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比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提前了一个晚上,那就是一九六九年七月十五日。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我却硬把它们扯到了一起。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那好赌成性的父亲还在村南的一户人家玩扑克牌,我在母亲的子[gong]里已经完成了我胎儿期的孕育,即将来到这个纷繁的世界。我不安分的蹬着小腿,晃动着小手,我与这个世界只有一墙之隔啊!我是多么想快快来到这个世界,我当然不知道人来到世界上要受很多的苦难。也许当时我的感觉就像孙悟空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一样。
母亲被我折腾得大汗淋漓。我那一向忍辱负重的母亲没有任何怨言,她一辈子都相信我那封建奶奶的话:“丫头妈,别着急!这座老房子,还有这三个孩子就够你过一辈子!就当没他这个人吧!”奶奶当然也是为儿子开脱,
要说奶奶的命也悲惨的,在京南那户有了两个儿子,丈夫被日本杀害死后,就带着我父亲嫁给了我爷爷,大儿子送了人。直到去世了,大伯还是嫉恨她。
我奶奶做事情倒是利索,让邻居的老伯叫来接生的婆婆,又叫来附近住的姑妈。姑妈按住母亲的肚子,不让已经下移的我再回到原位,奶奶叫喊着让母亲用力,终于她们齐心协力帮我来到这个苦难的尘世。
我的到来给母亲带来很多欣慰,我是母亲唯一的女儿。虽然月子里的我很丑。
邻居家的大妈来看我,笑着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寒碜呀!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岔!”又怕母亲不高兴,话又赶紧转回来:“月子的孩子丑死牛,女大十八变,将来准是个俊姑娘!”母亲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母亲是个喝过几年墨水的女人,她的涵养至今令我叹服。只是当时的社会还有自身各方面的因素,让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是我母亲的一个翻版。
我儿时的记忆没有太多得伤悲。在别的孩子吃不饱的时候,我能够带着白面馒头去上学,到了学自行车的年龄,我会把自行车推出来和伙伴们分享,这些还要得益于我那有工作的父亲。
母亲做了八年生产队的会计,都是因为照顾我们,母亲才硬着头皮干这行的,她的胆子很小,生怕担什么责任。她对工作一丝不苟,查不出一点漏洞。
但我们还是因此占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便宜。在假期里孩子们都到队里剥玉米,挣回学习用的本子和笔,母亲偷偷的给我和弟弟多记了了两筐,我俩初次尝到了贪污的滋味,都在暗地里欣喜若狂。
七六年大地震,让我幼小的心灵懂得了生命的珍贵。在地震的那天夜里,我被母亲从睡梦中稀里糊涂的叫醒:“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出去!”奶奶那时候腿脚还算利索,自己出去了,母亲抱着弟弟领着我,把我们放到奶奶身边。这时,房子剧烈的摇晃起来,哥哥还没出来,哥哥至今也是个火着上房子都不急的人,我们全家都在院子里了,他还在屋里合着眼睛“啊---啊”的叫唤,是母亲冒着房倒屋塌的危险,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出去的。据母亲回忆说,当时哥哥要是被砸死,她也就没法儿活了。
伴随着地震带来的鸡鸣狗吠,整个村子也乱了阵脚。可能跟鬼子进村差不多吧!
这时候,东方已经够出了鱼肚白。但天空中青灰的颜色还是居多,我预感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我从小就是多愁善感的胆小鬼,我害怕那种颜色,我拼命的拽着奶奶的胳膊,诚惶诚恐。
奶奶这时候又担当了临危不惧的角色,她带着我们一家,跪在院子里,面朝西,还告诉我们那是麦加的方向,叫我们随着她念经,求主保佑。
我们是被主保佑了,可唐山二十五万人死于这场地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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