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站在房内的镜子前,小心翼翼的扣着一件白色衬衫的扣子,这件衬衫是今天杉蕊送过来的。
你看你的衬衫,多脏啊。那天杉蕊说。
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不是块洗衣服的料,我已经搓了很多遍了,它还是要脏。他说。
把他脱下来吧。杉蕊说。
干什么?他望着杉蕊。
帮你洗啊,笨蛋。
于是,他当即就兴奋的脱下了衬衫。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杉蕊头一次主动要求帮他洗衣服呢。他想。
今天下午杉蕊把那件白色衬衫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他不仅为衬衫的焕然一新所惊叹,而且还能闻到一股充满诱惑的芬芳。
你还真行啊。他说。
那当然。
说完,杉蕊将一张电影票递到他的面前,这个给你,我留着一张,是今天晚上八点钟的电影,这部电影我很喜欢,一定要准时来,不许迟到,听到了没?
他来不及兴奋,在杉蕊的凝视下,匆匆将那张票接了过来。
放心,我一定到。他笑着说。
不是一定到,是一定准时到。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他说,脸上依然贴着微微的笑。
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过了七点,他最后一次认真整了整衬衫的领子,就关掉了房间内的电灯,向屋外走去。
真南。他忽然被一个声音喊停,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杉蕊,他想。
他转过身来,远远的看见郑淮向这边跑来。
真南。郑淮已经来到他身边。
郑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是来告诉你,杉蕊今天晚上不能来了,她说她临时有事,叫我来告诉你一声。杉蕊把她的电影票借给了我,我想反正你今天也去不成了,不如把你的票也借给我吧,我的女友很想看今晚的电影,只是买不到票了,下一次有机会,我再还你们两张。郑淮说。
哦。他的神情立马黯淡了下来,无力的说,你拿去吧。
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电影票,递给了郑淮。
他站在路旁,望着郑淮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变得沉重起来。杉蕊怎么会突然间有事呢?就算真的有事,她应该自己来找他的才对,要便会打他的电话,怎么会叫郑淮来传话呢?这么一想过后,他想要给杉蕊打个电话,后来再想,说不定杉蕊真的有什么急事,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她一向都厌烦别人管她的私事,尤其是我。
于是,他轻轻松开了身上的白色衬衫,沿着远路返回,每一个脚步在越来越暗的夜色里,都显得很是落魄的样子。
2
电影院门口,斑斓的霓虹灯下,杉蕊焦急的踱着碎步。
怎么还不来啊?她在心里反复低估道。
这个真南,究竟是在干什么,答应人家的话又不算数。她正自言自语,这时,她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名字。
真南,你终于来了。她所有的抱怨被乍起的兴奋所代替。
她慌忙转过身来,一脸的喜悦立马就黯淡了下来。
怎么是你?她问道。
真南说他今晚有事,不能来陪你看电影了,他把这个叫给了我。郑淮的指间夹着那张电影票,他怕你一个人无聊,叫我来陪你。
叫你来陪我?杉蕊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真南真该死,自己不来还叫郑淮来代替他,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好,我就跟这个郑淮一起去看,你以为我希罕你来啊。一怒之下,杉蕊在心中怨起了真南。
之后,杉蕊跟着郑淮一同进了电影院的大门。
在杉蕊的脸上分明笼罩着困惑,这种困惑与方才真南脸上的困惑很相似。杉蕊的困惑,很快被一种伤感所取代。
此时,若把镜头切到真南的身上,他正坐在孤寂的房间内傻傻的发呆,一缕缕昏黄的光线从桌上的台灯里窜出,又打在他的全身。他不时的向窗外张望,总隐隐觉得似乎看见了杉蕊的影子,但她此时在干什么呢,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此时正在电影院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看电影,而她呢,也一定想不到,此时的他正坐在孤寂的房间内。
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想到,在同一个夜晚,两人都被同一个人所欺骗,一同掉进那个人设下的圈套。
3
从那日之后,两天过去了,真南和杉蕊一直都没再见面。
真南想,杉蕊这两天一定很忙,所以才没来找他。
杉蕊想,那个该死的真南,如果还不主动承认错误,向她解释那次看电影没来的缘由,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就这样,真南想着真南的心事,杉蕊想着杉蕊的心事,两个人都有心事,只是两个人的心事仿佛横成了两条平行线,总也不能交接到一起,而这两条平行线,是被一个人拉出来的,那就是郑淮。
这一天,郑淮来到真南的家中。
真南。郑淮喊道。
什么事?真南问。
我今天陪我女友出去郊游,可不可以把你的自行车借给我用用。郑淮说。
自行车,上次是电影票,这次是自行车,你郑淮的花样可真多。真南说,自行车在车棚里,你自己去赶吧。
好的。说完,郑淮走出了真南的房间。
一阵关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南懒懒的翻开一本诗集,却一句也看不进去。这时,他再次想起了两天前郑淮向他借电影票的事情,他很想问问郑淮那天杉蕊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不能来,于是,他猛地冲到院子里,后来发现郑淮已经不见了,车棚内的那辆自行车也不见了。
真南拖着无比的沉重,回到闷了自己两天的房间。
4
杉蕊打开了房门,只见郑淮挺挺地立在门外。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杉蕊问道,表情十分冷峻。
怎么不是我,我今天心情特别好,想带你出去透透风。郑淮说。
对不起,你找错人了,我今天没空。杉蕊说。
你今天约了人了?是真南?郑淮大声的问着,语气中满载挑衅的意味。
杉蕊沉默了片刻,后来说道,对,我就是约了真南,我不约他难道还约你啊。
哦?是吗。郑淮说,可是我听说真南今天好像跟另一个人出去约会了,噢,对了,好像还是个女人。
听完郑淮的话,杉蕊气的脸通红。
真南走的时候,把他的自行车交给了我,他叫我没事陪你出去转转,他还说,他以前总是骑着那辆自行车带你出去玩。郑淮接着说。
你给我滚。杉蕊突然怒吼起来。
发什么火啊,我诚心诚意来找你,想要安慰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郑淮诡异的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找你出去玩是小事,关键是我想帮你,我要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你的真南此时此刻估计正和那个女人在那里亲热呢。
杉蕊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郑淮,又在心里反复放映着真南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仿佛真的看见了真南和一个女人搂抱在一起,真南还不停地对着那个女人重复曾经说给她听的话。
好,我跟你出去。杉蕊说。
好,那我在楼下等你。郑淮说。
你还是坐上来吧。郑淮赶着那辆自行车,望着身边的杉蕊说。
我不坐,不坐就是不坐,干吗要问那么多次。杉蕊说,喂,都走了一个多钟头了,怎么还不见真南和那个臭女人,他们究竟在哪里。
别急嘛,很快就要到了。郑淮说。
约莫半个钟头过后。
杉蕊问,怎么还是没到?
郑淮说,别再摧了,很快,很快就到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
杉蕊问,喂,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回去了。
郑淮说,好,我说,我说就是了,干吗这么大的脾气,他们现在在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杉蕊有些不敢相信,森林公园可是真南经常带她去的地方,也是她和真南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真南竟然敢带另一个女人去那里,简直不把我杉蕊放在心上。
如此想完,杉蕊便快速向森林公园的方向跑去。
郑淮骑上了自行车,紧跟在她的身后。
终于,杉蕊跑进了森林公园的大门。
之后,杉蕊跑遍了整个公园,都没有看见真南的身影。
杉蕊卧倒在一座石椅上,仰头望着天空,她发现今天的天空里漂浮着很多琐碎的云朵,只是那些云朵看上去都显得阴沉。
这时候,那辆自行车在杉蕊的身边停下了。
你找到他们了吗?郑淮问道。
没有,我问你,你必须给我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在骗我,真南并没有和一个女人来这里约会。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骗你干吗,我闲着没事做吗。郑淮说,我想他们大概已经到别处去了,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还看见了他们,都怪你,一路上总是摧个不停,才会来晚了一步。
杉蕊不愿再与郑淮继续纠缠下去了,她从石椅上站起,径直向公园的门外走去。
喂。郑淮在她后面喊道,不如这样好了,晚上你到这里来等我,我帮你把真南叫出来。
她没有回应,继续走着。
郑淮也没再跟上去了,站在杉蕊的背后,突起的阴笑袒露出两颗隐藏在嘴里的门牙。
那是两颗泛黄的门牙,看起来极为恶心。
5
傍晚将近,真南正准备下楼吃饭,他心想,等吃完了饭后就去找杉蕊,就算被杉蕊责骂也甘心,他不愿再继续忍受这种与杉蕊隔离的光阴了。
此时,真南再次听到了喊他的声音。
又是郑淮。
真南,我来还车了。郑淮说,谢谢你的车,因为它,我才拥有了一个美丽的下午。
哦,不用谢,你把它停在车棚就可以了。说完,真南没打算再去理睬郑淮。这时,郑淮又说话了,
真南,我还想再问你借一样东西。
你的花样还真多,一下借这个,一下又借那个。真南惊讶的望着郑淮,心里想。
这次我想找你借手表,就是你手上的那只。郑淮说。
手上的这只手表?不行,我不能借给你。真南紧张的说。
为什么不能借?郑淮问。
不能借就是不能借,没有为什么,我可以把另外一只借给你。真南说,说的时候真南心想,这只水晶手表可是杉蕊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真南,就借给我用用吧,只用一个晚上,明早我保证还你。郑淮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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