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是孟庭苇的成名作,70年代出生的朋友一定都记得。那时候,也即是90年代尾期,在大陆的各个地方都飘荡着那优美的歌声。大家被她的声音迷醉,成为她的忠实粉丝。我正是在那时候知道她的,并一直记着她唱的那些动听的歌。同时,我还记得一个女孩,她是我初恋的诗篇,也是我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痛。
——题记
一
九十年代末,我在武汉市晴川街靠江边的一家私营自行车挂蓝厂打工。这家自行车挂蓝厂是一个与丈夫离婚后的女人开的,那女人三十多年龄,长相很沧桑。她很少到厂里来,管事是另一个女人,也三十过一点的年龄。小巧玲珑的身材,眼睛有点小,却很有神。
我是在一个同学的的介绍下才进这家仅二十多人的小厂的,介绍我进厂的那个同学也是我的老乡,姓陈,叫国中。他的身材有点短小,嘴唇翻出太多,与正常的嘴巴极不协调,不是一个美男子,和我一样,平凡而普通。陈国中因为来这家厂的时间早,所以,他被老板娘提升为总管。当然,这个总管是有名无实的,真正有权力的是那个女人,我们喊她陆阿姨。
每天早晨7:00点钟,陈国中就匆匆起床,潄洗毕,就在男生宿舍里大声地叫我们起床。之后,他又到隔壁的女宿舍的门前,一边使劲地敲门,一边大声地嚷嚷,“起床啦!该起床啦!”
几个女工便随着他的声音赶紧爬起来,于是,女宿舍里人声鼎沸,非常热闹。记得有一个胖胖的孝感妹每次起床后,第一句话就是骂陈国中的,“死矮子,天天吵老娘,乱吠。”
陈国中听到这话后,必要反骂她几句,“死巴婆,天天贪睡,象肥猪。”那孝感妹则又必回复他,两人就这样在大清晨里吵架。
另外的几个女孩就一起骂他们发神经病了,天早地早的就让别人不得安宁。
大家洗脸涮牙后,陆续地去外面的街道上买早餐。武汉市的早餐是很丰富的,有各种汤粉汤面,有刚出锅的油条,有尚在蒸笼里冒着热气的馒头、小笼包。当然,最具武汉特色的当属热干面了。
十多年了,我对武汉的热干面一直记忆犹新,难于忘怀。
吃了早餐后,差不多到了八点钟,我们又集中到厂房里。陈国中便吩咐我们干活,他很神气地在那里指手画脚,一会儿叫这个的名字,一会儿又喊那个名字。大家虽然不服他,可也不能真的和他对着干。
我被分到一台脚踏式点焊机前,和那个孝感妹一起焊半成品的挂蓝。活儿很简单,唯一不好的是那点焊时喷出的火花常烧坏我们的衣服。所以,每次上班,我们就穿得破旧的衣服,怕弄坏了新衣服。
胖胖的孝感妹告诉我,她初中毕业后,就在当地的一家理发店学徒,因不耐烦男师傅的性骚扰,她才跑到武汉。她说的是真是假,我无法验证,因为我不可能跟她一道去孝感。
在这里做了大约一个月之久,我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工作环境。
二
佳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女孩,十六、七岁,清纯的模样常让我联想到春天的栀子花。她是汉阳人,家住东西湖湖畔。
她来的那一天,我正在电焊机前忙着干活。孝感妹说,“看,来了一个靓妹。”我没兴趣回头看,那时候,我对世上所有的漂亮女孩都没有兴趣。我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在这里呆上二个月,再南下深圳,找舅舅,到他做工的那家工厂去。
后来,孝感妹告诉我,当初佳来时,厂里的男工都回头看她,只有我没有回头。
佳来了一会儿,就又走了。过几天后,她又来了。来了的佳穿着一件淡黄色的上衫,样子有些怪,但很贴身。她下身穿一条白色的女式牛仔裤,衬托出她的腿是修长的。她的身材很匀称,这一点我敢肯定。她的皮肤算不上十二分的白晰,却泛着少女特有的红润。依我看,若她的皮肤再白一些的话,则会影响她的美。
这个女孩子的外形是迷人的,她身上的任何地方,多一点则臃了,少一点便瘦。不多不少就最好,美若仙女下凡。
也难怪她的出现让厂里的男工们一阵轰动。
三
佳就分在我身边的一台点焊机旁,她坐在那儿,缩手畏脚的。陈国中站在她身旁,不厌其烦地指导她。我以为佳是学校放假了,到这里来学习,参加劳动的。如果真是这样,用不了几天,她就会离开这里,又去学校了。
我对她仍不是很在意,没必要去留心一个与自己没太多关联的陌生女孩,这是我一向处世的原则。
陈国中在这里赐教了很久,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呆着,便去了另外的地方。佳很生疏地干活,她的脚和手总是配合不好。
孝感妹的嘴巴很多,她一边干活一边对佳说,“新来的,不是这样,是这样,你错啦!你瞧着我,是这样……”
佳抬头看着她,“哦,谢谢,我不会。”
孝感妹很得意地教佳如何把挂蓝放到点焊机里,然后,又怎样用脚踩动点焊机的开关。佳说,“谢谢你。”孝感妹说,“不用谢。你是来做工的?”
“是啊!”佳说。
“我不信。”孝感妹说,“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到这里打工?鬼才相信。”
“我就是来做工的,是我姐姐让我来的。”佳一边焊着挂蓝一边说。
我朝她瞧了一眼,又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件黄色的军装,是一件上衣,说,“把那件衣服穿上吧!”
佳愣了一下,她没听明白我说什么。
孝感妹笑着说,“蕲春佬叫你把那件衣服穿在身上,怕你的衣服被火烫着了。真会做人情,那可是我的衣服啊!”
佳向我笑,“不必了,谢谢!”
孝感妹跑过去取来衣服披到佳的身上,说。“靓妹,还是穿上吧!喷出的火星是无情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你的好衣服上咬出许多洞洞的。”
佳不再推辞,穿上了那件显得有些宽大的衣服。
四
时间过得匆忙,一晃就过了十多天。因为佳的来到,让这个小小的挂蓝厂里的气氛热闹起来。每天下班后,那些男生就有事无事地跑到女宿舍里去玩,其实,无非是想与佳亲近一些。
我则很少去那里,一来是自己没那种心绪,二来考虑到大家都公认的美女肯定不会与我有缘,没必要浪费精力。
我依然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独来独往。
在我的床铺旁边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顶的男子,他比佳早来这家厂几天,大家都公认他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我经常看到他躲在床上写诗。那时候,我也读一点诗歌,但对面前的这个写诗人却心存芥蒂,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人不能生成这一幅面孔。诗人在我的想象中是英俊潇洒的,怎么能像他一样难看至极呢?所以,这个诗人在我眼中并不是诗人,而是一个患有精神病一样的人物。
我也曾读过他写的几首诗,是那种大白话式的作品,很难吸引我的眼球。那年代是朦胧诗后期,新的诗歌更具灵性,远远地超过了他那些诗的水准。也不知道是我的鉴赏能力太高,还是他写的诗太浅显,我很不喜欢他写的玩意儿。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年少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叫那人老曹。
老曹是一个很孤独也很和气的人,他从不与那些工仔们一起出门去玩,只要一有闲空,他就找一些诗歌刊物阅读,就埋头创作那些分行的文字。
一天,老曹喊我,“小汪,有你的一封信。”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父亲写来的。信中,父亲责怪我不去在华师大教书的叔叔的家里,他说那么亲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父亲对我很关心,并不指望我打工赚多少钱回家,他一心想的是我的平安问题,他说,只要我平平安安,没赚到钱也没关系。
我决定给父亲写一封回信,告诉他我很忙,没时间去那儿。
同室有几个男生没有出去玩,他们在宿舍里打纸牌,吵嚷得我和老曹不得安宁。老曹的诗是写不下去了,我的家信也无法继续。
老曹微笑着对我说,“你到隔壁去写吧!那边没人在家。”
隔壁就是女工宿舍,只有五个年龄均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每到晚上,她们就到大街上瞎转,很晚才回来。
这家小厂的管理方面很随便,并不禁止男工到女工宿舍里玩。经常有男工去那儿邀请女孩子们看电影,老板从不管这些事。
平常我从不踏入女宿舍一步,可是今天,我只好去那儿了。
女宿舍是一间大约十多个平方的小单间房子,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的,那些女工们都不在家,很清静。
里面还有一张桌子,刚好让我在那里写信。
写了一半内容时,我突然写不下去了。我瞅着窗外,心里一阵烦忧,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厂里一直没发工资,身上所带的一百多元钱也快要花光了。听陈国中说这家厂有时候要等到三个月后才给新工人出粮。这么说,我还要在这里呆得更久了。这可怎么办?没有钱,我连去深圳的路费都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父亲这些情况,让他老人家担心的事我是不愿意做的。可不如实说出这里的情况,又该如何写这封信呢?
正当我踌躇之时,虚掩的门突然被人“吱”地一声推开。我望着窗外,头也没回。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向门外走去。那人忘了关门。
“喂,把门给我带上。”我冷不丁地叫起来,把那个刚刚走出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我回转头,看到那人竟是她——佳。
佳的眼神是慌张又好奇的,她望了我一眼,急忙把门带上,匆匆地离去了。
五
后来,佳对我说,最让她难以忘怀的便是这一次了,她觉得我这个人与别人不同,好奇怪。还有,那些男工都象苍蝇一样,只有我不同,不象苍蝇。我说,那你就是狗屎了,她气得脸通红,用拳头擂我,我闪躲,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的爱情是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开始的,那一次,许多的男工都围在佳的身边,都想约她出门。佳很不耐烦,可又不便发作。正当她左右为难,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我对她说,“走,一起出去转一转吧!”
佳说,“好啊!”
那些男工都有些嫉妒了,但是他们也没办法。佳答应和我一起出去,他们也不能阻止。有几个男生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直到晴川街街心。
佳小声对我说,“帮我把他们甩掉吧!”
我们便左一拐右一拐,没过几分钟,便把那些跟屁虫都甩得远远的了。
九十年代的武汉晴川街夜色很迷人,比起乡下,实在是天壤之别。那闪烁的霓虹灯,那江水中过往的船只的灯光,那长江大桥上的灯光,组成了一幅美丽的景象。
我们沿着龟山下的道路一直朝前走着,感觉心情极舒畅。
“为什么要甩开他们?大家一起玩不好吗?”我问。
“你愿意吗?我可不喜欢他们,有些讨厌他们。”佳说。
“都是工友,干吗要讨厌他们?”我又问。
“他们,他们都不安好心。”佳似乎有些羞涩。
我心里明白,“你就不怕我不安好心?”
佳说,“如果是你,我,我就不怕了。”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欣赏着江边的景色。
佳告诉我,她家就在汉阳的东西湖畔,那里是东西湖啤酒生产的基地。还告诉我他爸爸虽然是一个电工,但对文学也有一定的造诣,还会写文章在报刊上发表。
我说我爸爸也是一个电工,对电和机械方面精通得了不得。她说,“有机会让我们的爸爸比一比,看谁的本事更好。”
我说,“行啊!只要有这种机会,就让他们大比一场。”
过了一会儿,我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龟山电视塔的大门前。门前有两个当兵的在放哨,他们的手上似乎还握着枪。时间过得太久,已记不清了。我想从正门进去,却又怕因为时间太晚,被当兵的拦住。
佳说,“我带你从后面进去。”
我随着她从一条小路绕过正门,在一处铁丝网前,佳说,“就是这儿。”我看到铁丝网破了一个大洞,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
象做贼一般,我们慌里慌张地从这里钻了过去。一直跟着佳到了一个空旷一点有地方,我发现有一张石桌。
我们坐在石桌边,继续聊天。我问佳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佳说她读书时常来这里玩。早就知道这里可钻入。另外,还有几处也可以进来。
佳说自已对服装很感兴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到服装学校学习时装设计。她说我身上的衣服都是经过改动的,你没发觉吗?
她还说曾在武汉糖果厂做过半个多月,后来因某种原因又离开了那里。估计她是嫌工资太低了吧!
夜风轻轻地吹过,身在龟山上,俯视大武汉的感觉十分特别,让我们很兴奋。我抱住佳,她一阵颤慓。我第一次吻了她的额,心跳得厉害。
六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除了在厂里上班外,就到晴川街的各个地方拍拖。最让我记忆犹深的是我们在长江大桥上漫步。
我们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过来,反复数次,有时候,不知不觉间,天都快亮了。爱情在我们心底燃烧着,象一团熊熊的火焰。
一次,佳跟着我想过到桥的另一端。忽然,一辆车冲过来。我急着喊,“停。”佳果然应声而停下脚步。没料到的是停得不是时候,险些被那辆车子撞翻在地。我吓出一身冷汗。那开车的司机伸出头骂我们,我也没听到。
等我们回过神来,那车子已急驰而去。
佳说,“如果我被车子撞倒了,你怎么办?”
我开玩笑地说,“那我就抱着你,看你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找那开车的人赔钱。”
佳说,“你这傻瓜,你应该把我送到医院啊!”
我一直记着佳说的那句话,多年后,亦未忘记过。那一年的爱情是纯洁和美丽的,就像山坡上绽开的栀子花,那么迷人,那么芬芳。
七
挂蓝厂的效益并不好,女老板又忙于私人生活,对经商失去了应有的兴趣。厂里两个多月都发不出工资了,老员工也都怨声载道。
好几天都无事可做,大家吃了饭后就分别到外面寻找新的工作。一天,佳帮我洗完衣服后,对我说,“杰,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必须离开这里。你还没看出来?这里一点前途都没有。”
我当然看出来了,“我知道,但现在我的处境你也知道,在武汉,我没有朋友,没有寻找新工作的机会。我只有暂时呆在这里,等发了工资再说。”
佳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我说,“你不用操心了,过一段时间,我去找一找我叔叔,看他能不能帮我。”
佳没有跟我说话,自言自语道,“我想到我叔叔那儿去一趟,他生病了,住在新华路旁的协和医院。”
吃过中餐后,佳收拾了一会儿,就一个人出去了。临行时,她让我下4:00点钟时在码头接她。
我3:00多钟就去了睛川街码头,码头就在挂蓝厂旁边。从船上下来再到岸上,要经过大约二十多级台阶。
那一天,我看到了我喜欢的女孩了佳正从最底下的一层台阶向上走来。她的那一件漂亮的黄衫,和那洁白的牛仔裤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终于定格成永世的思念。
我真的忘不了她那单纯的模样,那温柔的眼神,那醉人的姿态,那明媚的日子,那诗一样的少女。
佳的眼睛有些近视,但她还是在老远就看清了我。
佳几乎是奔跑着到了我面前。她伸出手,我也伸出手。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们的心也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无视身旁的任何人,眼中和心里只有一个人,她就是佳,就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神一样的佳。
佳对我说,“杰,成了,那家老板娘答应让你明天就去上班。”
八
佳给我找的是一家家私厂,厂房在马场角的一个仓库里。主事的老板娘四十多岁,瘦得像一只乌鸦。这个女人喜欢穿红色耀眼的衣服,脸上整天都涂抹着浓浓的胭脂粉。老板也是四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却象是近五十的人了。老板的身材很高大,戴着一幅漂亮的近视眼镜,穿着名贵笔挺的西装,派头十足的模样。
老板娘见了我后,第一话是,“这里很辛苦哦!你能受得了吗?”
我说,“我是农村人,没有吃不了的苦。”
老板说,“留下他吧!是老张叮嘱过的,就让他做一做。”之后,老板就出门去了。我知道,老板口中的老张一定就是佳的那位叔叔。听佳说,这家老板以前和她叔叔在一家国营工厂一起做工,是昔日的工友。因为这种关系,她才有机会认识这个老板。也因此,才有机会托叔叔介绍我进这家工厂。
老板娘对佳说,“丫头,把他带到宿舍去。记住,让他明天早晨8:00钟来上班。”
佳以前常到这里玩,她对这里很熟悉。她把我带到一栎二层楼里,找到了男工宿舍。男工们都在上班,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放好行李,佳指着一张下铺说,“这就是老板娘给你安排的床位。”突然,她问我,“你只有一床被子?”
我说“是啊!”
佳说,“现在是冬天了,马上天气会变得很冷的。”
那时候,我和她都很穷。我身上只有十多块钱,她身上大约也只四十多元。佳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每天早晨你只能花一块钱,不要一下子都用光了。下个月的十号就可以发一点工资了,这家厂每个月十号给工人发工资的。”
我的脸一定在发烫,“你呢?还留在挂蓝厂吗?我看你还是回家吧!等我二个月后去深圳,再把你带过去。”
佳说,“我肯定不在那家厂里做了,你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吧!这里可以学到三种手艺,电焊工、油漆工、木工,你可以任意挑选。老板娘已经答应我了,让你在这里学一门手艺。”
佳的心想得比我远多了,我的鼻子发酸。
“嗯,”我说。
“天冷的时候,你把被子的一边垫,另一边盖吧!你的被子这么宽大,应该行的。我的被子是从姐姐那儿借来的,不能给你。”佳说。
“嗯,我记住了。”面对这个如此关怀我的女孩子,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能,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去深圳,并且一定要混出一个好样子,否则,我无颜面对佳。
把事情交待了后,佳要回去了。她告诉我,明天就回老家东西湖,并在家等我的消息。
我送她回挂蓝厂。
途中,我们经过一家商场。那家商场叫什么名字,我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商场的走廊处摆着一套卡拉ok的设备,供游人唱歌。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那里忘情地唱着孟庭苇的那一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歌声清丽动听,我和佳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佳说,“唱得跟原唱的差不多,这个大姐真厉害。旁边的一个听众道,“她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当然唱得好了。”
佳也喜欢唱歌,可歌喉不是很理想,我和她一样,听歌还行,上台表演就不行。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晦暗一片。几滴雨水轻轻地落到了我的脸上,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已经下雨了。
许多人往商场里面躲雨,可是更大的雨却又迟迟不下。
佳说,“我就在前面的站台坐车,你还是回去吧!”
我执意要送她到挂蓝厂。佳说,“你不识路,等一下又要我送你回来,还是不必了吧!”佳大步向站台走去。我跟在她身后,目送着欲离去的身影,心潮起伏。
一辆公汽停在佳的身边,佳终于上了那辆车。她在车窗里向我招手,“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记住啊!”
公汽开走了,丢下那个女教师的歌声还在天空中飘荡,“……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冬季……”
九
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是我此生永难忘怀的痛苦。
后来,我并没按照佳的意愿在家私厂里学会什么手艺,没过一个月,我就随着一个工友一起去了深圳,也找到了我的舅舅。意料外的是舅舅没有帮我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我在那里漂泊了三个月后,才在一个同学的帮助下进了坑梓镇的一家五金厂当保安。没做半年又被炒了鱿鱼。
那些年,我一直在深圳的各地颠簸,从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佳,也不敢给她写信。那时候,我还不懂上网,佳也不懂。她家里好象也没有电话,我们便失了联络。
我逼着自己忘记那一段感情,我对自己说。“我配不上佳,我不能再找她了。”
就这样,我和佳的故事便结束了。留下的只有遗憾,只有伤心。那一年,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因此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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