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小媳妇”，这话流传了多久已经无法考证了，但其深入人心的程度并不因时光的磨砺减损分毫，可见其即使不合乎人心，也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的。

然而，我总觉得这说法有“岌岌乎殆哉”之可能，因为，这话虽也偶尔挂在嘴上，但那心里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记得小时，它还只是一常用语，而如今，也只有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候偶或用之，至于大男人，或许是疲于奔命的缘故，心里难免还有，却已很少挂在嘴上了。

别人不说，我也不敢再提，怕有视为异类之嫌疑。不过，高雅时代里，总有些可取而代之的说法以补其不足的啊！于是，脑子里便晃过一个与小媳妇有着不解之缘的成语（姑且算它是成语吧）：柔情似水。

蛮新潮的四个字不是？还别说，看看如今的“新新人类”的文字里，这四字的曝光率还真不算小。不过，细一想来，还是不觉哑然失笑：所谓新，其实正是老掉牙的缘故。所谓“编新不如述古”，大致就是这意思吧！想来，这文字上，咱们的老祖先早就给咱准备好了呢，于是这“新篇章”里最夺人眼球的部分，还是从祖宗那里搬来的，也就难怪咱们的“后先祖”总是对“前先祖”那么推崇。虽然今天的我们心里口里虽说对先祖的东西嗤之以鼻了，但骨子里总还是摆脱不掉的，此无他，就像大陆的富豪多为土财主，造个祖坟动辄千万，而在慈善事业上一毛不拔一样，拿祖宗的风水来为自己裨佑，讨个眼前风光而已，哪里是把祖宗真正当回事？

扯了这半天，似乎把这小女人晾一边去了，其实不然，在我敲这篇文字的时候，心里一直是想着小女人，眼里也一直看着小女人的，那是因为，这“小女人”三字，也是老祖给留下的呢，而今，哪里还有小女人这回事？

柔情似水当然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偶见有人把一个大男人冠以这三个字，立马倒了胃口，以至于与之相关的整篇文章都不想再看下去。其实在我心里，并不真正理解这“柔情似水”的确切含义是什么，这四个字却又偏偏在心里定了格。其实，柔情，男人也一样有，不独女人。同是柔情，女人似水，男人又何尝不可以似水？有时我想，是不是受了贾宝玉余毒的影响，一转念，又觉得不像。在我的记忆中，读《红楼》，起步蛮晚的，在这之前，柔情似水那四字早已了于胸中；再加上，《红楼》看过几遍后，也并未细细体味宝玉说过的那句话，倒是发现其它文章中常常引用，才引起了些兴致。女儿是水做的，大概也就是我们跟柔情似水一样熟悉的那种“柔若无骨”之类了。骨而柔至无，就又不能不佩服祖先想象力之丰富了。也不太对，我想大概也是他们的切身感受吧！如若不然，今天的我们怎么又视若拱璧，拿到自己的文章中当宝呢？倒不是社会发展至今我们的文字倒更匮乏了，而是我们不但抗着“古为今用”的大旗，连“洋为中用”也一样生吞活剥着：有只风风火火的兔子不就是叫做“兔斯基”吗？这倒让我起当年那个影响中国半个世纪的苏联小说家什么“特骡夫斯基”了，不管“兔”还是“骡”，只要觉得好玩，又有何不可呢？

身为男人，对柔情二字有些独钟也是情理中事，对似水的柔情更是心向往之，更何况这柔情似水的又是女人呢？以己之想象，也琢磨不出这似水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但女人还是知道的，不过，加一“小”字，便打了些折扣。除了小女人，该还有“大女人”了吧？这大女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想我一定是误解的，因为这里的“小”，便已经概指所有女人了，断无“大”、“小”对立之意。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也确实觉得这说法在乎其理。尤其令我开怀的是，久已不见“小女人”了，怕是连这三个字都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是从“小媳妇”那里臆造出来的。“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想想，有了这大丈夫，可不得弄个小媳妇来对应着不是？把这小媳妇推而广之，便又成小女人了。

还别说，将女人冠以“小”字，便有了些玲珑精致在里面，如果一个个风风火火宛如“铁娘子”，这可成个什么世界呢？而且，能够想象出的是，即使如“铁娘子”，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环境，也一样是柔情似水的吧！于是，如钢似铁的一丈青，在矮脚虎怀里还是做了一回小女人，其是否柔情似水，她自己没有明言，不过据我的揣测，大抵如此吧！

女人就是女人，这是她们的生理机能决定了的，无须乎回避，如若不然，男人也不会喜欢，正如女人会喜欢男人的刚猛一样。试想，一个柔情似水的男人，柔情到跟女人一样，是不是让人觉得有些变态？

当然，在似水的女人面前，男人也还是需要有些柔情的，但仅限于此而已。而女人的柔情则无时无处不在，但似水却必在男人柔情之时。所以，男人之“小”，须受时地的限制，女人之“小”，是藏在骨子里，却又滋润在全身的。问：当柔若无骨之时，又当藏何处？答：“若”而已矣，骨还是有的，至于其“无”，全在柔情中的男人的感觉。

我常常感叹造物主之神奇，在他们抟土为人的时候，不只造了男人，更造了女人，这便自然地给了人以真性情。在赋予人生命的同时，又注定了其死亡。如果同一类动物长久地相对，那是多么无趣的事啊！由于男女之各异，于是相吸；由于生命之短暂，于是珍惜。

看来人之一生不能懂太多东西，也不可能懂太多东西，当还没等到懂特别多的时候，那生命也将终结了。于是，我们便珍爱祖先留给我们的了，他们也让我们站在他们的肩膀上，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后来的人总比前人走得更远。或许，“柔情似水”，正是先人留给后人的礼品，让今天的我们以及后来者耐心地咀嚼，细细地品味。其实，他们创造这一新潮的词语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耐心地咀嚼而又细细地品味过了呢！

有时，我也希望能给我心目中的“小女人”画个像，但总也咂摸不出，那该是什么样子的。女人，自是见过的，水也并不陌生，可似水的的女人总让我的思绪云里雾里，一片空蒙又加不进一个逗点。

于是便只能感受这柔情了，当然也会感受女人之柔情，而且，在感受这柔情的同时也尽其所能地释放自己的柔情。可事后又颇为怀疑：这就是我的柔情吗？如若真的是，那也不过尔尔了呀！但又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女人之柔情大抵不是这样子的，因为那是似水的柔情，而按贾宝玉的标准，我的也只是“似泥的柔情”而已。正如人会有美丑妍媸之分一样，同一个柔情，又岂是所有的人所能够担待的了的？我的，也只是有名无实的柔情而已。

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原来如此啊！且不管我那算不算得上柔情，且享受着那美丽女子似水的柔情好了。

又为了显示我的大丈夫态，又期望着那柔情似水的女子以我的胸膛为宽厚，也就有意让我体味出她的“小”。有那小鸟依人状的女子揽入怀，已是枯柳残枝的自己，不觉间又像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飘飘然有返老还童之感了。

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我喜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