在童话之中。
那时候的美丽心情是因为雪花的洁白,一如我单纯的心思。我总以为,白雪公主的爱情可以象雪花一样一夜之间盛开,没有坎坷,没有磨难,纷纷扬扬,轻轻盈盈,自自然然。我总以为安徒生是我们国家的,因为我读得故事都是用中国字写的。现在想来那样的“以为”是那样可爱,以为雪落了,姑娘就会心想事成了;又是那样的幼稚,幼稚得以为整个中国代表的就是全世界。
07年元月中旬也下过雪,下雪的时候我在株洲,不在自己的小城,电话里说家里下了很大的雪,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生出的不是遗憾,因为我在途中,赶到家的时候雪刚好融化。汽车行使在长常高速公路,途中加油停了几分钟,同行的摄影爱好者向摄抓拍了雪景图,回去之后我给那雪景照片配了一些文字,很感谢那个时候的心情,因为一场旅途,因为途中的雪花,有了图文并茂的浪漫,现在回想,也是一种温馨。今天的雪花痴迷摄影的向摄想必早就向雪中行了,那个有着孩子般纯净笑容的中年男子,因为世界的美丽而令自己变得越发的单纯可爱。
雪,真是南方的精灵,无论男女老少。见了她,又依约而来,谁心底不开怀?
因雪落得断续,气温的低下,先前的雪已经结成了冰,行走的人群时常发出摔倒的声音。因为雪的稀少可贵,即使是老人摔倒之后也是笑着爬起来的,旁边牵着小孩想必是宠爱有佳的孙子,看爷爷四肢朝天的样子甚是可笑,爷孙俩手牵手蹒跚在雪地,那个小心翼翼的场面,既好笑,又觉得幸福。
上班途中就给蓝电话,想一起去看我们欢喜的澧水河,哪里有成片的雪地,因雪还在下,时间也还早,赶去拍照应该还来得及。到了单位听说幼儿园从今天开始放假两天,因为城中的桥结了冰,汽车行走艰难。拍照的想法就被搁浅了,但在融雪之前,我不想放弃。
花了两个晚上,将金庸的武侠电视片《雪山飞狐》看完。喜欢那种成人的童话世界,更喜欢雪山飞舞的场景,雪山即江湖,江湖中人即飞舞的白狐,因为爱情,因为友情,因为江湖意气,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相惜,上演着重逢与别离。是雪花给予了故事更人性化,是雪山给予了故事更人情化,心灵纯洁之美,爱情洁白之美,浓得热烈,淡得天真,与其相信爱情的谎话,也不愿意接受生死的离恨。
因为文字,结识了许多朋友。最近的一个爱读我文字的朋友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她一点,她叫我姐姐。总是鼓励她多写文字,那样才算对得起自己的喜欢。前晚进她的博客读她的心情,很开心她在自己的城市祈祷雪落在我的上空。或许是因为她的祈祷,雪真的就素衣而来,令我有实现愿望的美丽心情。
我应在江南。南方有雪,雪因稀而贵,因一场雪事,心要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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