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部办公楼的走廊里。他,敲响了孙部长的房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的他,右手的拐杖下,悬着一条细细的腿,左掖下夹着一打厚厚的手稿。
孙部长从座位上迎上去把他让进屋来。
他,高斌,25岁,白净,大眼,浓眉,阔嘴,一位英俊的小伙子。
他5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癖,高中毕业无业可就,整天闷在家里,写诗消磨时光。一天,有人说他,光写没见发表,听说孙部长挺爱才的,不妨去见见他或许你会有出头之日。
于是,他来了。孙部长接过他那厚厚的手稿,一脸的同情和激动。
他看的很专注,高斌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似乎都听得到。
稿子看完了,孙部长说:“人世间凡是人都会有难的,只不过难的有所不同。遇到了难,咋办?只有一个办法,面对它,战胜它!”“你能坚持写作,这很好,说明你在努力,但看了你的诗后我觉得我没法活了,太悲观了。”
孙部长告诉他,所谓作品是写给别人看的,读者看了你的作品能得到启迪激励和振奋。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写出好的作品来。他让他写一篇肢残志不残的文章给他。
高斌心里亮堂了,回到家,作了思考,连夜写了自己从悲观到理想的稿子。第二天,孙部长用心作了修改,觉得不错,把稿子寄给了《中国妇女》杂志。
半个月后,高斌的稿子真得发表了,并套加了编者按。
从那时起,高斌的心活了,脸上洋溢着笑容,他觉得天好象是天天为他晴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未来。孙部长还特意为他颁发了新闻通讯员证书,他拄着单拐天天忙着采写稿子。为了能让他有长进,孙部长趁到佳木斯开会的机会,带他到《农垦日报》、《佳木斯日报》、《北大荒文艺》面见编辑。
一天,孙部长桌上的电话响了,对方是一位女人的声音,说是辽宁锦西的。孙部长问她找谁有啥事,对方说她看了高斌的文章很激动,很想见一见高斌。
事过几天孙部长的办公室来个姑娘,她告诉孙部长她叫辛红,就是那位要见高斌的人。孙部长打量着眼前这位婷婷玉立穿着在87年最入时的哔叽套裙的不素之客,问她见面的用意。
“我是来和他订婚的。”
孙部长的心一咯噔:仅凭一篇文章,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姑娘能来到条件艰苦的边江小镇和一个残疾人结婚?可能吗?!不能轻易介绍他们见面。于是,他试探性地和她盘谈起来。“凭一篇他的文章你就和他一定终身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姑娘,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要冲动。”
“不是冲动,他有才华有志向,从他的文章里我体会到了他的品质,深深地被他的激情所打动,凭我的知觉认定他就是我的意中人。”
“以身相许是一生的伴随,他是残疾人,你要知道天长日久意味着什么。”
“我不怕他有残疾,我考虑过了,他有志向我有信心,我和父母也打招呼了。孙部长,安排我和他见面吧。”
她看出了孙部长的疑虑,把身份证和当地民政出具的介绍信交给孙部长验审。“我是真心的,请您相信我。”
他们见面了。孙部长私下叮嘱高斌留个心眼儿。
几天后,他俩扯着手一块来见了孙部长。辛红说,要带高斌走,见她爸妈去。
按照孙部长的要求,家里派了人说是好一路照顾他们。
他们双双地回来了。她和他,难舍难分,恩恩爱爱,决定要结婚了。孙部长心头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忙着给辛红办落户的手续,找领导特批了录用职工的身份,把辛红安排在离家近的制砖厂当工人。给高斌抓了50只新品种的鸡雏,叫高斌自食其力。
很快,爱情有了果实,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起名高兴。孙部长委托媳妇拿100个红皮鸡蛋扯上了6尺花布为他们下奶,以示祝贺。
两个人很幸福地生活着。
已调往外地工作十多年的孙部长,重回故里,他想起了高斌和辛红。他迈进了高斌的家门, 高斌站在屋当间在等候,右手拄着的拐杖下,悬着一条细细的腿,左手牵着头发蓬松的半大孩子高兴。高斌一把抱住了他,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孙部长,她走了,扔下我和孩子,她走了——。”他不能没有她,他崩溃了。
原来,前年辛红下岗了,家庭的负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走了,听说她跟她妹妹跑到天津做服装生意去了。
“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悲观。辛红是会爱你和孩子的。”孙部长说:“她当年凭你的一篇文章爱上了你,千里迢迢来找你,我怀疑过,现在你领着你的儿子高兴去找她,我心里有底。”
一天,高斌给孙部长打来电话:“我在天津呢,我们一家团聚了,我给辛红看摊子呢。辛红叫我告诉你,你啥时候来天津她要请你下馆子。”
话筒里传来他满心欢喜的声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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