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位于成都市郊,那里是成都市的蔬菜粮食基地,泡菜、柚子、各种款式新颖的家具等特产名扬四海。辽阔平坦的田野随时都给人一种丰收的景象,以毗河和锦水河为代表的纵横交错的沟渠更增添了它的灵秀与婉约,宝光寺、桂湖公园、东湖公园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李德裕、杨升庵、艾芜、费密等历史名人为它积淀了丰厚的文化底蕴。四季飘香的田野和八月的桂花也为它赢得了“香城”的美誉,在我心目中的家乡,用我拙劣的笔无法展示出它的美好。
去年春节,带着印象中的美好,我回到了家乡。车出成都五块石,一条宽阔的公路将家乡的小镇与成都繁华的市区相连,一座座厂房和高楼鳞次栉比,家乡变了。印入我眼帘的是家乡经济建设的欣欣向荣。镇郊到处都是农家乐,人们在暖暖的阳光下玩着扑克、打着麻将、摆着龙门阵,尽情地享受着悠闲惬意的生活。
在父亲家呆了两天,我们一行去了乡下的舅舅家。
舅舅家门前屋后小河环绕,是典型的川西农家。在和舅舅谈起门前的那条河时,舅舅说“因为上游有几家工厂、饲养场,现在 ‘毛家石桥那条河’(门前那条河没名,被我们经常以这个来代称)的水变得又黑又臭。有一个乡打出的地下水已经不能喝了,都是成都市出钱从其他地方引入自来水供大家用”。
舅妈摘了一篮子油菜回来了,如果在以前,她会直接在小河沟里洗好,然后回家再用井水清洗一下即可,然而现在,只能在家用自来水一遍一遍地洗,用她的话说“现在沟里的水哪还能用呀,洗了手都会蜕层皮”。
我听了后心里感觉一阵酸疼。小时候,这里普遍都用那个书名为“活塞式抽水机”俗名为“钢管井”取地下水饮用。只需打下两三米,甘甜的地下水即涌出来;如果活塞有力的话,根本不用引水,稍微压几下即可出水。而现在,大家守着丰富的地下水不能用却只能花钱买水用。
河边的小树已经长大了,曾经熟悉的那一眼泉水不知何时也干枯了,看着满地的垃圾和黑臭的河水,我的心不由隐隐地痛。闲来无事,我带着儿子沿着这条已经变得黑臭的小河走了一段,边走边给他讲着我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往事。
屋前不到十米处的那条被我们以‘毛家石桥那条河’来代称的小河,是我童年的乐园。想当年,河两岸都是软软的湿地,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其中有一种开着黄色的小花,我们经常摘那些花朵吮吸着花蕊的甜蜜。那时的河水清澈干净,每到一处院落处都有鹅鸭在水面嬉戏;河里有非常多的鱼,附近的荣军休养院的伤残军人们每天摇着三轮车三五成群地到小河边钓鱼。就在我大学毕业离开家乡的前一天,舅舅还从河里钓起了一只团鱼为我离家独飞饯行。记得小时候的我象个男孩子,夏天经常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地下河去洗澡,每次洗完后都干干爽爽地回家,自以为父母不知道,却总是被父母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手指头刮一刮皮肤看是否会有白纹)给检查出来,当然经常因被查出的结果而挨打。涨水后的小河更是我们的乐园,几个小孩抓起一堆稻草作船在被水淹没的稻田里打水仗,笑声、尖叫声随着快乐而飘向远方。
小河还是我童年的避难所,每次心情不好或挨了打后,我总会端着小凳子跑到河边去坐着看河水流向远方,亲人们又总是通过家里的窗户偷偷地往外瞅,生怕我一时想不开直接跳到河里去。我有时候想,可能我这稍微忧郁而内向的性格就是那时候形成的。这条小河也曾为我的作文带去了很多的素材,至今我还记得初中时写这条河为用哪个形容词而伤脑筋。
一阵恶臭袭来,我打了个寒战,仿佛眼前流出的不是龊水而是黑色的眼泪。
我带着儿子回了家,儿子又被屋后的那条小沟给吸引住了,欢快地跑去用一根树枝不断地玩水。这屋后从都江堰流来的水主要用来灌溉,虽未变黑却已污浊,两岸的水草也阻挡不住一次性饭盒和各色的塑料袋或烂布拖鞋、洗发水瓶等垃圾向下游流去。在我看来,田野依旧绿绿的,仍旧叫水乡的家乡已经逝去了往日的灵秀,变得更象一位受了蹂躏而不堪重负的老妇了。
晚饭后,表姐开车把我们送回镇上父母家。在路上,她谈得更多的是经济的发展给人们带来的丰衣足食,我却忧心忡忡,这种以生态和人民健康为代价的发展,难道当地政府的父母官们没有一种剜心之痛吗?
“碧水清风价几何?碧水清风重无价!”通过报纸和网络,我也欣喜地看到家乡确定今后的发展目标是以生态旅游为主,我衷心地希望,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有着和我一样依水而乐的童年,也真心希望我的家乡重现她往日灵秀美丽的容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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