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纵虎归山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乡下，总是那么的不平静。

还是清晨，孙家窑的人就听到邻庄的吵闹声，很凶，孙家窑的人都知道，外面不是要死人、就是在抓人了。其实孙家窑人是应该感到很幸运的，是应该感到偏安一隅的：日本鬼子被鲍连长打了一次不怎么来了，鲍连长自从凤子死了以后，也不怎么来村里骚扰了。所以外面不管他怎么闹，只要关门就行。但不是说，你关门就没有人不来。在孙家窑庙的西边二兰子家就进来了一个人。

二兰子家做豆腐，所以院子里有个草堆。草堆里藏着个人，这个人就是邻庄张家土匪老八，人称张一枪。

在兴化的西北部有两股土匪，一股是况明海土匪在芦家坝，一股就是孙家窑邻庄坛子村的张家土匪。况匪离这远，一般不来，而且一个山头一只虎，这里是张家土匪的地盘。张家土匪弟兄九个，个个凶残无比。要附近哪个今天死，不会让那个人活到明天。特别是那个张一枪，惯使从刘团长那里买来的盒子炮，枪法精得很，打人专打人的脑袋。传言：惹谁不惹张一枪，惹了张一枪，脑袋必中枪，不是死来就是亡。

自古以来就是官匪一家，这张家土匪跟县长、刘团长关系很好，每年都要送礼，最后受害的就只有老百姓了。难怪张养浩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是这孙家窑特殊，有鲍连长照应着。所以张家土匪几乎不来了。那这张一枪怎么会躲到这里呢？这是因为新四军总部设在了盐城，在兴化的西北部下圩一带有一个团的新四军。新四军应老百姓的请求已经灭了况明海土匪，匪首况明海自己已经投了县城的刘团长。今天夜里新四军又和当地的老百姓准备灭了张家土匪。这张一枪本来就是一个很精明的家伙。自从况匪出事后，就经常在坛子村外转，白天才会在家里。这不，他一发现动静，立即就往孙家窑过来了。眼睛紧的他发现二兰子家是个躲藏的好地方，这里是庄中心，靠近庙，这庙经常集中人。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刚有点放亮，二兰子就起来了，很早。因为人们常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二兰子起得早。拔草了，发现草堆有点乱。二兰子就没在意的继续拔。没想到草才拔了一把，里面猛地蹿出一个人出来了。先是捂住二兰子的嘴，然后就是说：求求你，别说话，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人就是张家老八——张一枪。把个二兰子吓得气都生不出来了，心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只是把两只手乱动，两只脚乱蹬。等二兰子稍微平静下来，张一枪才放开手，然后就是在她面前跪下，用很哀怜的语气对她说：求求你，大妹子。求求你救救我。我被人追杀了。

二兰子本能地点点头：是哪个追杀你呢？

张一枪用可怜的语气说：是我的仇人啊，你不救我，我就没命了。我保证不说是你救我的，等到了夜里我就走。你今天要正常做事，不要问我，只要一到夜里，我就走。

二兰子点点头。刚一转身，张一枪就小声喊她了：你回来，我求你最好今天就别开门了。我进来时，发现你家是做豆腐的，就别卖豆腐了吧！救救我吧！我会报答你的，我不是坏人。

二兰子很害怕地问：你真不是坏人吗？

这句话问的真傻，犯罪的人会说自己犯罪吗？

一听这话，张一枪觉得心里有底了：哦，大妹子，你看我像坏人吗？二兰子一看张一枪：眉清目秀，眉宇间有着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气质，感觉就是一个书生，身上的淡蓝色绸衫显示不是一般人家弟子。

二兰子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就说：看你也不是个坏人。你就躲在这个草堆里面吧！今天我家不做豆腐了。我夜里喊你走。

张一枪立刻磕了一个头：今后一定报答你。然后就继续躲在草堆里。二兰子把草堆旁边收拾了一下。

这张一枪在草堆里总算心安了一点。好就好在自己没来过孙家窑，二兰子不认识自己，这倒是给了自己一条后路。张一枪在草堆里就想自己万一出去怎么办的事了。况明海去了刘团长那里，自己再去也没什么意思。再说，投了国军，也不会让自己去报仇的。因为自己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国共合作，枪口一致对外了。下决心去县城投日本人吧！张一枪心里想。尽管说起来是汉奸，可是现在是日本人得势，而且投了日本人就可以报仇了。就这样，张一枪在草堆里就想好了自己夜里的出发方向。

这二兰子是个新寡，刚结婚生了孩子，丈夫就死了。自己平时做豆腐维持生计。自己平时从来不做什么亏心事，做生意很诚实。今天这样的事让她很吃惊。不过想想救的也不是坏人，做的是善事。心里又给自己打气了。二兰子是个有心人，还特地到外面给张一枪买了三个烧饼，好让饿了一天的张一枪能填一下肚子逃命。本来想多买几个，但又怕别人发现不正常。

再说坛子村的张家土匪除了老八张一枪逃了出去，其他全部被抓住，经过公审后全部处决了。坛子村及周围村子的人都感到很兴奋。这二兰子是做贼的心虚，今天就窝在家里，生怕跟人家说话，让人家看出点什么来。而她家，一般也很少人来，除了买豆腐的人来。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一般人都是要避嫌的。这样二兰子就不知道她家藏的是臭名昭著的杀人魔鬼张一枪了，这也是张一枪要二兰子不要卖豆腐就在家的原因了。

终于熬到了夜里。秋天的夜里寒气逼人，好在草堆里还算暖和。二兰子喊张一枪出来了：出来吧！夜里了。

张一枪“哦”了一声。出来时看了一下黑色的夜空，几个星星闪烁着发出寒光，一闪一闪的，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冷噤。静静的夜使得孙家窑笼罩上了肃杀的气氛。张一枪给二兰子跪下磕了一个头：救命之恩今后一定报答！不过，你不要对外人说救我的事！不然我的仇人会杀你家人的。这张一枪说这话算是有良心了。

张一枪接过二兰子的烧饼，头也不回的往县城出发……

二、忏悔在心里

张一枪到了县城直接进日军的指挥部。在日本军官的面前哭诉自己的仇恨。其实日本鬼子也听说了他的名号和家族史，自然是接受了这种求之不得的“投怀送抱”，高度的信任和张一枪的枪法、胆魄得到了鬼子军官的赏识。张一枪刚逃命过来就被任命为皇协军的团长。

张一枪一上任想到的就是去坛子村报仇。他要灭了这个村的所有人。

他先是派人去坛子村打听自己家里人的情况。知道张家土匪除了自己全部被处决后，更是急着去报仇。

坛子村的人也知道张一枪已经做了皇协军的头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诚惶诚恐的过日子，因为坛子村的人都知道张家土匪最凶残、最狡猾的人就是这张一枪。知道张一枪肯定要报复。兴化是水乡，张一枪要带部队过来必须是从水路。村子里的人就在离村子二里路的河口打起了一道坝，防止张一枪的汽艇来。

经过张一枪的周密安排，终于可以实施他的报仇计划了。

汽艇在一个深夜开到了进村的河口大坝。这坝高四米宽两米，是坛子村的男将们用了几天时间辛辛苦苦筑起来的。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张一枪是天生的狡猾。早就让探子探到了这个信息，今天夜里来，带来了几颗地雷就是准备解决这道大坝的。

随着几声“轰轰”声，大坝给炸开了。张一枪的四艘汽艇可以开往坛子村了，张一枪站在这第一艘汽艇上，望着这一切熟悉的乡景，嘘了一口气，迎面的凉风吹着张一枪的脸，使得这个土匪更加清醒，明白自己这次要大开杀戒了，不但要杀，而且要痛痛快快地杀。

要杀，就像新四军和那些穷百姓杀张家人一样“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地去杀坛子村的人。坛子村已经有哭声了，那是几声巨大的地雷爆炸声告诉村子里的人的。而且是来者不善，估计就是张一枪了。

靠岸了，张一枪腰插双枪。有月色的夜晚，在场的人都能看清这个“人面兽心”的杀人魔白色的脸，那脸色使人看了要打哆嗦。风吹着两把枪的红绸带，红绸带肆意飘舞，就像是已经沾满了人血，而且血色变黑了。可是还要挥起杀人的血刀子。伪军们的心在这个时候都变得寒冷了，因为大家早就知道了张一枪的名号和杀人不眨眼的“威名”。

张一枪讲话了：我的家人全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杀的，今天就是带大家来给我报仇的。兄弟的事就拜托大家了。今天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给我灭了村子所有的人。谁手软了，我的枪就对他不软了。给我上！

一个伪军军官问：老人和小孩呢？

张一枪脸一沉，一咬牙：那还要问？杀！

这一夜，枪声、惨叫声、喊救命声、鸡鸣狗叫声充斥着整个村子。

随着各种声音的消失，张一枪知道坛子村已经逃走的也没法追了，在村子的坛子村人也没有活的人了。看着村子的人家门口、小巷子、村口到处是尸体。张一枪才把自己的两把枪放在自己的嘴边，分别吹了吹枪口，然后慢慢交叉插在自己的腰间。张一枪嘘了一口气，这次好像是“出气”了，很是轻松，没有刚才的凶残。又像个人样了。刚才那杀人狂魔的嘴脸好像又藏了起来。

第二天，张一枪血洗坛子村的事传遍了整个兴化。孙家窑的人也震惊了。自张一枪逃走后，二兰子就听人家说坛子村的张家土匪给灭了。只是最狡猾、最凶残的张一枪逃跑了。据说这个张一枪长得眉清目秀，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土匪。但是杀人从来不眨眼，杀人总是一枪毙命。还听说那张一枪投奔了日本人，做了汉奸。做了“二皇”的头头。

二兰子每听人家谈到张一枪时心里就难受，因为自己做了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可是她也不敢说是自己救了张一枪。知道说出来会是什么结果。只是听说一次张一枪的事，就在心里骂自己一回。

现在二兰子听说了昨夜张一枪血洗坛子村的事，说到张一枪杀人不分老小，见一个杀一个时，她感觉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身上好冷。总是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地打。

晚上睡觉了，二兰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总是在发挥着她的想象力，在想象血洗坛子村的惨象，在想象坛子村被血洗后的惨景。可是有些时候你想不到的事情就会来找你。

就在这一晚，也就是血洗坛子村的第二个晚上，张一枪带了两个警卫到孙家窑了。张一枪是来拜望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张一枪怕给二兰子带来麻烦，进村就让两个警卫在村外站岗。自己带着买的礼物去她家。熟门熟路的，张一枪翻身进了二兰子家。然后就是轻轻敲她家的堂屋门。敲门的同时，轻声喊：开门，是我。喊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其实二兰子没睡着，还在发挥想象力呢！她也知道敲门的是张一枪。可是她敢开吗？她没这个胆！

之前如果知道是张一枪，二兰子说什么也不敢救，话又说回来，不救的话，或许她也被打死了。此时二兰子正蜷缩在床的一角，让自己的儿子在床角里，让自己身子护着。张一枪估计她是不敢开，就自己用手一托门底，往上一用劲，一边门就连着另一边门开了。因为作为乡下人知道这门都是活动的。进了二兰子房间，张一枪早就把两支枪插到背后。然后就是把礼物往二兰子的踏板上一放：恩人。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报恩的。

二兰子知道张一枪不会害自己，就说：我不要你来报什么恩。求你以后不要来了。要是别人发现是我救你。我家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张一枪轻轻一笑：我知道呢！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保密。那天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所以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

二兰子胆怯地说：我救你，就是让你到人家坛子村杀人吗？太惨了，村子里的人都要被你杀光了。

张一枪生气地说：那能怪我吗？是他们和新四军的人先杀了我们张家的人。我只是报仇，要是别人也会报仇的。

二兰子说着说着竟然没有了怕心，或许是张一枪没有杀人的样子，或许是张一枪跟她谈话很轻松。二兰子居然也生气地说：你们张家平时先害人的，经常抢人家的东西还杀人。现在你还在杀人就是加重我的罪过。求你以后别来我们家了，别再杀人了。

张一枪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你们村的人。可是其他地方的人我不能保证不杀。

张一枪说完就要走，二兰子要他把礼物拿走。

由于二兰子的执意，张一枪只好带走了礼物。

张一枪走了，二兰子还在床上忏悔着。

三、张一枪的承诺

张一枪又要大开杀戒了。

鬼子的小分队在经过孙家窑西边的大庄子戚家时，遭到庄上的自卫队袭击。鬼子队长受了点伤。鬼子就要张一枪去血洗戚家庄，以报一枪之仇。

这戚家庄的自卫队是戚家大地主程秋明组织的。程秋明组织这支自卫队喊出的口号是“保家为民”，平时共[chan*]党争取过他，国民党也拉拢过他，鬼子也曾收买过他。他都一一拒绝。他表示在这样的乱世，他组织自卫队只是保一方安土，求一方平安。自己保持中立，不想站在哪一方面。自己不去惹谁，也不帮助谁。要是谁侵犯了戚家庄，自卫队将不惜一切代价与戚家庄共存亡。自卫队人数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就二三百个人二三百根枪。不过这程秋明很聪明，很会打算盘：平时这些自卫队种自己的田，吃自己的饭。偶尔再训练训练。要是打仗，程秋明就负责给赏钱，负担吃饭的钱。所以，自卫队办了，程秋明却不需要花更多的钱。况明海带部队几次来都被程秋明打退了。张家土匪人少枪少，就“十来个人来七八条枪”，所以也从来没敢来过。可是张一枪曾扬言，要是他有况明海那么多人和枪，自己肯定能拿下戚家庄。这张一枪好像把自己能打下戚家庄作为自己的目标了。

现在条件成熟了。自己现在有人又有枪。为了打下戚家庄，张一枪自己化妆成卖杂货的，亲自察看了戚家庄的几个进村口。陆路和水路怎么走，走水路好还是走陆路好。里面的火力布置都被张一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又是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张一枪开始行动了。

要进村了，有些士兵怕向前了。因为跟上次不同。坛子村的百姓没有武器，那是像打猎一样见人就杀。现在要进的是戚家庄，那可是况匪几次想进来都没成功的庄子呀！而且庄子上的自卫队人数也不少。

张一枪又开始发话了：今天给我杀，还是见一个杀一个！不要怕，我看过了，庄上没有重武器，顶多就是手榴弹，机枪就一挺。他们这些自卫队平时训练少，种田多。给我上，谁后退，我枪毙谁。

一说这话时，人们平时看到的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嘴脸又变了，变得让人心惊肉跳。那张阴冷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映得白白的，一丝笑意没有，倒像是无底的深渊，深不可测。那双枪上的红绸带在夜晚像是黑色的血染成的，随着张一枪说话一动一动的，那血色也在动。士兵们看了不禁又是一阵胆寒。在平时训练中，张一枪说杀人就杀人的。士兵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现在只好上了，不上就是死，上了或许还能活命。

在张一枪的猛攻下，程秋明的部队被打散了。程秋明是很聪明的人，看见势头不对，早就溜走了。什么“与庄共存亡”什么“保一方平安”全都化为乌有了。留下的只是戚家庄的哭声，只是戚家庄的尸横村头巷尾……

张一枪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新四军听说了张一枪的滔天罪行，在老百姓的要求下想除掉张一枪以平民愤。于是就派人进城摸张一枪的情况寻机下手。哪里知道，这张一枪狡猾无比。当他发现总是有个穿长衫的人尾随他时就警觉了。这张一枪立即告诉日本鬼子军官说，有共[chan*]党新四军的人来城里刺探情报了，是穿长衫的。这日本鬼子就关闭城门，专门抓穿长衫的。一场屠杀又开始了，鬼子让所有的穿长衫的都跪下，然后就一刀一个地砍头。当时的血腥场面，让看到的人至今还谈虎色变：那场面太可怕！跪着的人在那都像筛糠一样，还有的在大声哭。

整个兴化城里的人都惧怕张一枪了。张一枪欠下的血债太多。

张一枪遇到了麻烦事。那就是鬼子的汽艇在向孙家窑行进时遭到了鲍连长的阻击。鬼子在兴化遭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沉重打击。不但被打沉了一艘汽艇，还死了几个鬼子和一个军官。鬼子就要张一枪去灭了孙家窑的人和鲍连长。可是张一枪曾经向二兰子承诺不杀孙家窑的人。自己曾经跟鲍连长互相许诺：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鬼子的话不能不听。去还是要去的。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张一枪心里想。

难怪张一枪不挨打，张一枪总是在夜里行动。到底是个土匪出身，鬼精得很。

张一枪在夜里带了四汽艇的皇协军到了孙家窑。这回，他没有让部队上岸。说是等天亮再说。等到了天亮，张一枪要求汽艇上的人不得上岸，自己上岸去看看情况。

张一枪的算盘其实就是假装看情况，准备自己转悠一下就回去交差。反正几艘汽艇靠在孙家窑，这老百姓看到了还不躲在自己家里吗？正自鸣得意的在孙家窑的小巷小街转悠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嚎哭声，接着就是大声的争执，再后来就是喊救命的声音。

这张一枪很奇怪了。这孙家窑的人怎么还出来呀？看了皇协军的汽艇应该躲起来呀！另外也应该没有人上来呀！这不是坏我的大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孙家窑的人都知道有皇协军来了，都纷纷关门了。可是二兰子家的儿子财宝子因为妈妈平时起得早，自己也有了起早的习惯。今天他趁妈妈关门做豆腐，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五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呢？自己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正为今天孙家窑出奇的安静好玩呢！走到码头时，发现自己从没见过的汽艇，感到很有意思。可是这汽艇上的人也感到财宝子有意思，主要是那颈项上的大银项圈。可是谁也不敢上岸。这汽艇上的刘副团长沉不住气了：我上去，除了这小家伙的项圈。我大小也是个副团长，除个项圈也不违反军纪吧？平时打仗都听张一枪的，自己从来做不到主。今天就做一次主。再加上别人的怂恿，这刘副团长就上岸夺财宝子的项圈了。这财宝子就不肯，抢不过就哭，大声的哭。哭声惊动了正闭门做豆腐的二兰子，她知道今天有情况，就关门做事了。哪晓得自己的财宝子竟然偷着出去了。她循着哭声到了码头，一看晓得是什么事了，就求刘副团长还了银项圈。并且拖住了刘副团长的一角。这刘副团长一急拿起枪就用把子砸二兰子的头，一下子把她的头砸得血直流，吓得财宝子哭得更厉害了。刘副团长立即甩开二兰子的手，嘴里骂着上了汽艇。

张一枪来了，一看是二兰子，心里一惊，不过还是不露声色，就问怎么回事。

知道什么事情后，张一枪让所有的人上岸集中。要抢项圈的人站出来。可是那刘副团长就是不站出来，这张一枪是多么神气的人，眼睛一扫描他慌乱的眼神就发觉是他了：刘副团长，出来！谁让你不听军令，擅自出来的？你这一闹，人全部走光了！我们还杀谁呀！交出东西！快！

这刘副团长一听，腿子立刻发软，不由自主地交出了银项圈。张一枪接过项圈，交给二兰子。然后迅速拔出手枪，抬手对着刘副团长就是一枪，刘副团长脑袋立即开了花。

张一枪在部下面前立即训话：以后谁再敢违反军令就是这样的下场！今天由于刘副团长扰乱了行动计划，立即撤退！

众人上了汽艇，张一枪回头小声对二兰子说：放心吧！我承诺以后再也不来孙家窑了！

这以后张一枪再也没来过孙家窑骚扰过。看来这张一枪对二兰子承诺是真的了。

四、恶有恶报

过几年，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张一枪立即易帜，美其名曰：起义投诚。摇身一变成了国军，成了兴化刘团长的部下。

这国军很好当，整日还就很闲。张一枪就想到自己也该找个老婆或者相好的，也好有个落脚点，同时也能转移自己抢来的钱财。

张一枪想着找个可靠的女人。但是张一枪知道凭自己的威名和长相找个漂亮女人没问题，可是找个真心对自己，同时能保管好自己钱财的人就难了。

于是就成天化装成老百姓出去溜达。没想到这张一枪倒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就是在金东门给人缝补的莲子姑娘。这个姑娘长相不错，对人都很客气！一脸的真诚相。

于是张一枪就私下查这个姑娘的家庭背景。原来这个姑娘叫莲子，是孤身一人，靠卖针线活维持生计。为人还算真诚。张一枪感觉这样的人和条件很适合他的要求。于是张一枪准备把这个姑娘弄到手。

张一枪故意把自己的衣服撕破请莲子缝补。莲子给他缝补很认真。张一枪故意逗她：姑娘，你一天缝补能有几个钱呀！我给你介绍个老板，你陪他一次给你很多钱！怎么样？去吗？

莲子生气地对他说：你是来缝补的还是来做介绍的。我不是做那生意的。你找别人吧！

经过几次试探，张一枪发觉这个莲子不是个太重金钱的人。就准备把目标锁定莲子了。

于是张一枪就经常让莲子给他缝补衣服，在缝补的过程中跟莲子东扯西扯，跟莲子沟通感情。还经常多给莲子钱，可是莲子就是从来不多收张一枪的钱。这莲子不收钱反而让张一枪喜欢了。张一枪几乎天天来。甚至张一枪自己还陪莲子一起回家，然后连莲子的家也不进就走。莲子再不懂事，也知道张一枪的意思了，知道张一枪是喜欢自己了，知道自己被人追了。由于自己只知道成天陷在一个固定地方缝补，张一枪平时也很少出来，竟然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经常听别人说的杀人魔王张一枪。

莲子终于心动了。那是因为张一枪的安排。张一枪安排了一场戏：让一个小流氓把自己的裤裆撕破让莲子缝补，接着就是语言调戏。还逼着莲子往家里走。莲子到家，小流氓也跟着进去，还对莲子动手调戏。这时天天遇莲子的张一枪出现了，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姑娘是在受伤时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呵护。这莲子也想了，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乱世没个人保护也不算个事，姑娘总要嫁个人，况且这个人对自己还是真心的。就这样，莲子就同意了张一枪。

晚上，张一枪敲开了莲子家的门。莲子见是张一枪，很热情，毕竟相处很久了，又解救了自己。在莲子的心里，自认为是很熟悉张一枪的为人了。张一枪一进莲子家堂屋就显得很激动：莲子，我想娶你。你答应了吧。莲子还没回话，张一枪就扑到莲子身上。晚上，莲子也不敢大声叫喊，何况平时张一枪就对自己很好。挣扎了一会儿，发觉自己也挣脱不了。干脆就眼睛一闭，从张一枪了。张一枪看来是真激动了，刚才是装出来的，想“生米煮成熟饭”强占了莲子。可是当莲子放弃了挣扎。张一枪这个成天就知道杀人的土匪，第一次感觉世上还有这么个令男人喜欢的尤物。难怪男人大都是好色的，怪不得刘保长靠着婆娘走到哪里哪里亮。张一枪第一次呼吸急促地做事，用他杀人如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莲子的身子。似乎在亵玩一朵美丽的鲜花。随着抚摸的频率加快，心跳的加速，张一枪迫不及待地把莲子抱上了床，又是迫不及待地脱了莲子的衣服……

完事了，张一枪躺在床上轻松地嘘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大烟鬼刚抽完鸦片一样的舒服。张一枪在回味刚才舒服的同时，想起了自己占有莲子的目的了。自己只是把莲子当作落脚点和存放钱财的地方呀！如果当真的话，自己的计划就会全落空的。

这时莲子说话了：人家把身子给你了。你要快娶我呀！不然，我有了小孩怎么办呢？那会丑死我的。

张一枪显得很认真地说：我会快的。我先把我的所有财产放在你这。你这该相信我了吧！

第二天晚上，张一枪把自己抢来的所有黄金珠宝运到莲子家。他跟莲子很坦诚地说：我一生就交给你了！我的钱财全交给你，你自己想花就花，但不要太惹眼。你尽管有我这么多钱财放在你这，但是你还要继续做你的针线活。这样对你好。另外，我讨了几个药丸子，吃了对你生孩子好。莲子看到张一枪把他所有的钱财都给自己了，这么相信自己，还有什么怀疑的呢？吃就吃吧。

这以后，张一枪不再白天去莲子那了。只是晚上才去莲子家过宿。也就是说，张一枪找莲子这样的姑娘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点，只是把莲子当作自己存放金钱的工具箱，那是万万不可当真的，更不能让莲子有小孩的。为了不让莲子有小孩，张一枪还特地弄了这几个药丸。这药吃了有特别的效果，据说有人还编了个顺口溜：吃一钱保一年，吃一两一世没得养。张一枪就骗莲子吃了一两这种药。天真的莲子还真以为张一枪对自己是真情。

这样，莲子的肚子再也不能有小孩了。

一年来，莲子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她都怕跟张一枪谈结婚的事了。只是几乎跑遍了兴化城里所有的医生，就是想早点能为张一枪怀上孩子，能让张一枪明媒正娶自己，不再是到了晚上才有夫妻感觉。可是医生就是不能看出什么毛病来，总是说：会有的，别急。莲子也不敢告诉张一枪自己为能怀上孩子而到处求医的事。甚至还感到有点对不起张一枪。却不知道张一枪对自己不能怀上孩子的事是心知肚明。

张一枪自从加入国军后没以前那么自在了，却有个莲子为他打发着时光，生活倒也安逸。可是偏偏这时候，张一枪又有麻烦了。

刘团长的小舅子看上了漂亮的莲子了，整日没事就往莲子那里跑。要莲子给他缝衣服。有时刚缝好了，一转身，他又把自己的裤子或者褂子给撕了，让莲子缝补。

这莲子是个懂事的姑娘。尽管有这事很久了，她也没有告诉张一枪，她不想给张一枪带来麻烦。张一枪白天又不去莲子那里，所以也不知道莲子的事。可是有些事是上天故意给你安排好的，不是你莲子想躲就能躲掉的。

这刘团长的小舅子竟然也摸到了莲子的家。这小舅子准备晚上强*莲子。对于兴化县城最高军事长官的小舅子来说，玩几个女人不算什么。这兴化城还不是刘团长的天下吗？

惹了莲子就是惹了张一枪。也该这小舅子死的命。

晚上刘团长小舅子翻身进了莲子家的院子，张一枪听到响声就提枪出来。看见一个人进来了，想到自己的事可能要被人发现了，于是抬手就是一枪。走近用蜡烛一照才傻眼。

张一枪开枪把莲子吓得要死，躲在家里不敢吱声。张一枪回到屋里哄莲子：是个土匪进来杀人抢东西，我是用枪自卫的，我不打他，他就会要我的命。别怕。我不会犯法的。

张一枪连夜处理刘团长小舅子的尸体。第二天立即送了几十根金条给刘团长，同时自己请了几个跟刘团长要好的朋友出面为自己说情，自己来个负荆请罪。可以说是动尽脑筋。这刘团长平时就跟张一枪关系不错，以前还卖过枪给张一枪，现在有人出来说情，张一枪又给自己这么多金条。况且人死不能复生，尽管老婆闹得凶，还是放了张一枪一马，不过把营长降为连长了。

莲子还是照常上街缝补衣服。听到了人们议论。说什么兴化城少了一个恶人，土匪张一枪杀了刘团长的小舅子。说什么，这小舅子怎么会在晚上去惹什么张一枪。还说，什么时候让张一枪也死就好了。听着听着，莲子觉得身边的人就是张一枪了。仔细回想，张一枪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财，为什么总是不让自己到他做生意的地方，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为什么张一枪不敢明媒正娶自己……这一连串的问号使得莲子疑窦丛生。

莲子就向医生说自己曾吃过什么药丸子。是否有什么药使女人吃了会无法生养呢？医生就告诉她有这种药。莲子这时全懂了。

莲子又羞又恼：自己的命怎么这样苦。怎么会惹上杀人如麻的土匪张一枪呢？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想想，死也是白死，不如做一件惊天的大事，就是杀了张一枪。怎么杀呢？自己杀不了他，弄不好还被他杀了。

莲子就想到了用毒药毒死张一枪。于是莲子就用一根金条买了砒霜。

晚上张一枪照例来到莲子家，莲子装作很热情地接待，洗脸洗脚准备喝上一壶茶就上床，哪里知道喝的竟然是砒霜。张一枪感觉很痛苦，鼻子嘴里都在流血了。张一枪知道自己中招了，想拿衣服里面的枪杀莲子，可是衣服早就被莲子拿得远远的了。只好硬撑着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用微弱的声音对莲子说：你知道我是张一枪了。我对你那么好，钱财都已经给你了，你还害我，你真……

莲子说：我不能生养，就是你让吃的药丸子吧？你经常在外杀人，你早就应该死了。

莲子任张一枪躺在那里慢慢死去。自己收拾了一部分钱财用包袱包好，不能带走的钱财就找个地方给埋了起来。莲子没有了以往的害怕，背起包袱离开这个让她羞恼的“家”，离开了兴化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