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是我们单位的司机，当年我刚来单位的时候，他也就不到三十岁，长的黑不溜秋的，怎么看也不能算是英俊的。当时我心里还在纳闷，前任局长怎么给自己寻找着么一个司机呢。不过心里这么想，我倒是没有表现在脸上。我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许小溪说不定还真的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小溪话语很少，有时候我们一起出外，跑上一天也听不到他能说上几句话。只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开车的时候总是有些心神不定，就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开始他说没有，可是很快他又说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需要多说两句，小溪现在的家庭也是刚建立不久，原先的妻子听说和别人走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现在的妻子和他结婚大概有两年的时间，听单位同志说，他们的感情开始还很好，后来也出现问题了。到底是什么问题，没有人说，当然我也没有刻意去询问。

今天要不是看到他神情不对，不是为了行车的安全，我还是不会去问的。因为在我觉来，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人的一种隐私，有时候也就是人心中的一种希望和痛苦。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这阵子想告诉我。所以我也就顺着他的话语问了下去。

“家里出什么事情了？”我问。

“她总是和我闹矛盾，总是说我不管家，其实我……”小溪平日里说话就很慢，而且总是说上一半留上一半。今天看样子还是这样。

“有什么问题吗？”我接着问：“你们结婚时间不长嘛，现在是应该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不能再折腾了。和妻子好好谈谈，交交心。”

“不行，我已经努力过了。”我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善言谈的小溪竟然会说出这么刚强的话语来。

“那就让我来开车吧。”我看他有些激动，正好我们又走在高速公路上，于是我让他把车停在路边，我们换了座位。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为了能保证安全。可是这件小事竟然给小溪的心灵留下了震动。因为从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他和妻子的事情了。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着，眨眼我到这个单位也已经六年了。去年夏天，小溪突然给我说，他不想开车了。当时我还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给领导当司机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差事，他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呢。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

“我想自己搞辆客车，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情。”小溪说：“现在的社会，没有钱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好的，也会被人看不起。”

“那好吧，年轻人应该有些自己的想法。”我说：“好在咱们单位也有这个政策，你可以办个离职手续。”

就这样，小溪开始不来上班了。不过小溪刚走，我就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说他已经和妻子离婚了，而且说他和一个少妇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当时我听了心里还怪不是个滋味的。小溪是我的司机，几乎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可是我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后来我核实了，他原来的妻子和他也就是生活在了一起，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办理结婚手续。所以说要分开，也就显得格外的简单。不过他们有孩子，不知道孩子他们是怎么样处理的。有一次他来家里，我就很不客气的询问他了。大概是他不再给我开车，精神释然了不少，说起话来似乎比过去通顺了不少。

“听说你又离婚了？”我问。

“是的，没有办法生活，过着受苦，还不如离了算了。”小溪说：“现在我觉得好多了。离了婚真的是一种解脱。”

“那孩子呢？听说你和第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我不明白，你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呢。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发现你总是把不是推给女人，这怎么行呢。你想过没有？听说你的第一个妻子是跟着一个下煤井的工人走了。难道你就没有从中悟出点什么来吗？要说工作你的应该说更好，可是为什么她要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呢？现在的妻子又走了，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不知道。”小溪回答的还挺爽快：“不过现在结婚离婚也很正常，既然过不到一起，那就分开呀。”

“不对，我觉得你少了男人的那种胸怀，这怎么可以呢，一个男人要走在当今的世界里，没有胸怀怎么可以呢。听说你每个月只给妻子和女儿一百五十块钱的生活费，这怎么能够呢。再说了，两个人一起生活，就应该相互信任，而不能相互猜疑。”我大概也是觉得他已经离开单位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就少了很多的顾忌。

小溪沉默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临走的时候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听说你已经……”我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因为我忽然觉得再说下去有些不合适。既然现在他已经是自由之身，在这个社会里还有什么他不能去做呢。

小溪这一走好久我就没有再看见他。直到快到秋天的时候他来了，说自己买了一辆中巴车，是跑乡下的班车，一次投资了十多万元。最近已经开始营业了。看他的精神状况可是要比一前好出了许多。不过我当时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叽咕，过去他可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的，一次投资十多万，就是放给我这个中年人，恐怕也得好好的思量思量。

“你算过帐没有？”我说：“听说现在跑班车不容易的，再说了，咱们县的经济你也知道的，你一次投资这么多钱，能不能见到效益呢。”

“没问题，我跟着别人跑过一段时间，客源还真的不少。”小溪看来话也多了，声音也比往日洪亮了不少：“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准备结婚了，想请你去，到时想让你讲讲话。你看……”

“好吧。”我答应了，这到不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司机，而是在我觉来，一个人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的变化，多少还是令人欣慰的：“妻子是干什么的？”

“医生。”小溪说：“是在乡下地段医院。好了，我的车快要到点了，晚上我再来。”他说完匆匆就走了。

什么力量竟然让小溪发生了这么大翻天覆地的变化呢。直到他结婚那天我才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都是女人的力量。他带着新妻子给我敬酒，同时给我介绍，从那女人说第一句话我心里就明白了，男人为什么一生不能离开女人。

我在婚礼上简单说了两句话，我只是希望他们珍惜自己的选择，珍惜生命留给他们的这次相遇。下来双方的父母都说我说的很好。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有客气的成分在里边。不过我说的可也都是心里话。

小溪结婚了，他们也在跑班车，所以我们几乎就没有见面的时间。也许是过去在一起时间久了，多少还有了那么一些感情，偶尔还能想起他来。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意怎么样，婚后的生活还愉快吗。

有人说我们陕西地方邪，还就是邪。我刚开始想，有天晚上他就来了。进门竟然让我吃惊不小。这才几个月没有见面，小溪一下子瘦的失去了原形。头发也乱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油乎乎的。

“怎么，跑班车这么辛苦呀。”我问。

“别提了。”小溪用双手把头撑住说：“生意不好，本来客源今年就不行，该是旺季的时候不旺。就这还不算，现在路上挡车的实在是太多了，什么都收钱。几个月了，我几乎没有挣下钱。你知道，我的投资都是贷的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会这样呢？”我说。

“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小溪看去很痛苦：“今年干点事情真不容易。你不知道现在社会上有多黑，什么都需要花钱，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

“既然走进去了，就不能放弃。”我只能鼓励他：“对了，你们生活的还好吗？”

“现在都让车给烦住了，还谈什么生活呢。”小溪说：“她说我是干什么不成什么，跟着我这样的男人只有受苦的份了。你说我……”

“她应该支持你才对。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应该相互支持。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千万不能……”我不能再说下去，因为再说就有可能伤了感情。

“现在的女人怎么都是这样呢？有钱就你就是上帝，没钱就成了混蛋。”

“不是女人，是我们这个社会。”我说：“小溪，你不能有这样的思想，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女人。你不要忘了，你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力量，不能遇上一点波折就放弃，那怎么行呢。”

“是的，可是……，我就羡慕你和嫂子，现在嫂子可是要比你挣钱多许多，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嫂子埋怨过你。生活就应该是你们这样的。可是我们现在呢……”

我没有想到小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他：“呵呵！人生的路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因为我幸运吧。不过我还是要说，男人要在女人的心中有位置，那么就应该时时体现自己是男人的那种精神。”

“什么精神？”小溪瞪大眼睛。

“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妻子应该知道的。”我说：“小溪，你记住，人生有许多拐点，必须要把握住，不然走一生的路都会觉得是苦难，有时候这和钞票没有多少必然的联系。”

“什么叫人生的拐点呢？”看来小溪已经这自己的班车给折磨的有些神智不清了。

“就是人生的机会呀！”我说：“如果一个男人连人生的机会都把握不住，你说还能有谁去尊重他呢。男人不怕苦难，就怕在苦难中呻吟。小溪，珍惜今天才会有明天。我还是那句话，努力是我们男人永恒的主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