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母亲打电话来，说弟弟和弟媳看好了县城的一栋二手房，得八万元。他们商量后一致决定放下所谓的颜面，不顾亲朋好友的非议，婚礼从简，准备在春节以前买下那套房，顺便想听听我的想法？

我当即赞成弟弟和弟媳的做法，对母亲说那套房不算贵，如果他们能把结婚的钱用在买房上，两者兼得，再好不过了。母亲说弟弟和弟媳给我们都出了难题，她最少出两万，我和妹妹每人各一万，剩下的四万由弟媳的父母和哥哥出。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母亲急等用吗？母亲让我给先妹妹妹夫打声招呼，然后再做决定。

在这之前，母亲曾召集过我和妹妹，商议弟弟结婚的事情。本来说好年前结婚，我们粗略估计了一下，彩礼，家具，家电，招待亲朋等等至少得3万多。妹夫当时在场，他说他最多只能出两千，以后这笔钱也不打算要。而我的老公暴跳如雷，说他分文没有，只出一千元，算作救济。

当着我们的面母亲只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两个女婿一走，母亲撩起衣襟，暗自抹泪。她说父亲撒手西归这十多年来，她的境况我们是知道的。继父和她的经济划分很明确，她根本没有什么私房钱。有的也只是前段时间国家发放粮食，退耕还林的直补款三千元，加之这两个月的工资共四千元。除此之外，她的家底空空如也。

我和妹妹听后心里都不是滋味，我们只好安慰妈妈，让她先放心，大家一起想办法，相信我们会度过难关的！

告别母亲，我对妹妹说回家再商量。叫来了妹夫，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商讨。妹夫坚决说他只能出这么多，再多他根本拿不出手！妹妹插言说，是否能贷点款？妹夫立即瞪起眼睛问贷多少？妹妹直言不讳说二千元恶心死了，母亲平时很难很苦不吭气也就罢了，这阵是正经事，所以才靠你这个女婿，你不出头不挑大梁谁来管？妹夫理直气壮说婚后拿母亲那五千元，前年弟弟盖房他连本带利给了六千，总算还完了。他现在不再欠母亲的人情，再说这年头贷款要能贷下啊，难道让他去抢去偷吗？

妹妹据理相争说那时候的五千元顶如今的一万，两万！要是说到那笔债连本带利的还完，那么今天给母亲也贷五千，母亲也出利息，这样就算扯平，互不亏欠！妹夫不支声了，抽起了闷烟，随即目光转向了我老公，问我们打算出多少？

老公看看妹妹和妹夫，说我去年害病，加上生意赔掉的三万多元，已经负债累累。我要是有私房钱，给母亲多少他无所谓，反正他借不到，贷款也无门！

我说他损失多少是我们两人的日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得承担所有的责任。换句话说，要是没有我损失的三万，他会慷慨解囊给母亲吗？他立马说肯定会给啊！我说损失的三万我日后会慢慢还，先前只有他借母亲的多。此刻的母亲火烧眉毛，茄子和辣子不能混合，他先把他的还完还清再说！

他狡辩说等我还清他的，他再还母亲的！我气势汹汹骂他，这笔钱他不出乌龟王八蛋出！

他也恼羞成怒，不但质问我凭什么出？而且还说我母亲那时候最看不起他，也最欺负他！我反驳他说手放在自己胸脯上好好想想，婚后的我们一贫如洗，父亲今个赶着牛来给我们犁地，明个饿着肚子给我们种菜，还有那笔钱，要不是母亲接济，我们那里来的今天？

他撇了我一眼，振振有词：你父亲死后，你母亲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跑去管你继父的。又把你弟弟推给我养，我好比是替你母亲养儿子，我不追究倒也给了你十足的面子，事到如今还给我下死命令和任务，我想给是我的人情，不想给是我的本分。别以为我亏欠你们娘家，我早已做到仁至义尽的份！

说完，他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狠拉了一下门表示抗议！

妹夫借口说他忙，要回去了，问妹妹走不走？

妹妹让他先走，她想和我呆会。妹夫趁机熄灭烟头，退了出去。

妹妹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一个老子能养活十个儿，十个儿养活不起一个老子！

苦愁的我这阵更加心酸，我对妹妹说，父亲在世时，我亏欠他的最多。没有零钱时，他几十几百块的硬塞在我手里，没有粮食时，他给我从后门送来。地里活多了，他赶着牛，从十几里外的村子一路走来，给我犁好，还给我妯娌犁。我让他歇歇他都不肯，他怕天黑之前犁不完，就这样，他一天没有回家吃饭，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种菜了，他看着地面积大，劝母亲放下家务，先帮我干完。只有那天苹果装箱，父亲在果园辛苦劳作一天，米粒未沾，滴水未进，而你姐夫连一句感激的话语都没有。父亲患有腰椎间盘突出，母亲往常都舍不得父亲拼命，回家后母亲一再训斥父亲，也不量力而行。而父亲摇头，无所谓地说，谁让他心疼自己的女儿呢？

妹妹哽咽着说，好强的父亲在遭遇车祸离去后，还给我们留下了那笔钱。我们在动用那笔钱时，从未想过那是用父亲的生命换来的！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滑落：那笔用父亲生命换来的钱首先被我动用，当时，我们的夫妻关系已经非常糟糕了，几乎倒了破裂的地步。母亲背着所有人，包括你们，毫不犹豫给了我五千，希望能挽救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婚姻。这之后，我们又从母亲拿了四千，接下来才是你们拿的那五千。我一一记着，母亲给我的，加上父亲私自给我的一千五，还有父亲给我的零花钱，算在一起高达一万多元。这笔债我今生也还不完，还不清！

妹妹的内心几度翻滚，她言不由衷道：我们争气的母亲从不给女儿添麻烦，失去父亲的日子，她无望过，也绝望过，但她绝口不提钱的事情。本来说好用这笔钱给弟弟娶媳妇，无奈事不由己，父亲生前盖下的木屋漏得厉害，加上村子偏僻，弟弟的婚事无人问津，于是母亲才犹豫不决的踌躇着盖房。

我的悲愤可想而知：可你的姐夫呢？父亲的那笔钱拯救了他的磨难，他靠着父亲的那笔钱苦熬到了今天。母亲三番五次苦苦哀求他，他不帮忙也罢了，为了还那笔钱，他摔了手机，咂了家具，口口声声他出利息。或许他说的对，他不亏欠父母的，也许他的想法很正确，他早已还完还清，是我们非要把我们的愧疚强加在他身上。可在他眼里，除了借钱还债，难道没有别的关系了吗？

但我亏欠，父亲在世的日子，我没有孝顺过他一回，父亲离去的日子，对于母亲，我也没有好好报答。这次到了弟弟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管，看看他的态度，怕的要命，好像母亲和弟弟还不起。真是事不关己哪！怎么也不想象母亲借给我们钱的情景，那是在母亲失去父亲沉重的打击时，委曲求全给到我们手里的。可曾想到过，母亲的心都碎了，可她为了我们，硬是咬牙挺过！她给予我们的不仅是钱，且是无比巨大的亲情力量，难道能用利息衡量吗？轮到她向我们张口了，区区一万元，我们的女婿却张口闭口连本带利扯平。还记得你姐夫那两个晚上输了三千块，还有他的朋友或是哥们出了事，他贷款三五万，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这次是孤苦伶仃的母亲第一次有求于他们，他乘人之危，竟然借故把责任推托给我。我要是上班，抑或是有私房钱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难堪的程度！

妹妹自怜自怨，说怪她当初心太软，母亲婚前对她说夫妻之间要信任，理解，夫妻要患难与共，她牢记在心。却没有想到人说的七份诚心，三分备心，不然手头不会分文没有，这时也只有看女婿的脸色行事了！

我说我会想办法，就算拿不出一万，也会借贷八千的。妹妹说好的，她回去也凑凑，看能不能凑够一万。我对她说，哪怕这次我再怎么屈尊，也会助母亲一臂之力，如果我们做女儿再昧良心，那母亲岂不是伤心欲绝？

妹妹说，为了弟弟结婚的事情，母亲能求的求遍了。无奈她身在异乡，再有继父撒手不管，筹资到的寥寥无几，这次是结婚买房两者合一，我们要是不出面，或是有意逃避，那我们的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歇！

我说是的，我们得同心协力想办法！

妹妹说就这么着吧，年要过，难关要度，母亲也要活！

我嗯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