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十九岁，她二十四岁，他们一起分到了这个单位，不同的是，他中专毕业，她大学毕业。

他们一起住在单位的单身楼里。和许多刚刚踏出校门的学生一样，他们身上还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最初，她和他仅仅认识而已。

那时，她正和自己的一个高中同窗谈着一场不咸不淡的恋爱，男友在另外一个城市，每天下班路过单位的门卫，她都要过去看看那一沓厚厚的信件，没有人知道，她是在等男友的信。她独在异乡，非常孤单，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下班了就在宿舍里面对空空的四壁，看书，然后写一些单薄的相思的哀愁的文字，间或给远在另一个地方的男友写信，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脑还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更不要说互联网了，当时，也没有手机，所有恋人之间的联系就只能靠几张素笺，偶尔在安静的宿舍里呆的烦闷的时候，她也会从跑到一楼的电视房里去看电视，很多次，她都发现他也在那儿，和他一起分来的几个同学，他们总在看没完没了的足球赛事，他看上去话非常少。

她对他记忆深刻，他们一起参加新岗位培训的那天，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过，他踢着一个足球和一个男孩子跑进了教室，她看见他的额头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子，他帅帅的样子让她心中不由一动，那的确是一种好感，很多年后，她才明白那就叫一见钟情。

他们住的那座单身搂，平时是比较混乱的，常常有人在夜深的时候喝酒猜拳闹事打架，和她同屋的一个女孩子，正被人苦追着，每到深夜的时候，那让她心悸的敲门声就会想起，那个同屋的女孩就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才回来，她躺在那个陌生的床上非常害怕，听着窗外树叶哗啦啦的响着，她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她找到管理员，找了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要了三楼阴面最把边的一个房子，那是一个冬天里最冷的房间，几乎没有人愿意在那个里面住。

逃离了夜半的敲门声，她很是高兴了许多时日，可是让她害怕的事情又重新发生了，一帮人喝酒，喝多了就来敲她的门，让她陪着他们去喝酒，她不认识他们，尽管他们和她是一个单位的，她气愤地拒绝了他们。

她哭着给男友写信，等了很长的时间，她才收到了他的回信，和他许多回信一样，他的口气淡淡的，寥寥几句，只是象征性问候和安慰了她一下。

隔日，因为工作，她认识了住在一个楼层的一个走路说话非常男性化的女孩，那个女孩留着短短的头发，那女孩对她非常好，一会给她送块蛋糕，一会又给她借书，于是她和那个女孩还有几个同车间的女孩一起做饭，那天吃完饭，别的女孩子都去到楼道里找人玩去了，那个女孩留了下来，女孩坐在她对面说，我觉得你真是好看，我很喜欢你。她抬头看女孩，发现女孩的眼光很是异样，象一个男孩子对自己钟情的女孩子那样，是含情脉脉，她吓了一跳。女孩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跑出去，不一会回来，手里捧着一双鞋，说，你试试，我新买的，你应该能穿的。说罢，蹲下去，脱了她的鞋子，然后帮她穿好，起身，很满意地欣赏着她的脚，象一个男子欣赏女友一样。她心中一发紧，赶忙脱了那双新鞋，穿上了自己的鞋子，说，我要去看电视。说完准备走，那女孩却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她抬手给了女孩一巴掌，说，你滚出去，你记住，我以后会视你不存在的，我决不会看你一眼的。女孩悻悻地说着不愿意就算了的话然后走了，她关上门，伤心地痛哭了一场，后来那个女孩再来缠，她便吓得魂飞魄散，但依然坚持不看女孩一眼，甚至不给女孩一个眼神。那时，她已经和楼下的男孩子比较熟悉了，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聊天，她的眼里，他们实在是一群小弟弟，一群爱踢球没事爱扎堆的小弟弟，于是在一次和他们说起那个女孩时，他对她说，有什么怕的，我们都在这楼上住着呢，有什么事，别管什么时候，你就咳嗽一声，我们会帮你的。他的话让她的心安静了下来，她果然不再害怕，没事的时候，她就去他们的宿舍里坐一会，那个女孩从此也不再纠缠。

熟悉了，她就给他们看手相，他们开玩笑叫她半仙，说大学里是不是开了这么一门课程啊？其实看手相还真是在大学里学的，那时在学生会，有个同是系刊编辑部的男孩子就常常教她什么是智慧线、生命线、运气线，什么是日本式的看手相法，她半信半疑，也找了一些关于星象学的印制的非常糟糕的书来看，反正旁门左道，又不是真以此谋生，日子久了，她就会拿着任何人的手掌，说出象模像样的类似算命先生说的话来，只是她自己也不信，倒是在看手相之余，还学会了看人笔迹说性格的本事，有时说得人也是心服口服的。

她给他也看手相，还让他写字，她拿着他写的那页纸才发现他的字居然那么漂亮，后来才知道他在学校是书法班的，怪不得呢，有时候她就想，也许她是先爱上他的字的。他的字真的非常好看，很潇洒很飘逸。

那时的单身常常一起搭伴做饭，她和他还有两个男孩子以及一个女孩子在他的宿舍里做饭，她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一个男孩子竟然可以把洋芋丝切的那么细，把面和的那么得心应手，而这些她根本就不会做，尽管在家里她是老大，但因为考学，母亲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每次吃完晚饭，他都会用一个极小的铝壶在电炉子上烧水，然后冲一杯浓酽的茶水，而打来的水他说不够烫，有时他们几个会一起熬孬茶，那是本地人用付茶、花椒和咸盐放在一起煮出来的茶水，很好喝的。

在她对周围的环境快要熟悉的时候，她的男友突然从另外一个城市来看她，男友带了单放机和许多磁带来看她，男友说，我们结婚吧。她没好意思说我还没想过的话，男友住在单身楼旁边的招待所里，她陪着他在那座不大的也不繁华的城市里转了一整天，她告诉他和几个中专生一起做饭，男友说，你可不要陥进去了，她说，怎么会呢？他们都比我小几岁呢。

男友呆了两天就走了。

紧接着，她的父亲就病倒了，她接到电话后迅速请了假赶回去，父亲病的很重，父亲得的是一种要命的病。从小到大，父亲和她就像朋友一样，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昂贵的医药费让她的家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债台高筑，望着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望着没有任何收入的母亲，她觉得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她的哭泣没有用，除了为自己家庭的不幸伤心，她甚至想到了借高利贷给父亲治病，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父亲的生命。她是那么地无助，对钱的渴望超过了任何时候，她不能请假，请了假连工资也没有了，她只好忍痛离开心爱的父亲回到单位。男友也来了，他对她说，你父亲认识那么多人，让他把你调过来吧，我都想过了，结婚后我们花一个人的工资存一个人的工资。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她也相信他说这些是无意的，但在当时，在她那种心境下，他对她的那一番话，让她觉得他是那么地陌生和遥远。

她回到单位，依然是和他一起做饭，逢着休息日，他们就一起出去逛街，一帮人吃点小吃，喝些饮料，每天晚上，她就跑到隔壁的招待所给父亲打电话，每次放下电话，她都会泪流满面，她知道父亲也许去日不多，但她不愿意面对现实，有时她真想什么都不要，一直陪着父亲。

他陪着她聊天，希望她开心，到了夜晚，因为单身楼常常丢自行车，他就帮她把她的自行车扛上来，放在她的门口，他在外面跑来跑去踢球的时候，她就站在窗子旁一直看着他，她真的喜欢他那种很阳光的样子。他们一起在她的宿舍下五子棋，她和他也开玩笑。

她从一起的女孩嘴里了解到，他在上学时有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和他之前其实就名花有主，他很喜欢他的女友，他们在毕业的时候分手了。听女孩讲，他的女友要结婚了，结婚前还特地来单身搂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些，心中忽然非常痛，还带着酸酸的感觉。

一次，在他的宿舍玩，他到隔壁去拿壶，她从他的床头发现了一个白色的笔记本，她自己就有许多这样的笔记本，满满地全是心情的记录，诗歌散文小说什么都有。她想肯定不是日记，要是日记怎么会随便放在这个地方，她翻开一页，看到上面他漂亮的字迹写着：涸泽之鱼，相濡以沫，相濡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文弱的字体也同样写了这样一句话，她想，一定是他那个她写的，心中便不自在起来。就在这时他忽然进来了，说，不可以看的，你还给我。她一听，把笔记本背到后面，说，偏不给，我知道这是你的小秘密，她只是想逗逗他，他却急了，红着脸说，不行，不行。她喜欢他这样红着脸的时候，他们一起玩喝啤酒的时候，他喝一点点就会脸红，他皮肤白皙，加上这样的红，说他面若桃花是一点也不为过。他说，你要再不给，我要非礼了。她扬起头，说，就不给。他能怎么呢？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他玩火。

他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她惊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冒失，她扔下笔记本，羞红了脸跑出了他的宿舍，跑到了三楼自己的房间，她的心嘭嘭乱跳，他的吻是那么让她动心，瞬间触电的感觉，她想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子了。可是不能的，自己是有男友的，她和男友相处的极为平淡，虽然已经快两年了，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想，也许这真的是爱情的感觉吧。但也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逗他他才那样的，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想到这儿，她不觉忧伤起来。到吃晚饭，他们俩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眼神偶尔碰到一起，也会马上躲闪开，象做错事情的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二日是个星期天，他踢完球上来找她，他天蓝色的球衣没有换，但显然是已经冲洗完的，头发散发着一种清香的味道。他装着没事的样子叫她一块儿出去买菜，她穿上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抬头却看见他在诡笑，她知道一定是他藏起来了，问他要，他说，我没拿，不相信你来搜身啊。她犹豫着，轻轻用手指捏起他的衣服，她能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微笑地看着她。

他说，随便搜我的身，是不是想占我的便宜？

她抬手，假装去打他，却发现他深情的眼睛，她一下不知干什么好，他一下子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上，最后，又轻轻地温柔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的吻一下子溶化了，她感觉自己要飞翔起来，在这个年轻男孩子的拥抱中，她变得柔软和舒展起来。

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好久了。

她闻言，慌慌地从他的怀中逃出去。

她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的，她比他大，何况眼下还有个等她一起结婚的男友。可是她的心告诉她，在遇到他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爱，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爱过男友，难怪每次男友的拥抱都让她不自在，男友谈婚论嫁她好像听别人的故事，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在这儿等着她。

可是为什么他和自己不是年纪相当，为什么上苍要让他比自己晚生几年，难道注定要让自己失去这份让她心动的感情？

他复又拥她入怀，用手一次次抚摩她柔顺的长发，不时还吻着她的额头。她偎在他的怀抱里，忧伤万分，她告诉她自己父亲的病和自己的出境，泪水也随之涌出眼眶，他用吻轻轻为她拭去泪水，然后紧紧抱住她，说，不怕。

那之后，她便躲着他，中间几次她回去看父亲，他都去送她，给她买好多好吃的，她回来，每次都能在车站看见等候的他，她想，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了，她的男友却丝毫不知情，男友还是一个月一封言简意赅的信，除了问候、天气之类的话，就是介绍自己的近况，象工作汇报，和他相比，她觉得自己和男友的感情是沉闷和平淡的，她甚至不敢想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妻子会是什么一种情景。

到了冬天，她住的屋子非常阴冷，暖气一点也不热，到处是冰冷的，他给她送来自己的小电炉子让她取暖，她看着他，内心充满温暖和哀愁。她知道自己真的好爱好爱他。

他总是在下班后或者是踢完球后跑过来看她，给她一个暖暖的怀抱，她总是那样地忧伤，因为她看不到他们的未来，再说，他毕竟还是年轻，于是她对他说，我们不可能的，我比你大那么多，不可以的。每次说这个话的时候，他都会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嘴，他不让她说，只说，我爱你，爱你，宝贝。

即使在那个时候，她还是希望男友能给她多一点的关心，希望男友扔下工作来到自己的身边，尽管这里是个小城市，她希望被男友重视和疼爱，就象被他宠着一般，可是男友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许他以为她会永远和他一起。其实他们俩之间曾经也有过非常快乐的时光，不过那是他们上高中同桌的时候，她很怀念那个时候，她没想到男友怎么书读的那么好，却不会谈朋友。终于在一个下午，她坐在桌前，然后提笔给他写信，说了她现在对他没感觉的话，到了晚上，她打电话给男友说，我们分手吧。

男友很快就来了，他说了很多，说自己不愿意分手，说自己非常在乎她，还问她是不是移情别恋另有其人，她不想伤害他，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男友伤心地掉了眼泪，拿出了一首写给她的歌。她差点后悔，不过还是硬着心肠看着男友在风中转身而去。

没有多久，她的父亲就病逝了，接到消息的她几乎走不成路，她完全被击倒了，他托人请了假，就陪着她回家。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她见到了自己慈祥的父亲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含着泪去握父亲的手，那双曾经带给她带给全家希望和关爱的手是那般的冰凉和僵硬。

当她虚脱一般再次回到单位，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他，每次都静静地陪伴着她，她去烧纸，他就站在她旁边，她想父亲时哭得泣不成声时，他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为她默默擦着泪。

很伤心很断肠地日子过去了，许多悲伤和眼泪她都深深藏在心里，连同父亲，连同童年和年少时候那些美好地记忆。她变得缄默起来，只不过，在他爱情的滋润下，她的心变得安逸和淡定起来。

工作总是无绪和枯燥的，适逢他们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公司招聘，她也报了名，就在她去考试的时候，他也被派到外地学习。一个月后，招聘考试的结果出来了，她也是从那时才知道，什么是虚晃一枪的招聘考试，有无实力有无能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有无背景，她和许多人一样，只不过是陪绑的。他回来的那天下午，她在单位的院子里远远地看见他，他也看见了她，他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他走进她，说，我以为回来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她嫣然一笑。

回到宿舍没有一会，他就来了，一进门，就紧紧拥住她说，我离不开你。

她心中一片凄然，问，：“可是我们有未来吗？”

他说，“我们结婚吧。”

“可是你还小啊。”

“那有什么关系，我一样也可以做你的丈夫啊。”

她羞红了脸，说，“我会先老的，我会老的比你快的。”

“傻瓜，谁不老啊？我也会老的，让我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吧。”

“可是，我们家还有你们家会同意吗？”

她的家里果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年龄，他的家里也颇有微辞。

但真正的爱情和地位、名利、职务、年龄有关系吗？

如果让她放开他的手，真的是不可能，放弃他，她的心将会千疮百孔，张爱玲不是有一句话吗？“于千万年之间，于千万人之中，不早也不晚，……··”难道自己和他真的有缘无份？她知道，他就是自己在千万年之间千万人之中等待的那个人，没有错的，她一直等的就是他。

同事中有许多人知道了她和他的事，甚至她的上司，他们都劝她放弃，那时的她因为出众的才华和本科学历在单位上看似前途无量，而他只是车间的一个小工人，他们的组合多少会让世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如果连双方的家人也不同意，她以后会幸福吗？她还能坚持下去吗？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爱会遇到那么多的困惑和阻力，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她选择了理所当然的逃避，她躲着他，一下班就约上人出去，在宿舍里听到他的敲门她也会坚持不开，以为痛苦的只会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她试着离开他的时候，她的心却在暗暗滴血，她才明白自己真的离不开他。

她主动向上司提出了加班的请求，那时单位正在筹备一个大型的会议，同时还有一台迎新春的晚会，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每天早早上班，中晚两顿饭在职工食堂吃，晚上加班一直到十点多。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每天晚上，她往单身宿舍走的时候，他都悄悄地跟着她，那一带很背，经常发生抢劫之类的案件。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是在工作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很疼。那天在排练节目的时候，一个吹萨克斯的小伙子一曲《不了情》忽然就让她泪水盈盈，她知道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对他的疏远了，她忍着泪出了排练室，空气清冷，乌云低垂，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她靠着墙，任泪水一泻而下。她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心痛若许。

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转头，发现他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他的头发、肩上全是雪，他微笑着张开一只手臂。她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说，“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穷书生，上京赶考，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他意外地遇见了员外的小女儿，那位小姐才华出众，貌美贤淑，他和她一见钟情，几次偷偷约见后，互赠情诗，私定终身，书生上京赶考，结果那年落榜，他没钱回去，就在皇城根替人干活，继续苦读，几年后，终于金榜题名，他始终记着那个清秀的村子里美丽可人的小姐，于是便亲自前去迎娶，可是他去以后，得到却是一个噩耗，原来那位小姐坚贞不渝，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那位意中人的到来，她以为他高中后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忘记了他们曾经写下的誓词，她郁郁寡欢，在两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含恨死去。书生听了追悔莫及，他痛恨自己没有给他及时捎来书信，他恨自己辜负了小姐的一片深情。到任后，因为思念成疾，不久，书生就病倒了，几年后，他也随小姐西去。到了阴间，他就到处找小姐，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知道小姐已经转世投胎了，他便去求阎王，让他再次投生，投生的时候，他把喝下去的孟婆汤悄悄吐了出来，他害怕自己忘记前世的所有，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终于，在经过千辛万苦后，他找到了自己追寻了千年的缘分，知道吗？那个小姐就是你，你跑得太快了，所以比我大，我就是那个书生，你说，书生好容易找到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他能放吗？”

她被他精心编造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地说，“傻瓜，我真的会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的。知道吗？我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看。”

他摊开手，一只小巧的蓝宝石的戒指躺在他的手心里。

雪花无声地落下来，她看着他，泪水重新涌了出来。

他们结婚的那年，他二十三岁，她二十八岁，在许多阳光明媚的休息的日子里，他牵着她的手，幸福地徜徉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而她的新婚妻子，嘴角挂满了甜蜜的笑意。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飘雪的夜晚，还有那个美丽的传说中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