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桃花鱼
尽管父母是那样的不舍,但架不住皇命难违,王嫱真的要离开家乡被送进京城了。
母亲在屋里的梳妆台前给王嫱一边打扮化妆,一边暗自流泪,伤心地说道:“女儿啦,你一旦进入戒备森严的大内皇宫,我们母女今生都不容易再见面了。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能让我放心得下呀?”
王嫱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妆容,脸上又有了泪水:“妈妈,我不去京城了,我要一辈子跟你和爹在一起。”
“傻孩子,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你已经是皇上选的秀女了。如果你抗旨不去京城,那就成了欺君之罪,会给全家带来大灾大难,连我们的亲戚也要受到牵连。”母亲无奈地对女儿说道,想到她未来的命运实在难测,禁不住忧心重重。
父亲王襄在门口说道:“此去京城倒也不必太过悲伤,毕竟是去侍候皇上,这和男孩子去守卫边关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为皇上效劳,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如果真能照顾好皇帝,使他身体健康,有了更多治国安邦的好办法,天下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岂不也是大功一件?好了,打扮好了就让她随县衙里的人出发吧!”
母亲搀扶着女儿走出了里屋,在精心的打扮下,王嫱显得更加俏丽,让在客厅等待着的县官和师爷看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这下县官对自己升官发财多了一份信心,心里做起了美梦。
这时王嫱忽然说道:“此去我恐怕再难回到家乡,我想再看一眼秭归的山水,把它们永远记在心里。”
王襄回头看了一眼县官,劝道:“这么多人都在等你,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县官急忙说道:“没关系,你去看吧,我们再多等会儿也没事。你是我们未来的贵妃娘娘,你的这些小要求我们自然会答应的,嘻嘻,今后还倚仗你在皇上面前给我们多多美言呢!”
王嫱来到村边的溪水旁,远望青山,想到自己要和这里的所有美景告别了,心里一阵凄凉,美丽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气。她俯身蹲在地上,一直陪伴她的两只大雁游了过来,对于眼前的变故,头雁也很难受,他把头靠在王嫱的手臂上,慢慢摩擦,想用自己的方法抚慰她的悲伤。王嫱看着头雁的举动,一串珠泪顺着清秀的脸庞滑了下来,一颗一颗落在水面上。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泪珠没有象以前一样消失在溪水里,而是晶莹地聚在一起久久不散,慢慢地幻化成一个个桃花形状的东西,白中透粉,粉中还缀着一丝酡红。它们一开始静静地漂浮在水中,过了一会儿,竟然缓缓游动起来,在碧绿的溪水中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
王嫱看到如此奇妙的景象心中颤动不已,这就是深爱着自己的故乡啊,试图把对她最后的记忆永远留在这里,才让泪水幻化成了桃花鱼。我的故乡,我也是如此的爱你呀,但愿这桃花鱼带着我的依恋,带着我的魂牵梦绕,替我陪你到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王嫱站起身来,想转身而去,发现身边的两只大雁正用嘴叼着自己的衣裙。王嫱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我也不愿离开你们,但现在身不由己。如果你们真的有灵性,可以随我一起飞到京城,不然从此就见不到面了。”
听到此言,头雁松开了自己的嘴,和母雁对望了一眼,然后两只大雁展开翅膀,身体掠过水面,一前一后腾空而起,象北方飞去。王嫱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默默地低下头,往回家的路上走。这时水里的朵朵桃花鱼都簇拥到了香溪岸边,随着微风带起的涟漪缓缓起伏,好象正在和主人挥手告别。
高高的宫墙,巍峨的皇宫,数不尽的亭台楼阁。在一处不大的院落就是新选来的秀女居住的地方,大家在这里学习宫廷礼数和舞蹈弹奏,等待有朝一日皇帝召见。
和王嫱在一起学习的一共有六个人,都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由一名叫佟儿的小宫女侍候。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由于年纪小,彼此之间熟悉的很快,没两天功夫就有人成了好朋友。王嫱和蜀地来的司马红关系要好,私下里常常交谈,亲密无间。司马红长相秀丽端庄,说话腼腆,但颇有心计,也擅长弹奏琵琶,所以和王嫱也了更多的接触。最初见面时,她们就是因各自的包裹里都露出一截琵琶才相互吸引的。
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司马红对身边的王嫱说:“嫱姐姐,你从家里带了什么东西出来的?”
王嫱说道:“我只带了我的琵琶,自从我出生它就没离开过我。你呢?”
“我呀,带的比你多。”司马红说道:“除了琵琶,父母还给了我不少银子,另外我还带了两个玉佩,你看——”说着,她从头下边枕着的包里掏出两只晶莹透亮的玉佩来,递给王嫱。
玉佩在漆黑的屋里发出绿油油的光亮,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王嫱欣赏了一下,把玉佩还给了司马红:“妹妹,你说你还带了银子,在宫里又用不着花钱,你带银子有什么用?”
司马红凑近了王嫱的耳朵说:“银子是用来孝敬这里的画师的,你还不知道吧?皇上选妃子首先要看画师送上去的画像,如果画师把你画的漂亮点,是很容易被选上的,不然也许一辈子见不到皇上,永远在后宫里傻呆着,直到老死。那样岂不是白来这里受罪了吗?”
王嫱很惊讶:“不会吧,皇上如果发现画像上的形象和本人不一样,难道会不生气吗?”
司马红看到王嫱还不开窍,便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困了,我们睡觉吧。”说罢自顾自地扭身睡去了。
黑暗中,王嫱的双眸还在闪亮,想到家乡的香溪和香溪水中的两只大雁,嘴角露出甜美的笑意,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万里晴空如水洗过,玉带桥蜿蜒曲折,桥下流水潺潺,一条条锦鲤在水中快乐地游弋。那两只从秭归飞来的大雁在桥到达京城已有多时了,但寻找几次都不见王嫱的身影,所以很是焦急,日间在玉带河里苦苦等待。
忽然,一阵熟悉的琵琶声从远处的假山上传来,令水里还在无精打采游动的头雁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是小王嫱,头雁振翅飞了起来,象假山飞去,母雁也随之跟了过去。
皇上在御书房又忙活了一夜,看各地的奏章看得眼都昏花了。而且最近北方匈奴地区又起战火,看来一场大战已箭在弦上,怎不让他忧心重重呢?他伸着懒腰,走出御书房,准备到御花园去散散心。身边的太监半躬着身子,紧紧跟随着他。
还没走到御花园,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琵琶琴声,袅娜婉转,优美迷人,仿若天籁之音。皇上停住了脚步,摘耳细听,越听越觉得心头畅快,在琴声里身上的疲劳渐渐消失了,手脚也有了力气。他思索了半天,还是想不起弹琴的人到底是谁,于是他皱着眉头,对身边的老太监说道:“这琴声从没听过,不知是何人弹奏,快去打听一下。”
老太监抬眼看了一下皇帝的表情,急忙跑去寻找,心里暗想:“看皇上的模样好像是不高兴的意思,要赶紧把弹琴的人轰走才是。”
不多时,老太监回来报告说:“禀告万岁爷,这琵琶是一个新选进来的秀女所弹,老奴已命令她停止弹奏,以免打搅了皇帝的清静。”
皇上一听他的话,差点气笑了:“你这个奴才,我是让你打听一下是谁在弹奏,并不是让你命令她停止的,你真是气死寡人了!”
太监一看皇上发怒,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在地上:“皇上饶命,老奴领会错了万岁的意思,最该万死。现在老奴就去寻她回来,让她在您面前弹奏。”
皇上刚要开口命令他去寻找弹琴的秀女,身后却传来一声禀报:“启禀万岁,先锋副将孙耀祖从边关返回,有机密要事想禀报皇上。”
皇上听了御林兵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今天朕有大事商议,寻找秀女的事日后再说。她既然已经进宫了,想来也不难见到。我们还是到前面去听孙副将告知前方的战事吧。”说罢,带领众人往前面的大殿走去。
闲暇无事,司马红和王嫱相约,抱着各自的琵琶一起来到御花园的假山上。
司马红说道:“嫱姐姐,你的琴艺高超,还是由你先弹一曲吧!”
“妹妹弹得也很好,还是你先来。”王嫱客气地对司马红说。
司马红索性抱紧了琵琶:“姐姐如果不弹,那我可要回去了,在你面前我可不愿先献丑。”
王嫱说道:“那好吧!”说着话,她坐在一块山石上,调好琴弦,开始缓缓弹奏起来。优美的琴声穿透晴空,回荡在皇宫的角角落落。正在弹奏中,两只大雁自天而降,落在王嫱身边。王嫱又惊又喜,他们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两个好朋友。王嫱看着他们,手指显得更加灵活,动听的旋律不断的倾斜而出,迷蒙了皇宫的天空。
正在此时,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太监出现在山上,只听他叫道:“停住,不许再弹了——”
司马红和王嫱惊讶地看着来人,停住了拨弦。
老太监立在他们面前说道:“乱弹琴,新来的秀女不懂规矩,你们这是在乱弹琴。现在已经打搅了皇帝思绪,还不赶快回去,到时候让皇上看见了那还得了,非杀头不可!”
两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往山下走去。那两只大雁也紧随着王嫱而去。
六 滴泪痣
有了两只大雁的伴随,再加上琵琶的抚慰,王嫱的日子开始充实起来。夜间两只大雁在玉带桥下休息,白天找王嫱相聚,在琴声中起起落落,给肃穆的皇宫平添了一份活力和瑞气。
司马红这几天也没闲着,皇宫里的画师马上就要来给新选的秀女画像了,她急着打听画师是谁、他有什么爱好,积极地准备给画师的礼物。她看到王嫱每天和大雁琵琶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暗喜,她最清楚这批秀女中无论从才艺还是长相,王嫱都是最出色的,如果失去了她这个最大的对手,自己顺利被皇上选中、立为妃子的机会就大多了,所以她没有再次去提醒王嫱应该给画师准备礼物。
王嫱虽然也听到了画像的消息,但并不太在意,而是泰然处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还是依然故我的弹琴、和大雁倾诉思念故乡的情感。
对于我和大雁来说,这段日子是那么的珍贵。头雁对王嫱的感情丝毫没有改变,每每看到王嫱弹奏琵琶的身姿,神情是欢畅愉悦的,他和我一样对王嫱的依恋丝毫没有改变。但对那只母雁,这种折磨是残酷的,她看到我们一个弹奏、一个鸣响、一个翩翩起舞,她的面容就开始怅然若失,孤零零地停在一边,苦楚的神情令旁人落泪。母雁感到了心头的沉重,更加感到身体越来越不适,低垂了翅膀,弯下了美丽的头颅。
画师毛延寿每到此时心情便开始开始愉快起来,因为他发财的机会来了。做为宫廷里的首席画师,又负责给新选上来的秀女画像,他的地位相当惹人注目。刚他高扬着脑袋走进画房的时候,那些在远处观看的秀女们禁不住喧哗起来,大家都知道,现在自己未来的命运差不多是直接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能不激动吗?
面对美人们的骚首弄姿,毛延寿视若不见,但每当她们递上一个红红的布包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忽然发出亮光,用手轻轻一掂,便晓知了其中银子的分量,于是画笔一抖,一幅或美化或写实的美人图便出现在画纸上。
司马红走进画室时,毛延寿正闭目养神。他的确有点累了,画了一整天,手腕酸疼起来,脖子也硬硬地发木。司马红走到毛延寿的画桌前,把一个不大的红包放在上面,口中说道:“先生累了吧,我给您送来了提神的东西。”
毛延寿听到此言,眼微微张开,看了一下眼前这位秀女,感觉不出她有十足姿色。他习惯地伸手抓起桌上的包包,稍微一捏,这才发觉不同,里面是两个圆圆圈圈的物件。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副碧玉手镯,晶莹透亮,温润光滑,果然是个好东西。毛画师的瞳孔立刻张大了,忙不迭地把布包藏进衣袖了,口中还干咳了两声,说道:“哼,哼,你这姑娘挺懂事,将来肯定蒙皇上宠幸,赶快在前面站好,让本画师仔细勾画。”
司马红知道的计划成功了,站好姿势,满脸堆笑的让毛画师临摹。
毛延寿果然不愧画中高手,几笔就把一个活脱脱的司马红描画出来,然后仔细端详了半天,又把画中司马红的鼻子点缀了一下,让她本人趴塌塌的鼻子在画像中笔直高耸,增添了许多秀气。喜得在一旁观看的司马红躬身下拜:“谢谢画师提携。”
毛延寿也很满意,口中说道:“不必客气了,过几日后,你也许会荣升皇帝的妃子,到那时就是我给娘娘行礼了。”
司马红高兴地离去了,随后进来的就是王嫱。王嫱立在画室当中,风姿绰约,脸庞秀美,令坐在桌案前的毛延寿眼前一亮,身不由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已画了整整半辈子的秀女,没想到到最后还真发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做为一名画师的敏感,他立刻抓起手中的画笔,在纸上飞快地描画起来。只用了一会儿功夫,一幅美女图便跃然纸上,画好后,毛延寿将手中的画笔往身后一甩,自顾自地欣赏起自己的画作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做画师几十年,到今天才真正画出了一幅美女图,虽是时候晚了,但有了这幅画也算是不愧我宫廷第一画师之名——”但左看右看,又发现了毛病,眼前这幅图虽是一幅好画,但仿佛只画出了美人的三成姿容,另外七成却是画笔难以描绘的,他不禁又摇头叹道:“可怜我这秃笔一支,难以描画国色天香的神韵啊!”
这时王嫱欲说还羞,踌躇了几次,小声地开口说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毛延寿还在欣赏自己的美人图,随口说道:“可以了——”话刚出口,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又呼唤王嫱:“你是叫王嫱吧,我画是画完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呀?”
王嫱心中不解,问道:“不知先生说得是哪件事?”
毛延寿心中一愣:“难道没人告诉你,画完像之后要给画师一个交代吗?”
“什么样的交代?哦,先生请恕小女子无礼,如果不是提醒我真的忘了……”王嫱似乎明白了什么,这让毛延寿顿时高兴起来,手刚伸出半截,却见王嫱对着自己躬身打了个万福,说道:“秭归王嫱多谢画师。”
毛延寿心中恼怒,但因为王嫱的姿色过人,还是强忍自己的情绪,对王嫱说道:“王美人误会了,我不妨告诉你,画师给秀女画像是要收润笔的。”
“润笔,润笔是何东西?”王嫱假装不明。
毛延寿越来越失去了耐心,从衣袖里掏出几个红包,打开来给王嫱看:“这里面的银子就是润笔。这润笔并非我个人收取,宫里还有不少太监宫女什么的,也要从中分一些。如果有一个秀女不交,那她那份钱我就要替她掏出来。你现在明白了吧。”
王嫱正色说道:“皇上不是给你们发放俸禄吗?如果再从秀女身上搜刮,岂不是无耻之举?别人可以交润笔,我却不给!”说罢,几步出了画室。
毛延寿大吃一惊,从事画师职务多年,还真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气得在屋里来回转圈,口中骂道:“死丫头,不开窍——”他一把抓起给王嫱画的画像,想一把撕碎,但想了又想却是不敢。皇上那里有秀女名册,如果缺少了一个,自己可吃罪不起。他拿起画像,仔细端详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捡起地上的画笔,用笔尖在画像中王嫱的眼睛下点了一点。
御书房中的皇帝近来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怀抱琵琶在月下弹唱,情景如诗如画,他想去靠近美人,却又被她逃脱。待他惊醒之时,窗外又似乎传进了一丝琵琶的声音,让他再也无法安睡。
门口有太监禀报,画师毛延寿求见。皇上一听惊喜非常,急忙答应召见,他随即令那天见过弹琴秀女的老太监也一同觐见。因为他知道此时毛延寿求见一定是因为秀女画像之事。
毛延寿跪在地上将画像一张张展开,老太监眯缝着眼睛逐一观看秀女的画像,看过一个不是就摇一下头,又看过一个又摇一下头。皇上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还张口骂老太监说:“如果不是你这个奴才耽误事,那个琵琶秀女早就来伺候寡人了。今天如果找不到,小心你的狗头!”
老太监哆嗦起来,越看到后边越没信心,额头上冷汗直冒,等看到了只有最后两张了,他的两个膝盖几乎要挨到地了,脚下的大理石地板有了一片汗渍。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顿时高兴起来:“万岁爷,老奴找到了!陛下请看,这张画上的女子就是那天在假山上弹琴的秀女之一,啊,还有这个,这最后一张也是!”
皇上低头看去,只见两个绝色美女正在纸上含笑顾盼,心头不禁一喜:“哦,就是她们两个呀,果然是风华绝代,才色俱佳,马上宣她们到御书房见朕!”
老太监逃脱了惩罚,腿脚变得利索起来,打算马上到外面宣旨。却听跪在地上的毛延寿说道:“万岁且慢。”
皇上也楞了一下,问道:“毛爱卿有事吗?”
毛延寿现在心里慌得不得了,一来他怕王嫱一旦觐见皇上,就会发现他在画像上做了手脚,二来更怕心直口快的王嫱揭露他收受秀女银两贿赂的欺君大罪,所以急忙拦住了老太监的脚步。只听他说道:“皇上您还没有细看,这最后一张画像上的秀女有一个大毛病。”
皇上低头看去,却并发现什么,便问道:“毛爱卿,看她容颜秀美,没有什么缺陷呀?”
毛延寿趴在地上,用手指着画面上王嫱的脸说:“万岁请看,这个秀女左脸之上有一小痣。”
老太监也凑上前去,果然发现画像上王嫱的左眼下方点着一个黑点。皇上说道:“有一小痣那又怎样?”
毛延寿搬弄巧舌,慢条斯理地言道:“根据卦谱记载,此痣名叫‘丧夫落泪痣’,是大悲之兆,有克夫丧子的面相,请万岁谨慎对待。”
皇上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真是可惜了她这张姣好的面目。还好,另一个秀女的模样美如天仙,今日只见她好了。特别是让她带上琵琶,朕要当面听她弹奏。”
老太监一边答应一边退了出去,但心中满是疑惑,那天在假山上,他真的没有发现弹琴之人脸上长有什么“丧夫落泪痣”,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毛延寿却暗自高兴,浑身轻松,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一个小小的秀女竟敢公然对抗自己,实在是胆大妄为。要知道你的命运就攥在我的手心里,不把我侍候好了,我想把你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想见皇上没门!有我在这辈子你也甭想!
七 身遭病
司马红在皇上宣招之后,宫中传开了消息,她已被册封为逍妃,入住歌乐宫。听到同伴的好消息,王嫱也很为她高兴。但是让她惊讶的是,和自己一起居住的秀女们不是被封为贵人,就是册成昭仪或嫔妃,渐渐的一个个离开了共同居住的地方,而自己却没有等到所盼望的消息。
晚间更深露重,王嫱毫无困意,再一次来到屋外的假山上,在两只大雁的陪伴下弹起了琵琶。叮咚的琴声穿透迷蒙的夜空,飘散在阴森黑暗的皇宫里。
正在睡梦中的皇帝好像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朦朦胧胧,若有若无,他慢慢睁开眼睛,身边熟睡着的逍妃说着梦话:“皇上,让我再给你弹奏一曲吧……”
皇上唤醒了逍妃,说道:“爱妃,朕好像听到弹奏琵琶的声音,但不知从哪里传来。你熟悉乐曲,你来听听。”
起初刚醒过来的司马红不以为意,但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王嫱在弹奏,接着联想到皇上见到王嫱时的情景。想到如果皇上真的召见了王嫱,肯定会被她的容貌和才情所迷,自己也会失去被宠幸的机会,禁不住冷汗直冒。脑子一转,计上心来,歪起了脑袋,睁大了眼睛,装出细心探听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才悠悠地说道:“万岁,我听不到什么琴声呀?屋外夜深了,又凉又湿,不会有人在这时候弹琴的。”
皇上又摘耳听了一会儿,好像外面又没有声音了,不禁怅然说道:“也许朕年岁大了,耳朵又听惯了你平日时的弹奏,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人在弹琴。好了,竟然没有琴声,接着睡觉好了。”
司马红心思细腻,深怕皇上再听到王嫱弹琴的声音,随口说道:“皇上,如果你真的想听弹琴,我不妨现在就给你弹奏。”
皇上想了想说:“也好。只是你如今的琴声大大不如以前你在假山上的弹奏了。”
司马红灵机一动,回答道:“皇上,最初你听到我的琴声觉得悦耳动听,是因为你以前从来没听过,觉得新鲜。现在你听惯了我的弹奏,已经太熟悉了,也就不觉得好听了。”
皇上点了点头:“也许是吧。”
司马红从床上下来,抱起自己的琵琶,叮叮咚咚弹将起来,她把琴弦拨弄的很响,把隐约传进来的琴声吞没了。
天亮了,皇上去了早朝。司马红急忙召见画师毛延寿,因为有着不同但又互相关联的利害,他们两人开始密谋阻止王嫱再次弹琴。
王嫱正在所住的屋子里擦拭琴弦,毛延寿带着两个兵丁忽然闯了进来。王嫱不知何故,站起身来看着他们。
毛延寿邪瞪着三角眼说道:“是不是你在深夜弹琴的?”
王嫱面色稳重,坦然答道:“正是。”
“那好,现在马上交出你的琵琶。因为你打扰了皇上的安眠,所以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弹琴。”说罢,毛延寿命令兵丁上前抢夺琵琶。
王嫱一把抱起桌案上的我,试图保护,但终究力气小,被那两个兵丁把我夺了过去。但不要忘了我可是来自天庭的神器,岂容他们随意抢夺?他们刚把我拿在手里,忽然发现琴弦锋利如快刀尖刃,瞬间已把两人的手指割破了,顿时血流如注,滴落在地面上,令他们大吃一惊。
毛延寿恼羞成怒,大声叫道:“快给我把这把破琵琶摔碎!”
兵丁也很气恼,把我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琵琶竟然坚硬无比,落到地上仿佛是一块钢铁,迸溅起簇簇火花,而且将铺设地板的石材砸出了一个小洞,飞起的一小块石屑象小刀一样,准确地刺向过毛延寿,在他瘦巴巴的左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黑红的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毛延寿捂着出血的脸,和两个兵丁一样,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毫发无伤的我,目瞪口呆,心里产生了莫名的畏惧,口中喃喃说道:“妖琴,这是把妖琴——”
王嫱也暗自惊奇,但脸上不动声色,骄傲地注视了三个受伤的人。只见他们捂脸的捂脸,握手指的握手指,脸上表情古怪,心里禁不住觉得十分好笑。
再也没人敢乱动我了,毛延寿一边往屋外退,一边壮着胆子说道:“你……你不许再弹琴了,知道了吗?不然有你的好看!”然后几个人慌慌张张逃出了屋子。
王嫱无比怜惜地从地上捡起我,放在胸前,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她带着香气的体温,迷醉在她的慰籍里。就这样,就这样吧,就这个样子,我愿意陪你到天荒地老。我虽然不能向你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我也有男人壮硕的一面,我的所有骄傲都是送给你的鲜花,我的存在因你才有价值,为你的高兴而鼓舞,为你的伤悲而哭泣,这就是一把钟情于你的琵琶的爱恋。
但我却缺少翅膀,也不具备手脚,当你因为行单影孤而伤神、因为思念故乡而得病、因为父亲去世而气息奄奄的时候,我却束手无策。那天王嫱病得很厉害,她在夜晚感染了伤寒,已经孤零零地躺了十几天,没想到接到了家乡的来信。她本以为是父母因为想念她才写的家信,却没想到上面竟写着父亲王襄去世的消息。她一下子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了喉咙,染红了身上的锦被,本来就蜡黄的小脸此时变成了灰白,鼻孔中气息奄奄。
宫女传来了太医,年迈的太医看罢她的病情,站在屋中缓缓地摇了摇头:“此女之疾已病入膏肓,气血两亏,脾乏心累,老朽算是无能为力了。这世上只有一味神药可救她姓名,但此去天山路途遥远,即使采到新鲜的雪莲花,来来去去也要花费三四个月的时间。而她的气息只能再坚持五天,五天之后,神仙也要摆手了,罢了罢了,此命休矣!”说完话,老太医颤抖着身形,慢慢离去了。
此时我多想长上一对翅膀啊,带着我这颗虔诚的心,飞上天山,采回雪莲,医好王嫱。她可是我心中最亲的人啊!
正在我急得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两个黑影已掠过窗口,大大的翅膀在窗棱上留下了瞬间的舞动。正是那两只习惯在屋外徘徊的大雁,听到了老太医的呢喃,头雁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在第一时间里冲上了天空。他也象我一样,有着一颗热爱王嫱的赤胆忠心,又怎能坐视旁观呢?母雁看到头雁的不顾一切,心里仿佛明镜一般,她明白头雁的心情,为了帮助心上人实现理想,所以也随后追了上去。两只大雁一前一后,迅疾地向遥远的天山飞去。
屋里只留下我开始默默的企盼了,心如火烤,望眼欲穿。床上意识模糊的王嫱时醒时睡,但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眼泪时刻在流淌,面无血色的脸上被泪光涂抹得晶莹透亮。
头雁和母雁飞行了两天,终于望见了天山巍峨的雄姿。山顶上皑皑的白雪仿佛是大家共同的目标和希望,因为在千年积雪的衬托下雪莲花开的格外美丽清香。一路没有歇息,两只大雁都累了,落在一处土丘上,准备休息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冲上雪山,采摘雪莲。实在太困乏了,脚刚落到地面上,便很快进入了半睡半醒的模糊状态。谁料到,身后竟然慢慢走来了一头饿狼。
这头狼因为年老力衰,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看到在土丘上休息的两只大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他用经验丰富的眼光观察出两只大雁的确是疲惫无比,所以对自己的胜券很有把握。他微微张开的嘴里伸出了流涎的舌头,掂着脚尖,慢慢地向大雁身边靠拢。
毕竟是头雁,毕竟身强体壮,在最关键的时刻,头雁猛地醒了过来。他立刻看到一个血盆大口正咬向母雁的喉咙,急忙挥起双翅,用力朝饿狼的头上打去。一场狼和大雁的厮杀在天山脚下激烈展开。
母雁也清醒了,奋起双翅飞在半空中,寻找机会啄击狼的眼睛。头雁上下跳跃,挥舞翅膀击打狼的身体和脸部。饿狼也是心急如焚,张开大嘴,伸出利爪,和大雁们拼斗。就在恶狼咬住头雁左翅的瞬间,母雁和头雁同时啄住了狼的两只眼睛,乌血迸裂出来,恶狼惨叫一声,松开了大嘴,慌不择路地往土丘下跑去。
但头雁也受伤了,翅膀上淌着血,再也无力挥动起来。他扬起头,悲愤地遥望天山,禁不住“呷呷”长鸣。母雁也留下了泪水,眼睛看着头雁的表情,心如刀绞。两只大雁依偎了片刻,一直在给头雁用舌头舔拭伤口的母雁忽然停止了动作,用眼光认真地看了头雁一会儿,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径直向天山山顶飞去。
头雁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垂了头颅,独自神伤。他知道此时母雁是屏着多大的信心和勇气才奔赴雪山的呀!为了自己,她放弃了和家人一起南飞;为了自己,她来到了人类的京城;为了自己,她忍过了好几个严冬的煎熬;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安危,她又一次肩负起上雪山找寻雪莲的重任!母雁为自己牺牲了太多太多,简直难以言表。一串眼泪挂在头雁的眼角,几乎要坠落下来,他冲着天空撕吼着:呷——
八 雪莲魂
天山高耸入云,厚厚的千年积雪覆盖着山顶。母雁向上艰难地飞行着,她心里非常明白,刚才和饿狼打斗时自己也受了伤,而且可能比头雁还要重。饿狼的利爪抓破了她的前胸,但被羽毛遮盖着,头雁和她自己由于情势急迫都没有发觉。虽然开始不太觉得,但飞行起来之后因为双翅的不停拉扯,才感到了疼痛无比。又高飞了一会儿,母雁的疼痛感竟然轻了,她微低了头看去,只见一缕鲜血已洇透了羽毛,在胸前形成了红红的一片。
母雁知道自己的伤更加重了,但此刻却绝无回头的思想。时间不多了,自己的时间、王嫱的时间都在慢慢流逝,现在自己的使命已无人可以替代了,只有尽快找到雪莲,才能挽救大家。母雁在半空中盘旋着,用锐利的双眸扫视白雪上的每一个小小的异物。
但雪莲是那么的珍贵,因为珍贵,所以更加不易寻见。母雁无力地扇动翅膀,极尽目力,还是没有发现雪莲花的影子。山顶起风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团咆哮着滚滚而来,母雁在风中摇摇晃晃,简直再也不能支持住自己,感觉如果自己稍一松劲,就会被大风吹落万丈深渊,永远被积雪掩埋。母雁眼前迷乱了,疼痛象有一匹恶狼在胸前撕咬,但她心中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雪莲花呀雪莲花,你到底在哪里呀,快点现身吧,我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个雪团猛然砸在母雁的脸上,如同猎人的子弹一般,母雁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自空中随风坠落下去,摔落在雪地上。母雁挣扎了几次,还是挥动不起翅膀,她的心流泪了,眼睛痛苦的几乎要闭上,难道自己真的完不成使命,要从此葬身雪野吗?正当她极度失望的准备合上眼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支大大的白花正在随风摇曳,它美丽的花瓣重重叠叠,如被白玉雕成的一般,是那么的纯洁无暇,又是那么的倔强孤傲。雪莲花——
仿佛力气重新回来了一些,在胜利的鼓舞下,母雁挣扎着用翅膀支撑,向那朵美丽的花爬去。啊,它是那么的清香,沁人心肺!清香的感召使母雁渐渐头脑清醒过来,身体摇摇摆摆试了好半天,终于在风雪中站直了身姿。她把自己扁扁的喙伸进雪中,咬住雪莲花的花径,用劲拧断,然后衔起硕大的花朵。风雪依然在怒吼,但挡不住母雁的脚步,停了一会儿,母雁使出浑身的气力用脚蹼向前飞奔,然后飞快地扇动翅膀,她重新飞上了天空!
头雁的确是小睡了一会儿,朦胧中王嫱的琵琶好像又在身边鸣响了。想起自己来天山的目的,头雁迅速清醒过来,双眼机灵了一下,马上变得炯炯有神。立刻,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母雁歪倒在自己身边,胸前是被鲜血染成的红红的一大片,而且已结成了硬硬的冰块。她的嘴里衔着美丽的雪莲花,眼睛看着自己,无力地眨动着。当头雁低头去触摸她身体的时候,母雁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慢慢消失了,瞳孔瞬间变成了灰白颜色。
头雁的心碎了,缓缓合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串泪水滑下了他瘦瘦的脸颊。母雁离开了自己,永远的离开了。起初她是来寻找爱情的,这份爱似乎一直在眼前,但却始终没有得到;到最后,她为了自己心上人的爱情,为了完成心上人的愿望,勇敢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她是累死的,也是痛死的,该是多么无私的心理力量才会催生出她如此巨大的痛苦承受力呀!母雁,让我用大漠的尘沙掩埋你吧,你的心好像这无边大漠一样的宽广,一样的坦诚,一样的令人震撼!你长眠在这里,绝无愧大漠的威名,但愿你的灵魂与这片土地一起成为永恒。
掩埋好母雁,头雁衔起了母雁留下的雪莲花,强忍身体和内心的剧痛振翅冲上天空。雪莲花是母雁的性命换来的,同时也能换回另一个人的性命,一定要赶在五天期限之内把它送到王嫱枕边,才对得起死去的同伴。
看到这感人一幕的还有一直关注他们的南极仙翁,几乎是每隔几天,他都要在天上观望一次下界王嫱的动向。王嫱受委屈了,王嫱病了,南极仙翁都要替她捏一把汗,当看到两只大雁一起寻找雪莲花时的一幕幕情景,老仙翁的心也被感染了。这只是一只下界的凡鸟,竟然有着火热的无私奉献。南极仙翁实在是难以表述自己的感觉,便降下云头,站在大漠荒原之上,拦住了母雁正洒泪遥望头雁离去的魂魄,静静地说道:“母雁,你的情真意切,我不仅看到了,而且也有所感受。当年王母曾下旨惩戒琵琶仙子和公雁,永不许他们脱胎成仙,所以我看到他们备受痛苦,也无缘救助。但你不同,现在你便随我来吧,今后在我身边做一只瑞鸟,执掌动物的亲情,让下界的鸟兽也永远母子亲浓、夫妻情深,犹如人伦。”母雁随南极仙翁到了他的神府,从此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有了儿女情长,让互相为之付出、牺牲成为一种天性和本能,世代传承。
王嫱得救了,因为一朵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雪莲花。几个轻轻扣动屋门的动作之后,头雁失去了浑身力气,趴卧在门外的草丛中。屋里正在王嫱床边啼哭的小宫女听到敲门声,急忙打开房门,那朵硕大的白花让她惊喜发狂,因为此刻床上的王嫱已经气如游丝,脸白如纸,枯瘦如柴,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雪莲花药效奇特,只是几天功夫,重病的王嫱便能在屋中走动了。我当然非常高兴,当她嫩白细长的手指再一次轻抚我的琴弦时,我便高声地叫出了我的欣喜,祝福你我的爱人,我终生的主人!
但头雁经过了这场磨难之后,好象低调了很多,不再一步不落地跟在王嫱身后,而是经常默默的观望,远远的凝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学会了思考。
而王嫱主仆二人一直不明白雪莲花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还以为是神仙赠与,焚香祷告了三天,感谢上苍的救命之恩,浑然不知母雁因此已失去了生命。
时间一天天过去,人们好像忘却了皇宫中还有王嫱这样一个人,只是在每个月初总管太监指派一个手下来发放些粮食衣物,便再无其他消息。王嫱每天除了擦拭琵琶、和伺候自己的小宫女佟儿聊天之外,很是百无聊赖。
小宫女佟儿是个爱说笑的人,主人身体大好以后,她也就放下心来,有事没事爱往其他院子里转转,打听些闲事。早晨,阳光很灿烂,她和王嫱收拾好屋子,嘴尖舌快的她又打开了话匣子:“嫱姐姐,咱们在一起都快三年了吧?”
王嫱一边擦琴一边回答:“是啊,日子过得真快,刚入宫时我才不到十六,我今年都十九岁了。”
佟儿抬眼看着王嫱说道:“你永远都是那么好看,一点也不显长大,好像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王嫱说:“那是你总在我身边的原因,看不出而已。”
“可不是呢,我昨天遇到了一个老秀女,这几年她的变化可大了。”佟儿不服气地说。
“有多大变化?”王嫱随口问道。
佟儿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道:“我刚进宫时是十岁,那个老秀女二十五;今年我都快十七了,她应该是三十出头,可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太婆,满脸皱纹,连头发都白了。到现在为止,她一次也没有见过皇上,就算是马上见到了,皇上一看她现在的模样也不会喜欢,看来是要老死在宫里面了。”
王嫱吃了一惊,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手指不自觉地触动了我的琴弦,发出了“咚”的声音。
佟儿接着说道:“我们宫女到了一定年龄就可以出宫嫁人,可秀女们不一样,因为她们是皇上的女人,要一辈子跟皇上住在一起,不能出宫的。嫱姐姐你也要抓紧呀!”
王嫱不再作声,在宫中三年的经历让她明白了很多,在她的内心中,眼前这所皇宫就像一座华丽的监狱,做不做妃子无所谓,只要是能跳出这个牢笼即使是做一个普通的贫苦村妇也心甘情愿。想起还远在家乡的老母亲,王嫱的眼泪溢出了眼眶。
静下心来,王嫱坐在床边,拨动我的丝弦,让烦恼的思绪随乐声在空旷的屋子里盘旋。
窗外头雁无语地站在风中,一片落叶飘到了他的头上,滑过眼帘落在地上,他的眼睛却丝毫不眨动,依旧默默矗立。
与此同时,漠北匈奴的王城内,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整装待发。头戴锦鸡冠、身穿雪狼皮、腰系火狐金腰带的匈奴大王呼韩邪单于挥手和百姓告别,口中说道:“诸位族人放心,我此去长安,定会迎娶到一位出色的汉家公主,让我们匈奴和汉朝永结盟好,世代和平,万里河山从此不再有战火和硝烟!”
送行的百姓拱手称喏:“单于一路顺风!““祝单于早日顺利娶回公主!”
长长的队伍出发了,骏马和骆驼身上背负着送给汉朝皇帝和公主的礼物,穿过葱郁的大草原和茫茫的戈壁滩,进入雁门关,过潼关天险,一路风尘向长安进发。
满脸大胡子的呼韩邪单于骑在马上踌躇满志,看着关内秀丽的景色和服装迥异的百姓,内心激动不已。联想起将要娶到的汉家美女公主,脸上不禁露出了粗犷的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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