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全与菁是同一个村子的，且同一年考上了当地的一个中等专业学校，又同一天毕业。而全被分到了县城工作，菁到了镇子上工作。县城到镇子有百把里路，不过水陆交通很是便利，一天可以打一个来回。

随着二人的毕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再说这村子从来都没有考上学能够端上“铁饭碗”的——这无疑地使两家的门楣也亮堂了不少！既然门楣亮堂了不少，那自然是妒慕和有意无意走近的人也不少了。于是这便有了好事者，从侧面几次三番地探听到全和菁都还没有处“对象”——便自告奋勇地做起了“红娘”。而双方的家长经“红娘”这一搓和，大有一拍即合的味儿，便乐呵呵地答应着“这事成这事成”。当然，这“成”主要是不但“门当”而且“户对”着，岂不是一件美事儿！而至于全和菁，二人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于是，这事就成了。而二人的恋爱关系的正式确立，还在于全和菁的爹娘找了一个远山比较有名气的算命先生，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算出一个黄道吉日来，然后七姑八姨远亲近邻地坐上十几桌的人在黄道吉日里举行一个“定婚”仪式。定婚仪式的举行，也意味着全是菁未来的丈夫，而菁便是全未来的媳妇了。

不过，对于全和菁的这桩婚事，在村子里的人看来，那可真是再合理不过的组成了——真可谓是：青梅竹马啊！

（1）

到了县城工作后的全，住的是集体的宿舍，吃的是集体的伙食，一个宿舍内一般是四个人，且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也一般都是光棍一个个。而每天下班后的业余活动分为两部分：要么赌博，要么喝酒。而全的酒量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就出来的，白酒从开始的三钱倒到后来的半斤不醉。当然，这样长期地搞这两件事也慢慢地觉得乏味起来，便有人搞来了“黄碟”，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几个光棍汉便拉严窗帘锁死门——凝神屏气地看了起来……并且一个个看的面红耳赤脖子粗，却又一个个俨然毫无反应般如君子模样，谁知道是不是一头扎进被窝里或躲到那个旯旯旮旮儿弄出一摊“污物”来——以满足空乏灵魂的快感……

这对全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说是打击还不如更直接地说是对他的一次怂恿或是挑衅，因为他终究是有女朋友的。既然自己有女友却又只能是一个人火烧火燎般地咬着牙关抗拒着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诱惑……这似乎使他觉得自己问心有愧？尤其是他每次看完那一场场激情的表演后，他都幻想着自己和女友的如此这般……并一阵阵地大汗淋漓和肌肉痉挛着……

而在镇子上的菁，好几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全的影子了，也只能隔三岔五地从电话里听到全那磁性十足的让她心旌动摇的声音——借以慰藉自己思恋之苦楚……

这天，全给菁打电话说想她。菁也说想他。全又说那你抽时间下来一趟好吗？菁说好的。……终于，菁在周未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全的单位。

菁到了全的单位后，那宿舍内的其他几个人也就很识相地回避了，回避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全给了他们一百块钱让他们出去喝小酒然后晚上自己找地方睡觉去……那当然喽，成人之美之事嘛，再说了还有酒喝……于是，下班后宿舍的几个光棍便都是很客气地对菁说：“嫂子好，你在这儿玩儿……，”便一个个地都离开了。

待宿舍内那一个个光棍离开后，全便不失时机地关上了宿舍门，拉上了窗帘，转身便把菁搂进了怀里……菁也并不反抗而是一任全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肆意地游走和不断的开掘着……随着开掘的不断深入——菁紧紧地闭着双眼娇喘着扭动着……

怀中火辣辣的躯体更加助长了全的信心和勇气，于是在扭动中全一件件褪去了菁身上那单薄的衣衫——不由分说地，全把菁活脱脱地、彻彻底底地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初沐男女风雨情的全和菁，一发不可收拾——就这样潮起潮落着……

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

菁睁开惺忪的眼睛，见全还在打着呼噜……于是，随手从枕头上拾起一根毛发，挑拨着全的鼻孔……随着一个响亮的喷嚏，全也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并顺手又将菁搂进情里。菁温顺地躺在全的怀里，两眼含情脉脉，柔软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全，问：

“饿吗？”

全摇了摇头。

菁又问：“我一切都给你了，你会对我负责吗？”

全觉得有些诧异，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你放心，我会为你负责——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你不会变心吗？”菁似乎有些明知故问，但她又觉得不问心里不踏实。

“绝对不会！”全信誓旦旦地说道。

“假如变心呢？”

“天打五雷……”全未说完，菁便用温热的唇将全后面的话给堵住了……

未了，菁又再次警告全：“敢变心的话，小心我阉了你……”说着又给了全一个火辣辣的吻。

（2）

话说这全和菁自开了“杀戒”之后，那自然的是凡是到了周未都要千方百计“杀戮”一番，要么菁到县城，要么全到镇子上去，总之，那时光不能虚度！

然而，这好景不长。全所在的单位的部门要到野外去作业，况且这一去时间也不定，三五年也很难说。而野外作业住的是超大的集体宿舍，这便无形中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天堑。当然，这也无伤大雅，终究工作为主事业为上，儿女私情岂能影响工作与事业？也从此全与菁便极少见面了，其原因是没有多少机会。全在野外作业一般都是白天黑夜轮流倒班，且不得擅自离开。这样全也几乎回到了原来的单身生活——赌博与喝酒。而这赌博喝酒一般是要熬夜的，熬夜时间长了也便逐渐地开始抽烟了。遇上不赌博不喝酒的时候，那就是海阔天空地吹牛皮，当然这吹牛皮期间也不乏谈论一些男女之间的荤话，也籍以过一把干瘾或是达到潜意识中意淫的目的……

突然有一天，一伙人又再过干瘾的时候，却有一个伙计说道：

“你们知道吗？在这不远处有一个酒店，里面有几个‘坐台小姐’……”

一听说有“坐台小姐”，几个正过干瘾的伙计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自己唾沫横飞的嘴巴，涎水已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淌了出来，并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里？怎么不早说呢？怪不得你小子经常一个人就不见了？”

这显然是流露出了不爽的情绪，是啊，既然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怎么有这等好事而自己一个人去“吃独食”呢？况且那“坐台小姐”又不属于哪一个人？对男人来说是人人有份的，只要你愿意掏钱！

“哎……”在大家的声讨声中那个“吃独食”者叹了一口气，这一叹却使这些涎水流的老长的伙计们如坠九里云雾，顿时摸不着了头脑。

“咋回事儿？”有人便心急如焚地问道。

“其实没啥。就是那几个妞儿中有一个长的‘贼漂亮’的，就是上不了‘手’！听那儿的老板说是坐‘素台’的……”

“究有这等事？”这几个垂涎者思忖着。然而，一想到“贼漂亮”这几个字，几个人更是来了精神，也撩拨的他们心痒痒……于是乎，一个个垂涎欲滴者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般——不由分说，便拉起那个“吃独食”者一溜烟地向“贼漂亮”的方向奔去……

原来，确实在距他们作业的地方的集镇的尽头有一个“酒店”。而这集镇他们是知道的，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会有一个“酒店”？其实这“酒店”也并非什么名符其实的酒店，和城里的相比较那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为何？因为这是当地的一个农民，看着集镇上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便利用自己的空房子——招牌一挂就成了“酒店”。既然是酒店，既然搞了这摊场，那就得想办法搞到钱。但是要在这个小小的集镇上搞到钱谈何容易？不过，办法终究是人想出来的。于是，一拍脑门便计上心来——招聘了几个“坐台小姐”，还何愁没客人何愁搂不到钱？当然，这“坐台小姐”犹如“梧桐树”般——自然会招来金“凤凰”。这可能是市场经济的作用吧，再冷静的场所，只要有“小姐”的存在，那肯定眨眼间会门庭若市的，只需坐在那里用簸箕揽白花花的银子罢。所以这挂“酒店”招牌的农民是瞅准了这一商机。

小姐是如愿地招来了。于是，便把原来那些所谓的“雅间”什么的，桌椅一撤便搞成了“包厢”——当然这“包厢”自然是提供给客人和小姐“方便”之所用。

望着一个个狼也似地急窜而去的伙计，全却并没有去。但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其实他何尝在听到“贼漂亮”时而没有蠢蠢欲动呢？但是他还是扼制住了自己“扑咚扑咚”地跳跃着的心房——他觉得那么做会有愧于菁对自己的信任与痴情的。然而，当他一想到“贼漂亮”这三个字时却又热血沸腾起来，这使得他不由得不想着他和菁在一起时的甜蜜蜜的回忆……尤其是他和菁的激情演绎历历在目般，使得他浑身燥热而心潮澎湃……于是便索性躺到了床上——虽然闭着眼，但大脑依然胡思乱想着……

（3）

工地上，全看着昨晚“外出”的一个个的伙计，都显得无精打采似的。于是，全便问身边的一个伙计：

“昨晚的情况如何？”

“哎……”那伙计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妞儿确实‘贼漂亮’，但就是上不了‘手’，还真是个吃‘素’的——奶奶的，假正经……”说着的时候便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都没‘得手’吗？”全又问这伙计。

“得什么‘手’啊？没看到他们几个的表情吗？”说着示意全看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全逐一看了看几个人的表情，似乎觉得他们都心事重重般——此时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他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更是有些纳闷：还真有坐“素台”的？便又问身边的伙计：“那今晚还去吗？”

“呵呵……当然要去！”那伙计此时觉得又兴奋了起来……也许心里想着自己必定会拿下这“贼漂亮”的妞儿，所以情不自禁地笑道。

果不其然，晚上几个白天蔫不拉几的伙计骤然精神大振，一个个都兴奋异常，便不约而同奔了出去——从他们的表情看，似乎他们是非要攻克下那“贼漂亮”的“碉堡”不可！但，全依然没有去，虽然有两个伙计很是拽了他一阵胳膊，同时也在几个伙计的“假正经”的诅咒声中硬是撤回了自己的步子。

望着伙计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全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贼漂亮”的妞儿的看似坚实的“碉堡”会被他的这几个伙计攻克——这使得他的心情变得有些不舒畅起来……于是，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宿舍里，也竟是没有一丝地睡意……

一直到凌晨二时左右，那几个伙计一个个象蔫茄子般回来了。全一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定是再次败北，于是便昏昏睡去……

在后来的连续几天里，情形都一样。但是全却有些纳闷起来，何以这些人都不能攻下这“碉堡”？真的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女孩子？这使得他很是好奇。然而也正是在这好奇心的驱使下，使他萌生出去会一会这“贼漂亮”的妞儿的想法，看看她究竟何以能使他的这几个伙计都垂头丧气，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是日晚，全便加入了攻克“碉堡”的队伍。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造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几个伙计都连连受到挫折的缘故……在进入“包厢”后，便有伙计直接提议将这攻克“碉堡”的任务交给了他，而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表示赞成。于是，几个人便离开了“包厢”。而“包厢”内只剩下了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地那里，他在想着待会儿那“贼漂亮”的妞儿出现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话以及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当全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吱”地一声开了，未等全抬眼望过去，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扑面而来……正当全抬眼沿着香气的轨迹望去之时，一个穿着一袭菊黄色长裙的女孩已飘然亭亭玉立于他的面前，全身不由已地站立起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似的，忙不迭地说：“坐……坐……”

女孩见他有些拘谨，鄢然一笑，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凭感觉那“贼漂亮”的女孩至少和他保持着15~20公分的距离，这样反倒使全感到自然了许多。假如距离再近些的话，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待女孩坐下后，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嘴唇颤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因为他只是习惯性地张嘴要说，但无词……这使得他有些难为情，甚至有些尴尬——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场所竟然犹如一个哑巴般，那还？

“唱歌吗？”细而绵软的声音飘进了全的耳朵，正在全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贼漂亮”的女孩主动对他说。

而全机械性地摇了摇头，并慌慌张张地说：“不唱不唱……我不喜欢唱歌的……，”

“不喜欢唱歌？”“贼漂亮”的女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到这儿来的人没有不唱歌的！”

不过，说实话，全是不唱歌的，更准确地说他是不会唱歌的，而尤其是在这种场所不会唱歌也显得更为被动。再说了全也并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但总不至少这样瓜不叽叽地呆坐着，但要说什么呢？全梳理了一下自己零乱的思绪，说：

“我叫吴全，今年二十五岁，技校毕业……”不知道为什么全自我介绍着，“毕业后一直在县城的单位上班，现在来到这野外作业，感觉挺无聊的……”

“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个稳定的职业还不满意，哪象我们，”女孩听了全的介绍后说，“做这工作不但被人瞧不起，还要面对各色各样人的纠缠，那才是真正的无聊……，”女孩说着叹了口气，“总之，没办法。人还得要生活！”

女孩在说话的时候，全不由自主地抬头窥测着女孩。菊黄色的裙子透射出青春的气息，虽然是一袭长裙，但依然遮挡不住那凸凹分明错落有致的华美曲线，白皙的肌肤犹如未加入任何佐料的鲜奶般润滑光亮，娇嫩的面庞上美中不足的是在她的左嘴角有一颗绿豆粒大小的“痣”——不过，这更加衬托出她的妩媚与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黑夜中萤火虫般的光芒——让人为之眼前一亮！整齐而黑亮的头发在她的后脑勺处形成了一个马尾状，而在她的前额左侧的发际中镶嵌着一簇野菊花。那铜钱般大小的菊花上依稀可见排列不规则的晶莹剔透的露珠——犹如情人的眼泪般——多愁善感！全看着那一簇野菊花，讷讷地问：

“你怎么戴着‘野菊花’？”

“呵呵，因为我的名字叫‘菊花’，所以我对‘菊花’有特别的感情，”女孩见全望着她头上的“野菊花”问她，便对全解释，“你说‘菊花’这名字是不是很土气？”

“哦，有那么一点儿吧……”全见叫‘菊花’的女孩问他，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但说完这句话是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出讨女孩子喜欢的词语来。

“哎，”菊花叹了口气，“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菊花说到她娘时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我娘给我取的名字——再‘土’那都是最好听的……”说到这儿菊花转过头去，仰脸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全觉得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什么话触到了菊花的痛处，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过份的话。哦，原来可能是自己不应该提及“菊花”这两个字，于是便说：“对不起，其实我并不知道……”

“哦，没关系。这怎能怪你呢？”全未说完便被菊花打断了他的话，“哎，我娘真可怜……”

全痴痴地望着菊花，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安抚她几句，但又觉得自己不可以冒失，于是只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娘在我三岁时就得病去世了，”菊花又继续说，“爹后来出去挖煤，结果煤窑塌方……”菊花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泪，“村子里和他一路去的几个人……都没有回来……爹也没回来……”

“节哀顺便……”在菊花再次陷入沉默之时，全冷不丁地说了这句话。他想他这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也许能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

“爹娘去后……我在他们的坟头上都种上了‘野菊花’。在家的时候，我都会从爹娘的坟上摘一些菊花戴在头上……现在，离家远了，每天早上我都会到后山坡去采些野菊花……”菊花又仰脸望着天花板……

“奶奶爷爷一手把我拉扯大，”沉默了一会儿的菊花又说，“现年他们年龄都大了——却享不到福……”菊花说着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哎，算了，不说了。”

菊花看了一眼痴痴地望着她的全，说：“你是不是再纳闷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全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告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菊花显得镇静了许多，“自打一进门我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一见面便动手动脚，一身的酒气，一嘴的脏话……而你——也许这是我告诉你的原因吧。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在外，有时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比较困难！虽然这里有几个所谓的‘姐妹’，但我和她们不是同一路的，这也许你不会相信？”菊花说着望着全，但那目光分明是淡淡的，淡淡的目光不需要他做出肯定的回答。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全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全对自己的回答也似乎觉得不满意，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风尘中的女孩所说的话呢？但是不管怀疑也好，猜忌也好，总之菊花能够说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也使他感到莫大的荣幸，并有点受宠般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是刹那，也并未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或是让他感到一丝的惊喜来，因为菊花那忧郁的眼神和残留在面颊上的泪痕似乎在给他某种暗示，但是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暗示，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稀里糊涂的感觉罢了。

菊花见全做出肯定的回答——这回答也似乎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终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使得她显得有点兴奋起来，便破涕为笑地说：“谢谢你对我的相信！”

全和菊花又聊了一阵子，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全便离开了……

（4）

全回到宿舍后，怎么也睡不着，刚一闭上眼睛，那金黄色便在他的头脑中飘荡，尤其是那一朵朵泛着熠熠光芒的野菊花——在他眼前飘忽不定……飘忽不定的野菊花中一双明媚而忧郁的眸子……“她为什么要做那份工作？”全突然这样想。但他似乎觉得自己是替古人担忧，而且自己和她也非亲非故，只是一面之交罢了。况且这一面之交自己是怀着一种肮脏的目的的，所以这也不能算是正常的交往，只能算做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交易”。

第二天晚上，全身不由己的又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总之是自己的腿不听使唤。当然，这次去和他昨晚上去的情况相比，全已不显得那么局促或是不知所措了。

“包厢”内，全和菊花依然没有唱歌，依然是聊天。不过今天他们都没有再提及家庭方面的事情。他们聊人生，聊生活，聊未来……等等。总之，彼此都逐步敞开了心扉，说出自己也许已经尘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语……

在接下来的许多时日，全都会神使鬼差般地……

突然有一天，当全再次进入“包厢”后，菊花拿来了啤酒，异常兴奋地对全说：“今天我请你喝酒，咋样？”

“哈，有什么好事啊？”全似乎有点纳闷儿，觉得女孩是不应该喝酒的。

“今天是我生日。”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全用一种责备的口吻说。

“呵呵，告诉你？你送我礼物啊？”菊花调皮地说道。

“送不送礼物那是其次，至少让我有心理准备啊……”

“准备什么？这不已经有酒了嘛，来——干怀！”说话的时候，菊花已经“啪啪”地打开了两瓶啤酒。并将一瓶啤酒递到了全的面前。

全接过啤酒，说：“祝你——生日快乐！”

于是，二人同时仰起了脖子……全和菊花就这样边喝边聊着，菊花白皙而娇美的面庞上慢慢地泛出了红晕，而全也已经有了几份醉意。几份充满醉意的全此时用一双迷离的目光审视着菊花，他觉得此时的菊花又更加娇媚了许多，那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来的红晕是那样醉人——犹如一个挂在树枝上的已经几近成熟的苹果——香、脆、甜，且带着一丝幽幽的青涩味儿

……让人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却又不忍心……然而，菊花也并没有回避全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大有视而不见的态势——于是，全的目光变得更加疯狂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的目光远远不满足目前已经猎取到的范畴，它要继续扩张。于是，那一双醉意的目光继续搜寻着，它所捕获到的是菊花那颀长的脖颈——然而，那目光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闪电般扫向了菊花那高高耸立着的胸部，而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那深陷着的乳沟……凝视着那深陷着的乳沟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点燃了压抑许久的欲望，使得他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一道闪电从他的脑际划过，这使得他更加无法自控……正待他要伸手抓住那一对耸立着的“尤物”之时，他却骤然停止了。是啊，自己真的醉了吗？全问自己。假如那样的话，自己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全显得有此沮丧起来，为什么自己也有如此沉重的罪恶，为什么会在瞬间产生如此邪恶的念头来？其实他自己早已很清楚了，自从第一次和菊花聊过后，他的那不纯目的已经基本上荡然无存了。但是既然没有了什么目的，他却又无缘无故每天如期和菊花在一起聊天。甚至是每天白天做事时，他的脑海里飘浮的都是菊花的身影，而在每个不眠夜里，他都在追忆和品味着菊花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淡淡的一个微笑……同时，他也好多次想着让菊花能不能换一件其他的事做做，以走出那个龌龊的地方，但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有些沮丧的全此时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此时已经变得清澈起来的目光望着菊花，目不转睛地。菊花迎着全的目光，也许是由于酒精的作用，而变得有些害羞起来——脸上的红晕攸然间又加重了许多……全望着有些害羞的菊花，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想对菊花说出自己深埋心底的话，只见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又懊恼般地象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于是，他又抓起了一瓶啤酒，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5）

全感到自己一阵阵的头疼，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此时，他的喉管火燃火燎般——渴的要命。于是，他便一跃翻了起来——然而，他惊呆了！菊花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身边，在看看自己，依然是一丝不挂。而此时，菊花正深情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为什么？全象疯了似的，冲着菊花不无责备地嚎叫：“你……你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菊花平静地回答。

“不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做贱’自己？”

“我没有。这是我自愿的。”菊花依然平静地说。

“你……你……”全由于激动说不出话来。

菊花见全情绪激动，便坐了起来。而在菊花坐起来的刹那，全看到了菊花身下那雪白的床单上——一朵绽开的“红玫瑰”！望着那朵“红玫瑰”，全象一头斗牛场上发情的公牛般，双手紧紧抓住菊花那光滑的肩膀，一边拼命地摇晃着一边声嘶力竭地：“你这样做值得吗？值得吗？”

“值得……”菊花说着的时候突然失声痛哭……全一把将菊花深深地搂进了怀里——一任菊花滚烫的泪水在他的怀里流淌……而，全亦泪流满面……

（6）

不知道为什么？全始终没有对菊花说出他深埋心底的那句话。然而，就在那朵“红玫瑰”盛开在他的眼前时，他依然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来。因为，这原因也许很简单——她要为菁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然而，当他真正碰到菊花时，他的这“责任”却似乎有所动摇。为什么会动摇？他自己说不清。总之，他觉得象菊花这样的女孩不应该在那样的场所。况且在那样的场所又能真正守身如玉般，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毅力？而象这样的女孩子能够做到这一步者有几人？

也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全依然每天如约般和菊花在一起——海阔天空，翻云覆雨……

很多个时日过去了。突然一天，菊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般。全便问：

“出啥事了？”

“没，没出啥事……”菊花闪烁其辞。

“别骗我，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快说吧？”

“其实没啥大事……”菊花犹豫不决地说。

“快点说，急死人了……”全催促着。

“好吧。告诉你：我怀孕。”

全一听脑袋“嗡”地一声。这可怎么办？全思忖着。沉默了一会儿的全不得不对菊花说：“你看不行把‘它’打掉？”

菊花此时眼里噙满了泪花儿，深情地望着全，摇了摇头，很为无奈地说：“我不能再‘打’了。知道吗，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第三次怀孕了。前两次‘打’的时候我怕影响到你的情绪，所以没有告诉你。医生说了：不能经常‘打’的，否则会形成习惯性流产——那样的话，以后就很难再怀上孩子，”菊花又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希望为你生一个小孩儿，然后到一个没人烟的地方——把孩子养大……”菊花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奔涌而出……

（7）

第二天早上，全就拨通了菁的电话，让她立即赶下来有要事商量。

很快，菁在中午时分便如期而至。菁来后，全便一五一十地将他和菊花的事情和盘托出。菁听后，表情很平静，临走时，菁对全说：“祝福你们！”便转身离去……而菁在刚转过身的瞬间，泪水已夺眶而出……

而在菁离开后的当天下午，全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他明天赶回家。原来菁在回家后，哭成了一个泪人，在娘的再三追问下，菁不得不说出事情的原委来。

次日中午时分，全便赶回了家。刚一进门，那明显的气氛已不同寻常。大哥大姐大嫂大姐夫，以及年迈的爹娘，已经在恭候着他，那严肃的表情就不用说了。待全尚未坐定，一家人便开始了“车轮战术”……至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全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怵……陷约中他只记得爹说道：“你敢和那个‘坐台女’结婚——我……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而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你不和‘菁’结婚……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当天晚上，全又返回来了……

“包厢”里，全一五一十地给菊花说了菁的事以及家里人的具体情况。菊花听后，生气的说道：

“你怎么这样做呢？你是不是犯傻了……”

“我已经决定了。”全平静地说道。

“你决定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说了好吗……”我只想对你说，“我爱你……”泪流满面的全一把将菊花搂进了怀里……

菊花从全的怀里探出头来，用湿热的嘴唇拭去全脸颊上的泪水，并将嘴唇贴近全的耳朵，柔声说道：“全，其实我也爱你……所以我把一切都给了你。我不后悔——但，你知道吗，我不能和你结婚的，我不会让你因我而背上坏名声……”

“我不许你这样说！”全打断了菊花的话。

“亲爱的，假如你真的爱我的话，就听我的话好吗，还是和菁结婚……”菊花说着并直直地望着全，希望全能点头同意。

“不会的。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也才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

“你不在乎，可是其他人都会在乎的——你不要逼我好吗？”

“我没有逼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菊花看全心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此时她说什么都会无济于事的。

（8）

第二天，全早早地就来到了菊花所在的“酒店”——准备带菊花离开这里。然而，酒店老板说菊花早已经走了……全呆若木鸡……

后来，经过全多方打探消息。终于得到了菊花的具体情况：菊花在离开酒店之后，便迅速找了一个刚死了女人的大她近二十岁的男人结了婚。结婚后菊花生了个女孩，于是那男人因为菊花生了个女孩而动不动对菊花拳打脚踢……

悲痛欲绝的全，每每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禁不住失声恸哭：“造孽啊……”

突然有一天，听说菊花带着女儿不知了去向……而全也便无从再知道有关菊花的情况……

（9）

自菊花完全失踪后，全的家人几次三翻地逼着他去向菁认个错，然后和菁结婚，然而依然孓然一身的全——无动于衷。同时，全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和郁郁寡欢起来。每天下班后唯一所做的事，就是对着屋里或是阳台上的花盆发呆——一盆盆的“野菊花”。人们见他养着的一盆盆的“野菊花”便说他“神经有问题”，或是“脑子进水了”什么的……总之，那一盆盆的“野菊花”似乎成了他生活的唯一，也似乎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窗外，“呼呼”的风声骤起——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风声夹杂着鹅毛般的雪片，穿过窗户，“噼里啪拉”地落在全满带皱纹的脸上，然而，全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凉意，因为，这个时节——正是野菊花盛开的季节！望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全感到一股股的暖流直沁人心脾……攸然，一片巨大的“雪片”落在全的眼前，当那熟悉的字迹映入全的眼帘时，不禁使他封存了几多春秋的泪水喷涌而出……

此后，再也没有人见到全的身影……而那盛开着的野菊花在洁白雪花的衬托下，愈加分别妖娆……

尾声

后来，听人说：在某个地方亲眼见到了全和菊花，他们生活的很幸福，他们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