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三峡，是十年后，人事已非，而景更是非也，沧海桑田，高峡已是平湖。

一千九百九十七年那一天，记得是星期五早晨，你从首都机场给我来电话：想我陪你去三峡，在大坝合龙前游览三峡壮观的美景，不带车，不要第三者，时间三天，订好了星期一上午回京的机票。我知道你是没给我一点点的回避余地，我只有再一次地接受你的安排。

从机场接到你到搭乘公车到宜昌已是下午3：00，赶上4：30的游览船，几乎我们是一刻也没耽误，顺顺当当地到达了目的地。事后你坦白说为了这次行程蓄谋了三个月，时间是环环相扣。

那是只豪华游轮，上面绝大多数是白种人，在你的坚持下，我们从十人间调到二人间，理由是闻不惯洋人的骚味，可惜了我一个月的薪水，就是那天杀的洋鬼子为什么不和我们是一样的体味？

游船过葛洲坝船闸，驶入三峡导流渠已是黄昏，夕阳下面，上下两座截流堤横亘江面，车、船、人如蚁群，喧哗得江水只能低低地喘息，人定胜天的意念在那一刻在我们心中定格，我感到伏在我肩上的你屏住的呼吸，还有那兴奋的颤栗。

船过导流渠，天已全黑了，还是不想和洋人在一起，你叫餐进来。我知道那全是你的借口，你是想我们一刻也不分开，在这72小时里，留给我们完完全全的二人世界，只是所有的话已经说完，一切全在不言中，相向于窗前，没有李大诗仙的“两岸猿声啼不住”，只有拍岸惊涛和我们不可平息的心跳。

清晨，在鸡鸣声中，船靠巫山县，吃了早餐换小船游小三峡。小三峡在长江支流大宁河上，有一三处相连的狭谷，称为小三峡，即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的总称，其特色是秀美、神奇：山奇雄、水奇清、峰奇秀、滩奇险、景奇幽、石奇美，被称为“天下奇峡”。游船入峡，两岸山花吐艳，瀑布凌空，溪流潺潺，泉水叮咚，石寨壁峙，在晨曦中我们为雄壮巍峨、险峻峥嵘的峡谷风光如痴如醉。你放逐天性，不顾导游和船夫的劝阻立于窄小的船首，清风拂起你的长发，河水亲近你的裙衫，小鸟为你歌唱，群猴为你鼓噪……满船的人都为这天人合一的美景而震撼，洋鬼子手中的相机快门哗啦啦一片响，还有两个男女挤上船头要和你合影，弄得小船乱晃，急得船夫直嚷嚷，喝叫你下船仓里来。而你不听，我只好强拉你下来坐在我身边，你低着头拉住我的手，静静地伏在我怀里，再也不向仓外看一眼，而我感到手肩上开始潮湿……多年以后，你说你当时最想我陪你拥立在船首，把我们的倩影长留在峡江的山水画廊间，而我全没有一点勇气，总是一幅“君子”风度，不管是有人无人处不敢越雷池半步！

下午返回大宁河口，你执意不随团队前行，我俩自己坐船返回宜昌。那是一只小客轮，最好的铺位也是十二人仓，我们是上下铺位，在众目睽睽下你硬是要和我一起挤在上铺。那夜，我知道你的性子，只好一路面朝外让你搂抱着我到码头……

十年一弹指，172米线上，昔日河道窄小、水浅流急、清澈见底的小三峡已是旧貌换新颜，悬棺、栈道触手可即，再也无处可觅烤土豆串的农妇，也没有土家族草顶木壁的吊脚楼，就如同你我的爱被岁月深深地埋藏于水底，一切该是除年故事，虽然清晰但不可再见，虽知道它存在但不能重拾取，只能收于心里，获于眉间，消逝于无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