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之人注重饮酒氛围,点到为止从不贪杯;嗜酒之徒在乎杯中深浅,追逐一醉方休的痛快。曾几何时,“酗酒者”的名单里也赫然出现过我的名字。这份当之无愧的“殊荣”是我拼了半条命“醉卧沙场”无数回换来的。爱照镜子的我,常常窥视着镜中人左脸上貌似酒窝的新月形疤痕,不禁想到蹉跎岁月的面庞约摸也是如此狰狞。那是某夜酒醉阴沟翻船,被石子雕刻在脸皮的痕迹。难怪它长得如此像个酒窝,这番耐人寻味的风韵非一般人可以领会得到。
当年喝酒喝出境界之高,也令众位酒友望尘莫及。一些典故成为朋友们中间广为流传的“佳话”。某年某地,一帮同学高高兴兴聚在一起喝酒。酒过三旬脑子发热,我忍不住一时兴起,不分男女老少,当场要捉同学来强吻,吓得同学纷纷做鸟兽散去;还记得有一次,夜半从酒吧出来,不顾头重脚轻,率众弟兄杀气腾腾长途奔袭到女友家楼下的振臂群呼:“##,我爱你!!!”一连数遍,铿锵有力的声音裹着我炽热的情意穿破茫茫黑夜,天地之间荡气回肠,造成非比寻常地震撼力。美中不足的是,那时和女友分道扬镳已有时日,且我们千呼万唤的“##”是她妹妹的名字-----一个令人垂涎三尺貌美如花的妹妹。从那以后,妹妹步姐姐的后尘离我远去、、、、、、那些喝高之后,言行上方寸大乱的历史教训至今难以忘怀。哪天我要出一部《酒史》也并不奇怪,异常丰富的亲身经历是能够保证其内容地精彩分呈的。
时至今日,每天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依然能看到自己用炭笔写在天花板上触目惊心的话:“每天记得,喝酒到死!”我曾经对生活如此不抱希望。正是在没日没夜的酒精浸泡中写下那句绝望的话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已经成为过去。我总算明晰了,人生维持在醉生梦死的境界实非易事,半醉半醒的状态是漂泊浪子精神疗伤的温床,“借酒消愁愁更愁”已经被生活无数次验证为一道不可推翻的理论。
然而,我的生活依然没有离开酒,但对酒的热度大不如前,频率和强度同比下降很多。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从喝到醉,再到清醒过来,要占用很多时间。这种浪费令人觉得羞耻难当。喝酒多是出于对朋友本能的爱慕和尊重。事实是,我们的感情是在觥筹交错间建立起来,并从酒桌上嫁接到生活的各个层面。我必须让我的朋友们继续感受到酒能给他们提供的莫大乐趣,当我无力改变他们对生活的态度时候。他们习惯并喜欢有酒的生活,酒对塑造出他们今天的人格魅力起到不可忽略地作用。酒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他们朴实的生活里,为他们干涸贫瘠的心灵也注入醇美佳酿,他们渐渐迷恋上这份欢愉。我不能剥夺自己无法给予他们的东西。他们是我可爱可敬的朋友,不敢想像离开酒之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很可能会更好(也只能更好),但面目全非之后他还是我可爱的朋友吗?他还能像今天这般简单快乐吗?幸福快乐总是因人而异,我无法保证他们离开酒之后会拥有更多的快乐。人生苦短,不要吵扰他们。如果他们觉得那样快乐,让他们继续快乐生活吧。
有些人,会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喝上两杯酒舒缓心情。喝酒解忧愁是一种权宜之计。酒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依托,就得另当别论。我的朋友当中不乏酗酒者。他们当中有一些不得不依赖酒精才能维持正常生活。他们多半选择在家中闭门自饮,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酒。他们只想躲避浮荡在凄楚黑夜中那一张张令他们疼痛的冷漠的脸,忘记白天繁重苦累的生活。只求早点沉睡到梦里,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黎明已经到来。身旁没有朋友可以依靠,没有谁听他们诉说生活中苦恼,分担生活中的压力。形单影只的生活状态下,找人陪伴对他们而言也成为一种奢望。除了用酒把自己灌醉,让自己暂忘掉这一切不幸,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再好的酒也是苦的,比酒更苦的是生活。他们选择用苦酒稀释生活苦水,可惜酒里没有那种神奇配方。酒还是酒,不管把自己灌得多么烂醉也还是会醒过来,酒醒之后生活依旧没有改变。
这是一群活在孤独中的人,药物能替代酒精,却不能填补内心的孤独。酒是不能治愈孤独的。它把人麻醉了,骗到离这个孤独世界更远一点的地方。孤独之外还是孤独。承受另一种孤独却比生活在同一种孤独里的感觉要好受些。我们喝酒是因为我们孤独。我们害怕也承受不起孤独。我们明白,酒精的魔力消失之后,我们会滑进更深的孤独里面。但我们愿意用一时的忘却交换更深的孤独、、、、、、
疏离。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用“疏离”反衬出当今世界“存在”的诸多性质。信息时代到来,使本已渐行渐远的人际关系变得更加疏离。电话和电脑的普及为我们提供了便捷的交流平台。但我们必须看到这种交流的局限性。我们关在房间里通过几行文字或声音是不可能明白无误感受出对方的真实境况。任何联络都不能取代面对面的交谈。由对方的神态动作呼吸的气息构成的语言表达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走进他的心灵,握住对方的手才能感受对方的温度,才能把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过去。
比酗酒可怕的是孤独,比孤独可怕的是冷漠。周围人的疏离和远去,令那双本已忧伤的眼睛更加晦暗无光。如果你的朋友不幸是个酗酒者,他一定是非常孤独的。需要有人给他注入关爱,走到他面前去鼓励和帮助他重拾起对生活的信念。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啊?当你知道自己对他是如此的重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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