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不准备就男人的心灵世界写文字的,因为在我觉来,世界里的故事总是和男人的心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最近我遇到了一个看去也算正常,可总是让心灵不能平静的事情。在思考的无奈中,我终于有了一种冲动,觉得男人的心灵的确就是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的一种写照。
遇到的故事很简单,一位算是同僚的局长因为在乡镇做乡长的时候和黑煤窑主发生了一些经济关系,最近被确定是贪污,虽说数目只有三万元,可是按照当今的法律,他也只能被关在那失去自由的地方进行反思了。
本来我们平日里没有太多的联系,对于他遭到的不幸,我最多也就只能善意的表示同情。可是有一天我的一位多年的朋友来找我,说我应该去关心一下这件事情,人在难中总是渴望有人去关心。再说了,“同朝为官”,不说是“官官相护”,总是应该有些照应才对。
朋友讲的是很现实的道理,可是我知道朋友是那种当今社会里很义气的人。放在平日里,我是大家公认的那种最难说话的人,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爽快的答应下来。也许关心和不关心在这个事情中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可是既然朋友说了,做为男人,那就试着走进一次男人的心灵世界。
不知道是因为他是局长的缘故,还是当今社会就喜欢把芝麻说成西瓜,本来也就是三万元的案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就被市反贪局叫走了,而且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好去市里打听。按我开始的想法,去见见他也许还能明白一些事情,谁想去了人家不让见,特别是办案人员的那双眼睛,看我的时候射出的光,要放给一般胆小的人,恐怕会经受不住的。
后来市里的朋友告诉我,当今的事情没有熟人,不去运作是办不成的。有熟人好办事我还能理解,可是运作我就不太明白了。因为平时在工作中我们喜欢用运作一词来表述对某种事件的态度。可是今天要见一位已经触及法律的人怎么也要运作呢。最后还是朋友开导,我终于算是明白了。花了几千块钱总算是让我见了同僚一面。
其实我也就是想见见,没想有什么收获,更不想为他开脱什么罪责。因为在我的人生哲学中,自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奋斗得来的,不管是喜还是悲。见到他时,我发现他几乎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平日里的那种霸气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很久。他也一直没有说话,一直把头底下。我们就这样足足对持了有五分钟的时间,最后还是站在边上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了,问我们说不说话,不说话就可以结束了。当时我看了一眼那一直站在边上的人,同样没有说话。他大概已经没有了必要的心理防线,于是先开口了。他说谢谢我来看他,他说自己对不起家人和朋友。也许在这样的场合他只能说这些没用的话。
我一直没有说话,等到他说完了,我起身就出来了。走在长长的楼道里,刚才跟着我的那位工作人员好像有什么不明白,他快步走到我跟前,问我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我当时只是笑了笑,同样没有回答。走出大楼,一股寒冷的西北风吹来,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释然。
在检察院的大门口我见到了同僚的妻子,看表情大概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她红着双眼,走到我跟前,问我见到人了没有?问他的精神怎么样?问我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如实说了,她似乎不理解,觉得我起码应该问问他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应该问问他丈夫在里边过的怎么样。做为同僚的妻子,我理解她的心情,可是做为男人的我,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她说。
我感觉得到,同僚的妻子很委屈,他告诉我,说丈夫整日为了工作,几乎连家都不回。没想到今天会落下这样的下场。开始我还想安慰她两句,可是话到嘴边我又收了回去。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对心灵是一种摧残。
我走了,同僚的妻子还可怜的站在那里。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到底是等什么,是想得到什么。回到宾馆,有两个新闻界的朋友等在那里,问我见到后都说了些什么。我回答什么也没有说。这时其中的一位朋友伸出大拇指,说我实在是太高明了,男人和男人交流是不用语言的。
说心里话,这也就是朋友的理解,我在当时可是什么也没有想到,我只是觉得没有话可以表述我当时的心情。对于他,尽管我们平日交流的不多,但他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本来我见了他还想说上几句话的,可是看到他那已经几乎到了毁灭边沿的精神,那双几乎是绝望的眼神,我就什么也都不想说了。
过去我总还觉得他是个男人,尽管在我们的圈子里他的口碑不太好,可是看他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总觉得尽管他诠释不好为官之道,可总还是有些做人的气度。可是今天一见,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说昔日留在他身上的都是因为官帽所展现的光环。
新闻界的朋友那就是新闻界的朋友,他们似乎明白了我当时为什么沉默的原因。不过他们还是站在平面的社会现实中和我进行论说。我说,一个男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形里都应该展现男人的风采,而不应该把男人应有的意志丢掉。可是朋友们说,当今的世界能留住男人概念的人能有几位呢。他们开始用我的同僚做例子,说既然是男人,怎么可以为了区区的三万元而丢掉男人的尊严,丢掉对家庭和朋友的责任呢。
也许朋友们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的心里怎么能够轻易的被说服呢。男人到底在自己的心灵中应该承付什么?到底应该怎样来养护自己的心灵呢?我知道同僚现在一定会在那样的一种环境中认真的反思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也许同僚和他的妻子一样,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苦水。但是面对到处都是充满流氓习气的社会,男人到底应该把自己的心灵放到哪里呢?
朋友说,现在的社会,每个人需要做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要看不习惯世界里的一切,不要用别人来比对什么。社会的容忍和排他其实告诉我们的就是流氓才是一种精英。同僚也许不应该把那些本来不属于自己的钞票归为己有。可是也许同僚也有自己的困惑,因为我知道,他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是没有办法走到局长的位置上的。也许他也需要熟人和运作,需要把自己容进社会的一种肮脏之中。
朋友还说,在当今做一个好男人实在太难了。再说,当今的社会里,到底什么样才算是一个男人呢。让我说,同僚拿了三万元,这和做男人没有关系。可是当我看到他那无助可怜的眼神的时候,我觉得他丢失了一个做男人的魂魄。是的,朋友们发出的感慨不是说没有道理,也不是说没有理由。因为我们今天的社会正在还原着男人私欲和男人的劣根性。
有人说,男人好色。其实好色我到是觉得不是男人的缺点。如果男人都不好色了,我真的怀疑男人还是不是男人。只是男人应该在自我的一种节制中完成自己的理想和渴望。如今的社会是个怎么样子呢?我当时是这样回答困惑于男人概念的朋友的。我说,男人想成功就必须走进社会,就必须和社会融合在一起。当然了,这种融合有一部分是理想,有一部分是庸俗。问题是现在的社会现实是庸俗的力量远远超过了理想的力量。
世界其实就是这样,和男人的心灵一样,有着太多悖论的地方。就说男人好色,我们现在的社会到处都有小姐在等待好色的男人召唤。说男人想做管,可是当钞票变成了一种经济与政治的杠杆的时候,一切就能成为现实。说男人有私欲,可是这种私欲的膨胀也许正就是男人无法理解社会的现实,无法让自己的心灵在一种干净的空间里走向必然。
同僚走到了今天是他的不幸,如果单从事件来看,也许更多的是社会的不幸。可是当社会开始毁灭男人应有的品质和内涵的时候,不幸恐怕就是整个世界里的一种灾难了。
朋友和我探讨,说我的同僚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说不就是三万块钱嘛,最多也就是判个缓刑,这样可以保住公职,将来至少还能有份吃饭的钱。
我不懂法律,尽管很多年前学习过法律,可是面对现实,我觉得法律似乎已经不是法律,成了一种政治和统治的意志完美表现了。既然朋友说可以判缓刑,那说明三万块钱至少还不足于卖掉同僚身上的那层光环。不过我觉得,对于同僚来说,现在留下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用三万块钱已经卖掉了自己做为男人的根本,已经把自己心灵中的味道变成了人鬼不是的味道了。
朋友最后说,世界都在优胜劣汰呢,政治怎么能不欺凌弱者呢。男人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了。因为他们要肩负社会,肩负责任,肩负生命,最后还必须守住男人的心灵。
我没有回答朋友什么。我还是用了对付同僚的办法,用目光告诉朋友,想做男人就别想从当今的社会中获得那些令人羡慕的庸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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