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长梦。恍惚中,似听到一阵悠扬的鸡鸣。依稀里,曾见到山峦叠嶂、丛林苍翠、小河潺潺。慵懒的翻个身,黢黑的夜色已被微明的晨曦替换。朦胧的光线,透过阔大的玻璃窗,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虚幻。万物沉静的时刻,不曾有城市的喧嚣。周末闲散的慵懒,确又听到一声雄鸡的召唤。才知道这似梦似真的朦胧,正是此刻融合了现实的梦幻。
不远的梦境仿佛依旧眼前,倒埋怨这急匆匆的冬日晨曦,为何凭空让人心烦?不理解这沉静里亢奋的鸡鸣,很讨厌把一个美梦打断。静下心闭上眼,期望也许还可以接上刚才的梦境,再次回归那梦里的田园。
烟雨红尘的猎猎喧嚣,真能烧毁二十年所载的悠悠相思吗?不然梦里那小童为何枯坐牛背,再没有用牧笛唱出一山的春花烂漫?事业理想的苦苦追索,确定不容于山乡古老的清静无为吗?不然梦里那女子为何独坐水边吹动一河秋水如泣如诉微波兴叹?不知道梦里的老妈妈为何还在倚门眺望,她迷蒙的双眼可将那条游子不归的路径望的凄清?她佝偻的身躯,是否就这样翘望下去,望成岁月的雕塑不再改变?不知道梦里那漂泊的游子如今安在?只见那如泪的明月依旧飘洒,如歌的长风依旧哽咽。她们可是那游子无以慰藉的寂寞情怀的忠实再现?
那每一个夜晚的每一次梦中,是否装点了你每一个夜晚的每一次睡眠?每一个梦呓的每一声呼唤,是否搅乱了你每一段记忆的每一粒沉淀?那每一轮四季的每一个年轮,是否催老了你每一日消瘦的每一早容颜?
一路走去,曾那样义无反顾,原是向着梦想步履翩翩。回首来路,抚一身疲惫,才发现留下的,除了一路低吟的行歌悲凉,就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淡,而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的家乡渴盼。欢乐似就在眼前,理想曾本就不远,勇敢的回头踏上回程,却又是那么的艰难!几度踌躇,几度梦回,只有让飘渺的梦带上一颗不变的心,与遥远的你匆匆相遇、匆匆再见。
那个走上前紧握双手,却又不知如何寒暄的,可是你的当年?那个相拥入怀,抚摸满头白发唏嘘不已的,可记得你的童年?为何相见的激动里,再也没有了那夏季热络的辉煌?为何那片盛开的桃花林,再也没有了那根红烛曾经流动的温暖?
匆匆的时刻,天和地终成一线,山和水相亲相恋,乡亲和乡音融成一片。为了这匆匆的时刻,即便守望了千年万年,即使轮回了千劫万难,也不足畏、不足惜、不足悔、而心甘情愿。
这一切究竟是虚幻梦境里的现实,还是梦里的主人本就是无望的虚幻?曾多少次设想过这样的重逢,而又多么清楚这重逢的无望。就让遥远的你,注定变成一幅苦心经营的奢望。就让梦里的你,开成一朵无边池塘中一株含苞的莲。一切本来如此,人生本就无怨,就这样吧,就这样让你苦苦的奢望着,悄悄地美丽着,不可及、不能触,偶尔的短暂一现。在梦里,留下一份永远珍藏、永远渴望的不灭的情感。
如果这便是那个极力避开的现实,如果这便是那个红尘必然的结局,也就让他留在无暇的睡梦里永远缠绵。在你终至无望的刹那,它会和你遥遥相对,和你萦绕心头,和你相思相念。即便这相思如此残酷,即便这梦境如此短暂。也让你在这相思里,把沉重的肉身,幻化出一对飞翔的翅膀,向着它的方向飞翔呼唤!
窗花还是那样晶莹,鸡鸣已非常遥远。紧闭的双眼开始发酸,梦里的思念已再难现。真痛恨这恼人的晨光、这烦人的公鸡,为何要在这冬日周末最慵懒的时刻,惊破这缠绵的冬梦,搅起一团无望的渴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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