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为了避难。
一列火车在奔驰,车上坐满了乘客,一些从战场上撤下的军人和他们的家属。
在第三节车厢里,一个年轻的军人死了。
军人咳得很厉害,他的伤势发展的太过突然太过快。
没过多久,一却就结束了。
六岁的妮子在车上总是半梦半醒,对此她无能为力。
她的眼睁开,看见死神降临,年轻军人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他的伤势痊愈了,因为他死了。
妮子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般地震惊,她的身子像石头一样僵硬,她急噪。接着,妮子开始剧烈摇晃她的母亲,将她唤醒。
母亲从剧烈咳嗽中醒来,她拍了拍妮子的脸,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第三车厢。
最后,妮子看到几个军人进来,他们悲哀地抬走年轻军人。母亲抱着妮子又睡着了,妮子只是半梦半醒。
那个年轻军人,最终没有挺过伤势,光荣退伍。
城市里没有战场上的硝烟,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这里有一群不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人,他们在自己的城堡里展现自己的风情。
母亲拉着妮子的手,走过街道,乘过工交车,站在一条繁华的街道边,她们面前是一栋亮丽的商品楼,走了上去。
十楼,母亲撑着扶梯,用力地将妮子一推,指着朱红色的铁门说道:
“去,这就是你的新家。”
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六岁的妮子傻傻地站在门前,手中捏着一封信。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站在门前蹙着眉看着发呆的女孩,问道:“你是谁?”
“妮子。”妮子怯生生地说。
妇女迟疑了一会,缓缓关上门,妮子紧张的喊了出来:“妮子,高妮子!”
妇女的手一阵罗嗦,屋里响起瓷器破粹的声音。
他们是军人,毫不迟疑地将妮子抱进屋。
他们看完信,男人呆呆的抱着头出神,女人抱着女子轻轻抽泣。
妮子受了惊吓,现在她知道,母亲不要她了,把她扔了。
她不会明白的。
他们领养了妮子,他们有了第一个女儿。
他们成了妮子的继父母。
户口上妮子姓高。
别问为什么。
李健和陈霞。
这两个人没日没夜的陪伴妮子。
妮子听继父讲笑话,听继母唱童谣。
妮子保持沉默,用沉默开抗拒恐惧。
第一夜,妮子不肯洗澡;第二夜,妮子不肯洗澡;第三夜,妮子不肯洗澡。
第五天妮子要上新的幼儿园。
第四夜,妮子不肯洗澡。陈霞急得跺教,林健温柔地拍着妻子的肩膀,拿着一件崭新的毛巾向妮子走去;
“你行的。”
李健和陈霞早早地爬起床,准备好漂亮的裙子。
第四夜,妮子没有洗澡。
第四夜,妮子开口说话,讲了好几个小时。他们就这样躺在床上,同时他们打算不生孩子了。
这是他们的亲骨肉。
“爸……爸……”
“妈……妈……”
新的幼儿园里,家长,老师和一些小朋友们议论着这个穿着一身漂亮衣服却篷头圬面的女孩。声音小而细,但他们听地到。
妮子再一次受到打击。
陈霞保持女子的矜持怒视着众人。
李健挺着威武的胸膛,咆哮:
“都给我住嘴!”
理所当然的,妮子转学了,一个带给她快乐的学校。
批评声不断传入部队,部队做出相应的解释。
没有惩罚,给了他们一些相应的补足,作为妮子的礼物。
还有一句忠告:
妮子不能像她父母一样。
女孩要成长在城市里。
妮子的亲生父母是对了不起的人。
妮子的成长日记:
我被希望的手推向一扇陌生的门,面对新出现的他们时我感到一阵恐惧。虽然我一度在恐惧中无法自拔,但他们是一对好人,我承认了他们,我想,他们可以是很好的父母。
我深深得爱上他们。
我的亲生父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但我要谢谢你们,你们把我送到我爱的人手中。
我爱你们。
妮子不再呼唤他们为继父继母,而是,父亲母亲。
父亲由于工作的需要调到外地工作,可有一大队等着父亲去训练。
她们见父亲比父亲见她们还多。
一晃妮子读上高中,母亲一路跟来,她见着妮子:
她大了,懂事了,漂亮了,活泼了,生动了。
另外,这里发生了一件关于终生的事。
傍晚,天桥边,妮子回家必须经过的路。
几个男人对着妮子吹口哨,一个男人将妮子挡在身后。
他,吹口哨的人,谢鸿,同班同学:
“妮子,过来,快过来!”
他,保护者,林戚,同班同学:
“你找死!”
“怎么样!”
“打你!”
众望所归的,林戚和谢鸿打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谢鸿还是比林戚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们身高一样,年龄一样。
他们的身份背景不同,谢鸿比林戚矮了那么一点点,打架输了那么一点点。
林戚是小混混,而他是商人的儿子。
谢鸿嫉妒,嫉妒林戚怎么能和妮子走在一起。
谢鸿被同伴支起,鼻青脸肿。打架就是这样的,被人打倒后只有挨打的份。
他睁开一只眼。
“对不起!”妮子满脸惧意与羞意的鞠躬。
谢鸿高兴了又气倒,妮子跑向了等着她的林戚。
“他不会告诉妈妈吧,那我就完了。”妮子扶着林戚,有点怕怕。
“他敢!”林戚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一副很疼的样子。
谢鸿知道,但他不会说的。
上午还未放学,妮子就请假回家了。
风吹动窗帘,床上,妮子蜷缩在林戚的怀抱里。
他们是爱人。
妮子想,林戚可以吻她脖子,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唇。
“这次又怀上怎么办,我已经打了两次胎了,我怕……”妮子担忧的盯着林戚闪亮的眼睛。
“别怕,这次在安全期,不会有事的。”
“我怕……”
“怕了话我带你回家。”
开门声,妮子屋内一阵慌乱声。
“妮子,你怎么在家?”陈霞看着伸出通红的头的妮子。
“我跟老师请了假,在家休息。”
“发烧了。”
“没有,我自己休息一下就行了。”
屋门边上演了一场母亲与女儿的拉锯战。
妮子通红的脸,凌乱的床单,一只男人的鞋子,一扇开着的窗户。
一个奔跑的男子。
“妈妈……”妮子心惊地小声问道。
啪,一记巴掌。
妮子十七岁时发生的几件事:
她转校,到了很远的文明城市。
林戚没有再读书,他被父亲送到部队去。
天桥上的谢鸿,无端的进了看守所。
又几件喜事:
在那个城市里妮子上了大学。
林戚在这个城市里。
不再有信鸽的相思之苦。
自己的父母最终同意。
虽然要林戚在部队里有所成就。
一件不好的事:
林戚表现出色,晋级。
训练任务加重。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少。
妮子大学第二年,校门外。
“妮子,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我太高兴了。”一个人抓住了妮子的双手,“我是谢鸿,你还记得我吗?”
妮子想到一个爱吹口哨的人,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以前的记忆里她一直怕这么一个人。
“我改过自新了,在学校对面开了一家饭店。”谢鸿尴尬地指向对面的饭店。
“住手!”一声吼叫,一声挺拔的军装。
林戚在部队里训练了几年。
在部队里他当上了班长。
进了突击队。
又是一场平白无故的打架。
两人竟然平分秋色。
这一次,谢鸿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大意跌倒。
他们还没分出胜负就被妮子喊停。
同一个地方,不同的路,走出的是同一个地方,不同的路。
不随人意。
关于林戚的情况:
他从军四年,他爱部队。
他最喜欢的其实是奔跑中散发的热血。
职责高于一却。
这个爱好迟早给他带来灾难,尤其在妮子大三那一年,他站在街对面,手提着玫瑰花。
在十几次的出击任务时他都出色的完成,但这一次他不能,在这之后,他会进入另一场事件,真正地走入黑洞当中。
激情相拥的时刻,玫瑰散落了一地。
在所有人嫉妒与羡慕的时刻,他偶上前,看着他们转身后震惊的眼生。
别人惊疑的目光。
林戚早该知道,妮子一直以来的别扭。
“你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她因为你一直没脸回家,她读书怎么办?生活怎么办?如果我没在舞厅碰到她怎么办?”
……
……妮子……妮子……
“你给我听好了,照顾好妮子,如果你犯了什么事,我一定亲手了结你!”
妮子:“……”
妮子……
转身。
煎熬的几年过去了,他们能否逃过苦难。
“队长,这回这些歹徒还挺凶的,手里还有人质。”
“有我们强吗?一枪!”林戚摆着手势和队友说笑。
“那当然,有我们队长。”
“对了,这是匪首和人质的照片。”
……
“队长?”
……
……
“军人的……职责。”好半晌,林戚才望向自己的队友。
林戚的嘴角勾出一道残酷的弧线。
“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妮子,对不起,我拿你当人质!”
“别说,我是你的人。”
“你走吧,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只是一个人质。”
“孩子还要父亲,你不能这么没责任!”
“我只能对不住孩子了。”
“我求林戚,求他放过我们!”
“他是军人!”
“林戚!你给我进来——”
他们在一次面对的场景。
“戚子,照顾好妮子,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你,别让他没有爸爸!”谢鸿阻止了林戚的前进,推开了妮子,子弹打穿了他的头。
“不——”妮子爬上了谢鸿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她的手。
“妮子,过来!到我这边!想想你肚子你的孩子!”林戚悲痛的走上前,他小心的计算,还有三步的距离。
“鸿哥,我跟你走,孩子是你的,他不要别人做……爸爸!”妮子颤抖的拿起谢鸿的枪。
“不要——妮子,你听我说……”林戚不敢上前了,妮子用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妮子望着林戚,眼里有说不完的话。
枪落在妮子隆起的肚子上,凄美的倒下。
“不——不要——王八蛋——”林戚跑上前,跌跪在两人面前:“你们骗我——你们不得好死——”
枪扫射着天空,林戚要把所有的子弹射忘,这该死的子弹。是为了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做了些什么,他混帐,他是畜生。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手雷掉在地上,产生巨大的爆炸。
“队长——”
“妮儿——我的孩子……”
当所有人听到枪弹声准备向前冲时,爆炸响起了。
山区里,一座坟。
鲜花放在上面。
一个人靠着石碑独饮。
没有人找的到他们。
酒水倒在地上。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在一起。”
这一生总算是走到了头,我们不过是走在一起的陌路人。
比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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