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一个人在酒吧,模样非常颓废。尽管音乐是那样抒情与浪漫,三两一桌的都市男女在微笑着讲着扑朔迷离的大城小事。他举起酒杯,目光黯淡无神,吧台上朦胧的灯光让他的脸廓十分清晰,头发稍许零乱,高挺的鼻梁下没有打理的胡须使他显得有些沧桑,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是他的第四杯酒,明哲喝了三分之一。
离婚,绝对离婚。明哲吞下酒,刻意将杯子重重的放在吧台。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明哲能这样鼓励自己并作出决定已经是深思熟虑了。他感到自己吞下的不是酒,像是吞下一粒精心栽培的苦果,有点酸涩。十年啦,明哲没有像今天这样自由,自由的喝酒,自由的作出决定。明哲能在这个城市安家,一切都是妻子的功劳。原本是个农村小子的他对生活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直到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雅丽,在妻子的疏通下明哲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国企。良好的综合素质让他很快的适应了环境,就像雅丽说的一样,你就是我选择的绩优股。
明哲这支绩优股没有忘记股东的初衷,他把自己所有的收入给了雅丽。在他看来能得到股民特别是股东的微笑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日子不咸也不淡,正符合明哲的要求,而这一切在漫漫结束。三年前,明哲下岗了。
想到这里明哲再一次举起酒杯。这次他没有喝,好像是用自己无助的目光透过杯中轻晃的液体在观察变形的事物。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热爱和奉献青春的地方就这样弃己而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让他无法接受,却又无力改变。当时女儿正好读书,更让明哲心情沉重。三年来,明哲试图让这支绩优股能得以反弹,然而一切枉然。明哲做遍了所有的工作,总因为年龄的缘故被友善辞退。每天回到家中面对妻子一成不变的脸,听妻子毫无准备的絮叨,让他烦,让他在烦中形成了一种习惯。忍受,只有忍受才可以独自感悟自己闭塞的心。
明哲喝了一小口,这次他没有放下酒杯。继续把玩这浑浊的液体。
其实明哲也在规划着未来,尽管他已年过四十。他想将自己的所有积蓄拿来开一家副食店,地点都选好了,就在小区门口。前几天他还去看了看,原来的店主非常痛快,拿钱我就搬。要不是家中爱人生病需要照顾,我是不会放弃的。明哲在店子里转了好几圈,店子布局合理,他十分满意。然而,他没有向妻子开口。他私下找了好几位朋友,结果使他非常失望。
明哲对着酒杯笑了笑,好像此刻只有杯中的液体能明白他的心情。
不能向妻子说,她不会明白。明哲自己这样说服自己,在他的人生里男人就应该是一条独自行走的狼,感受着自己的感受。他想一个走,就一个人,无牵无挂。这就是他决定离婚的理由。
杯中的液体越来越少,明哲好像故意不把它喝光。他像是在拒绝着一种明澈。
酒吧的客人比开始多,明哲漫漫消失在人群里,没有刚才那样显眼。明哲开始有点睡意,他用举着酒杯的手托着自己的头。“明哲,回家吧。”有人从后面对明哲说,一支手轻轻地放在明哲的肩上。明哲困难地转过自己的身体,他看见了妻子的微笑,“孩子在家等你。”雅丽穿着一身黑色的裙装,脖子上有一条洁白的纱巾,明哲仔细地观察着爱人,发现爱人依然是那样美丽。“明天我们要去银行,你这支绩优股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雅丽再次微笑,就像恋爱时那样甜美。
明哲喝下了杯中的酒。“回家。”明哲说。
雅丽一直挽着明哲的臂膀,没有说话。夜深了,夜风有点凉。明哲渐渐清醒,他脑子里总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事事无绝对。他脱下了外衣,披在雅丽的身上。“天凉了,小心感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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