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学的刹那才知道天堂原来也就是地狱,如此灿烂的丁香花迎接了我们这一堆无法挤进名校的垃圾便闪电般凋落,引我奥恼的是它们这样直白地表达了生活与生命的真谛,竟让我的后悔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恨,所以它们注定在我的愤怒中成为永恒的死物。
那些岸然的师哥师姐扬着我所鄙夷的笑容接过我的行李,说着没有任何维生素的谈话更加证明垃圾如何发酵也只不过是另一种垃圾。在嘲笑中的挣扎没有任何结果后,通常人都会顺其自然。而我不是,接下来的战斗让那么多人明白我来到这是多么无奈和命运的讽刺,而且似乎还将没有尽头,事实上我的确在孤独和仇恨中走过了两年大学生涯。所幸的是,他们知道在2000届历史系有个很牛x的新生,天不怕地不怕能文能言个性强的一如502胶水。如此的敬畏更加让我对他们不屑一顾。我深信以至在别人看来是自大地认为自己应该走在天堂而不是这落魄的无名大学校园里。每当夜色深沉地好象哲人在思索生命的深奥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如乞丐状在来来回回度量着那幽幽小径,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第一次。
罗曼•罗兰铁血地说:没有意义的人生等于提前死亡。为这一句话大一便落下了个失眠的后遗症。我讨厌睡觉,正如我在初中在高中那样,现在更加有强硬的理由相信睁着眼的价值。为这人生有意义而又是自己力所能及便开始了我真正的写作历程。午夜仿佛黎明一样让我精力充沛,借着手电的微光怀着诺贝尔文学奖的痴情,像驴一样的拉着一圈又一圈的水磨。那一年不知写过画过多少东西,但没有一页真正可能成为历史的见证,对这些出于自己笔下的心血搁日便觉得是那么孱弱那么幼稚以致化成漫天碎片还难解心中郁结——别人眼中的文人其实是个只会生产残次品的滥竽,我便果断地停止了继续作孽。当那篇关于李叔同的文章见大学校报后瞬间小有名气的我还是没有再写下去。他们说文学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换句话说没有丰富的生活实践再华美的文章也只是绣花枕头,而我过去乡下的经历无论多么苦涩都无法在这里生根发芽,因为这里是大学,是都市里的大学。
其实这种讽刺我宁可装作不理解,少年时便晓得阿q精神的我如何分不出醋和酱油的味道。平生第一次开始计划化妆自己成为城里人的念头疯狂地燃烧了一年多的白昼与黑夜:城里的花自己的血汗钱换取别人赏赐的虚荣的穿着;城里的中古时期贵族的吃饭言谈,甚至坐着拉屎的习惯;城里的油腔滑调五分钟的事非要磨讥十分钟的处事方法;城里的皮肤要白所以忍痛买了“大宝”的时髦作风……然而语言尽管让家乡人都有些生疏却在城里人面前瞬间“土包子”无所遁形。这个第一次让我很绝望,冷静中才发觉自己正在丢了自己。乡下里骂人的话再次出现在大学公寓里时他们深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至理名言。而我则开始了大三的生活。
在我不懂爱情前也暗中涉足过,虽在我看来分明带几分可耻的暗恋却证明我还是个生理上正常的男人。但是一年的不近女色还是让那些哥们在怀疑我的性别。在一个可怕的电闪雷鸣的雨夜我们开始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纠缠:男人,到底是什么样?
理想的男人,不知哪个幻想奇迹的家伙这样说,应该具有男人的力量和女人的同情。便是到了大二后半学期,我还在寻找着这种男人的感觉,似乎有些找到,在遇到一个女孩子时她说我有些像女人。在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她精心准备了一盆子冷水。“世界上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xxx!我发誓,大学读到头也不会找这样的女人!那之后,我迷上了哲学,迷上了美学,因为前者让我找到骂人最精僻的语言,后者让我喜欢上了睡觉,梦中情人的销魂常常使我的早晨从中午开始。
也不知什么时候,不喜欢见人,不喜欢外出,醒来后便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莫名其妙地想到老子的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之后的寂寞仿如春天的长春藤一样漫过心扉。那个大学,我看得比谁都深入,因为四年里,我只见过楼前的梧桐树上最多不过落过十只麻雀,而且匆忙地四分钟便飞走了。就是那次,我在同舍老七的床头木板上写下“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飞过”这句话。
2000年9月30日于通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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