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恰逢了一场强冷空气,天冷似铁。但去探梅的心念不曾变动,腊梅想来不会因为这一场寒潮而稍有瑟缩,在这清冷的空气中她定然清绝如昔。
而我终是瑟缩了的,直到日上中天,我才姗姗前往植物园。
来杭州前,年长的陈老师告诉我:植物园里有一大片梅树,腊梅正是怒放幽香的时节。我迫不及待想看,原想直接到玉泉校门口下车,然后步行几分钟到植物园的。但向来不喜欢车子在繁忙的天目山路上走走停停,于是宁愿选择了先来到一公园,然后转乘27路公交车经西山路,岳庙,绕上一个大弯子,因为我喜欢西山路,一直都喜欢。
隆冬的西湖我很少去,几乎对她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车子在西山路上平滑地前行着,从车窗外望出去,左手的西湖显得极是苍渺。以往的小舢几乎不见踪影,几只精美的画舫在阳光中闪着华丽的金光驶往湖中央,西湖看上去好大啊!湖边的游人倒是不少,可能是元旦的缘故吧,但在寒风中看上去多也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一个月前,我也曾乘了游3路环湖车经西山路去茅家埠。那时的车窗外时不时地掠过巴掌大的梧桐叶,或是翩然而来的银杏叶,那种柔和的惊喜至今还令我回味不已。可现在的梧桐叶,虽还有一些疏疏落落地挂在直挺挺的枝干上,却已不再它昔日之风采,仅是挂着而已。即便今天的风大到5--6级,它们也只不过晃动了一下,看样子想离开枝头,但最终还是没见有哪一片叶儿翩然而下。心中不禁感慨无端,它们何苦独恋这一高枝?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更新吗?更何况,现而今的它们再怎么的凄绝,亦已丝毫引不起人们的怜悯,只不过徒添苍凉之意罢了。
转了头不再看,我专心于车厢内的音乐和时不时响起的报站音,巴望着车子早点停在玉泉站前,那里腊梅正是怒放的时候啊!
虽然天已近午,可从空调车上下来的我几乎一下子就被那肆虐的寒风打了个趄趔,好凛冽的风!却怎么也不愿瑟缩着脖子去见腊梅!紧了紧围脖,踏了冷硬的青砖,我努力在寒风中挺直身子,开始了碾冰探梅的行程。
园门口有个指示牌,但有关梅的景点只有一个----灵隐探梅。我知道那里的梅是梅花,而我要找的是腊梅。现而今,或许会有三两梅花逆寒而绽,但腊梅却一定在全胜之期,我当先访腊梅,等来年早春再去灵隐见梅花。
沿着一个小斜坡,我来到了一个小山前。眼前的一切让我几乎惊得呆了,好媚的茶花!好大的山茶花树!我从没见过这样满山满枝都开满了朵儿的山茶花!我实在没办法先去统计这里到底有多少棵山茶花,我唯一的动作就是跑到一棵高大的山茶前,着迷地盯着这些粉红的花朵。脚下是被冰冻着的踩上去簌簌作项的泥土,周遭是凛冽刺骨的寒风,那是一个多冷的天啊。可是,眼前这一泓深不可测的温柔的粉色的花海,让所有的寒冷都似乎沉寂了。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我就那么久久地立在花前,沉溺着。
我想不到在这样寒冷的时候,那么娇媚的茶花竟然可以开得如许的精神!隆冬时节,唯一在我脑子里留有印象的只有梅花,非唯是我,我想世人皆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在寒冷的时候绽放,梅花可以占尽傲岸的风标,茶花却只能听闻其艳名?世间事,谁知道?
沧海的短信打断了我的思潮,呵呵,原来他也在游玩,只不过他看的是开封的碑林,三千多块碑林对一个书法作家该是多么的重要!沧海曾有一度的迷茫,那么努力地写了那么多年的书法,面对着市场经济型的书法界,出路到底何在?然而,沧海没有因为书法界所存在的一些不公平而稍有放弃。此刻的他不正如那凌寒而开的茶花啊?
日已过中天,我没太多的时间在茶花林里游荡,于是顺了小山坡来到了竹林。
呵呵,我没见过那么多种的竹子。大如碗口的毛竹,我认得,苍苍郁郁的,站在它们中间几不见天日。
染有斑点的细长的大概就是潇湘竹了,那两个动人的妃子,此刻或许亦如我一般流连在竹下。
更多的是我不认得的竹子。有黄色的竹竿,每一节的侧面却又染有一寸宽的青釉,真个如人工漂染上去一般;也有水竹,细细长长,一丛一丛的在一弯小溪流边精神着。。。
相较而言,我更喜欢那些还是一片沉郁的毛竹。风,在这里已经几乎没有了踪影,我只有抬头才能看到竹稍在晃动;太阳,也已经不知去向了,惟有在铺有一层松软的地上留一些班驳的影子。踏了簌簌作响的竹叶,听着头顶上因风而起的离离的声音,迎着参差班驳的光影,我缓缓地走在竹林中,心中只剩下一份宁静。
竹林的尽头是一弯小溪,小溪前方是樱花园,而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了。我知道今天我是看不成腊梅了。但我也没有太多的遗憾,因为茶花开的盛,因为竹子安抚了我的不平静,因为沧海陪着我的孤单。
没有再去寻找,我沿着西山路走在湖岸边。岳庙前有一座雏云石,那是江南三大名石之一,我闲闲地就走了过去,又闲闲地离开那里。一转角,我见到了什么?腊梅!三棵腊梅亭亭于墙角!真的是踏破铁鞋啊!
一树梅花,几堆竹素!
那树梅花啊,好是精神!已经没有一片树叶了,花儿开得也不是那么盛,但我更喜欢的是那些骨朵,密密地爬满了每一个你想得到的地方。枝儿直直地伸张出去,每一寸都会有几个甚至数十个骨朵攀在上面,摇摇地在风中点着头,透着点喜气,执着点矜持,幽香便一路铺过去,你的鼻尖,你的心间,满满的都是那泠泠的清绝,冷艳。
腊梅见到了,沧海的消息一如即往地陪我寻访,就像去年我去寻找三生石一样,再怎么的凄惶,有朋友作陪,北风也得退之十里!我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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