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助，同样行义

陈成子弒简公[1]。孔子沐浴而朝[2]，告于哀公曰：“陈恒弒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3]！”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4]，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5]。”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宪问第十四》

【简　注】

[1]陈成子：陈恒，齐国大夫，谥号“成”。弑（shì）：下杀上为弑。简公：齐简公，名壬。

[2]孔子沐浴而朝：这时孔子已告老还乡，他认为臣弑其君是大逆不道，非讨不可。

[3]夫（fú）：指示代词，那。三子：指孟孙、季孙、叔孙三家大夫。由于他们势力强大，主宰着鲁国的政治，故哀公不敢自主。

[4]从大夫之后：跟随在诸位大夫之后。是担任大夫的谦虚说法。

[5]者：复指“告夫三子”。

【意　译】

陈成子杀了齐简公。孔子在家斋戒沐浴后去朝见鲁哀公，报告说：“陈恒杀了他的君主，请您出兵讨伐他。”哀公说：“你去向季孙、仲孙、孟孙三位大夫报告吧！”孔子退出来之后说：“由于我曾忝为大夫，不敢不报告。可是君主却对我说，‘去报告那三位大夫吧’！”孔子前去报告三位大夫，他们不肯出兵。孔子说：“由于我曾经忝为大夫，不敢不报告。”

【理　释】

宇宙中有层层时空，不同时空有不同的境界与标准。生命自高层时空产生，生命却会因为变异而层层堕落、下走。人自高层时空而来，人便天生犯有罪过：层层违背相应时空的标准，又在尘世的反复轮回中有过恶行。

人为何会有不顺、不幸、不测之祸？即因人自生命产生以来的罪业，至今还不曾完全消减；上天慈悲于众生，上天必在合宜的时候安排人去偿还。然而，上天的安排又不仅仅为了偿还而偿还，而是让你在偿还的过程之中，尽可能地磨砺、提高心性。人要返本归真，一须还尽一切罪业，二须同化宇宙特性。磨砺、提高心性的关键，是看他的一思一念，是否符合天理与道义。

人多有艰难、无助的时刻，却也正是上天对人的重要考验。倘若人能坚持道义，施行仁义，他就必得上天眷顾；倘若人为环境逼迫，到底违背一向坚持的准则，他就没能经受住考验。君子深知其道，故事无分巨细，难无分大小，身无分危安，总要坚守道义。即如孔子，尽管不得国君与群臣的支持，仍旧要表达自己的主张，履行自己的职责。

【例　述】

谭嗣同参与变法维新，以图在内忧外患之际，拯救中华。但维新派好景不长，慈禧等人经过谋划，将光绪帝囚禁于中南海，同时开始逮捕维新派人士。变法失败，参与者纷纷逃走，谭嗣同却非常镇静。他对劝其逃走的梁启超说：“没有出走的人，就没有谋取将来胜利的人；没有死难的人，就没有报答明主的人。中国古代有程婴和杵臼，日本古代有月照和西乡，他们都为正义事业而一个死去，一个留下。现在，让我和您分别来充当他们吧。”他又对劝他逃走的日本朋友说：“各国变法，没有不是由流血牺牲而取得成功的。今天中国还没有听说有因从事变法而流血牺牲的，这是国家不昌盛的原因。如果需要这样的人，就请从我谭嗣同开始。”

他坚持不离开祖国，遂于初十被捕。他在狱中墙壁留诗道：“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他又在临刑时高声朗诵：“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在整个过程中，谭嗣同都没有自己的私念。在国难当头之时，救国、思变即为大义。大义当前，越是艰难困苦，越是彷徨无助，越能显现心性的超拔或低俗。尽管可能的选项还多，义士却只选择义举。尽管可能失去性命，他们也不愿忍辱偷生。天日昭昭，必定照亮如此这般的心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