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生活塑造着我们的岁月,不过,你还有什么奢望呢?
很久以前,我住在弗吉尼亚西北部一个十字路口的村庄里。夏天,尽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还是津津有味、天真无邪地欣赏着,从来不知疲倦。
七栋没有明显差异的房子组成了那里的村庄。一条泥土路蜿蜒伸向一座大山,那里有一个贩卖私酒的人向村里的男人供应威士忌;另一条泥土路则通向一条小河。我和堂兄凯纳斯常常坐在河提上,用蚯蚓钓鱼。
炎热的夏天向空中散发出甜甜的香味。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湿湿的、浓浓的,很容易辨别。早晨,空气里含有紫藤的香味;下午,是石墙那边吹过来的野玫瑰的粉香;傍晚,则令人想起金银花的甜味。
即使按照当时的标准,那也是一个原始的地方。那里没有电,路没有铺石板,房子里没有装水管。过日子就受这些缺陷的制约。
由于没有电灯,我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煤油灯被檫得干干净净、光溜溜的。一大早,女人们就在唧唧喳喳,孩子们被打发到有泉水的地方挑吃水。这样,他们就可看看小龙虾是不是增多了。
夏天,户外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在花丛里可以看到体小而毛色鲜艳、鼓动翅膀就会发出嗡嗡声的蜂鸟,它小小的翅膀拍得很快,就象根本没有翅膀似的。
下午两三点,温度很高。为了凉爽,女人们总会放下窗帘,把簟子铺在地上乘凉、小睡片刻;这时,原野里绵延不断的树阴下,牛儿群集。下午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各种声音。
蜜蜂在三叶草里嗡嗡嗡。远处地里古老的蒸打谷机发出的突突声隐约可闻。鸟儿在屋檐下瑟瑟而动。
从高山那边沿路扬起的灰尘预示着有什么大事发生。
“车来罗!”有人会喊。人们从屋子里钻出来,看着那扬起的灰尘,妄作猜测。
接着——在那天里最重要的时刻——汽车以最省燃料的速度从旁驶过。
“是谁?”
“我看是帕克·佩特。”
“肯定不是他,不是他的车。”
灰尘轻轻落下了,人们也逐渐安静下来。然而,你还可以在鸡舍旁来回走动,看母鸡生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更生动有趣的是在原野里的那些公牛追赶。牛被篱笆圈在原野里。在那里,要看一个男孩有多勇敢,只须看他能跑多远而不跑回篱笆这边。
太阳正在落山,男人们浑身发热,带着疲劳习惯性地回家了。他们在铝盆里洗濯,盆里的水是用水桶盛着从泉水井里拖回来的。我知道男人们的一些趣事,如谁把威士忌藏在石灰桶后面的石罐里,他们找借口从厨房里出来到底做什么:他们从里面溜出来走到果园里(并没什么正经事),只是待在那里哈哈大笑。我也知道女人们对这些事的感觉。还在那时,我就明白男女之间的事不易理解。
傍晚,人们坐在走廊上。夜色越来越深,萤火虫出来了,我们把它们抓来用瓶子盛着。到了深夜,蝙蝠会突然降落在路的那边。从此以后,我对蝙蝠害怕了。
一天夜晚,父母准我呆到满天星星才睡觉。村里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要死了,大人认为让孩子呆到深夜是适当的。我们坐在走廊上,看到一颗流星,有人说:“祈祷吧!”
那时,我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为什么祈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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