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寒山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又是关山隔。”很是喜欢冯延巳的这首《归自谣》,尤其喜欢“芦花千里霜月白”这句,只是有些落寞,明知作此篇文章的题记不合适,然而,真是很难舍弃,勉为其难吧!
从桃源回来的路上,看车窗外早已熟悉的景色,不经意间发现,路的两旁,早以开满了纷纷扬扬的白色芦花,它们坦坦荡荡,起起伏伏,布满了整个沟沟壑壑,占据着一切可以生存的地方。又到了芦花飘飞的季节,有了芦花,冬天不会单调,也不见肃杀,即使芦花沉默着,也内敛着活力,记得有这样一首写芦花的诗:“芦花飞雪涨晴漪,烟雨冥檬望益奇。点点白鸥深处浴,扁舟遥动五湖思。”虽然我面前的这片芦苇,未锁烟雨,难寻鸥鸟,更不见扁舟。但,望着那一片洁白的芦花,依然能钩起我的无限情思。于是当下与友约定:去折芦花,照些芦花飞舞的照片。
一阵风儿吹来,团团簇簇如烟似云,这就是芦花,开放在近郊荒地上的、实实在在的花朵!淡雅清丽,在不为人注意的荒地上悄然开放,它向季节展示着生命轮回的灿烂,呼唤着大地亘古的回音。飘飘忽忽的芦花,在秋阳下映出亮丽的光泽,当你穿梭在芦苇间,那一片又一片洁白的荻芦花在瑟瑟的秋风中苍凉而凄美地摇曳着,淳朴无言,厚实无华,从容而又愁然,宠辱不惊的态度让你怦然心动;远远望去,水岸边,风摇苇衣,沙沙声中步出远离尘世的素雅女子,亭亭玉立,着一件单薄秋衣,安适而憩静;如再远点望,又宛如一条缓缓流动的河,黄白参半的色彩溶入在这片苍劲的浩荡里。芦花是一种甘于淡泊和寂寞的花絮,依赖着日精月华、风霜雨露繁衍着。它对生长的土地十分知足而谦卑地感激着,永远以一种虔诚的姿态,膜拜着这里神奇的天宇、土地、河流。每至秋末的时候,它就渐渐退去一生最美的年华,然后再放飞希望的种子。它也从不在乎世人看它的眼光,以及对它的仇恨和厌恶,它只是悄悄的抽芽,吐绿,从容消失。
我早已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生根,发芽,成长,可是在我的梦里,到处飞扬的仍是那满塘飞舞的芦花,许多年来,让我始终无法忘怀的,就是母亲家的大堤上挤满了无边无际的芦花,大堤长年无人问津,杂草丛生,芦苇们也就自自在在地茂生茂长起来,几年功夫,倒成就了一道别致的风光。那么一片茂密的芦苇象是追求自由的精灵,远离世俗的淡泊,独守江堤那一方瘠土,筛风弄月,戏涛抚浪。于是,芦花开放的日子,一有空就直奔母亲家,采些芦花回来,房中的花瓶、花篮里,插满了,我还常常把河畔路边的野花野草带回来。起先,这个意外收获是老公最先发现的,我知道后总叫他帮我去折芦苇,许是爱屋及乌的原故,他也渐渐喜欢上了荡荡芦苇,我那天破天荒地撞见一大片芦花,兴奋地忘记了要做的事,一头钻进芦花地,在苇丛里穿来穿去,跑啊,藏啊,第一次体会到了那深深的芦花荡里竟有着那么多的有趣的事情,让可爱的芦花们轻轻掠过我的脸颊,仿佛是一双双温软的手将我拥抱,陶醉大自然奇妙的恩赐流连,之后,我没有空手回来,把秋天的真实、把大自然原野的气息带到家里。还有母亲站在廊前的笑语:“今天我家姑爷收获不小,给我家捡了这么多柴火”老公笑笑回答:“这可不是做饭用的柴火,是我家大小姐捡的宝贝。”幸福在我俩满头满身的芦絮中凝固下来,历炼成瞬间的永恒,久久不曾忘记。
现在,大片大片的芦花随风飘散,又在寻找下一个落脚点,那不忍离去的缠绵,不愿分别的柔情,都在枝头留下了最后的记忆,芦花飘落何处,何处就是它的家。多么简单和直白,却又凝重着不平凡。是的,生命总应有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此次搬家,老公特地整了个橱窗插满芦花和狗尾巴草,虽只是意象形似,还是能拨动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我在困惑的年龄,一点点的找回了充满童稚的单纯。现在,遥远的童年时光已远离,人生的起起落落还将继续。时间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悠悠来去,芦花在季节的轮回里,真实地演绎了生命的过程,独立于荒野,走过一个个寂寞之夜,以顽强坚毅穿越了原野的风雨寂寥,其实芦花它更像一支岁月的歌谣,带着我意象的翅翼飞向遥远,在飞落的过程中完善一个美好的结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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