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更正一下,我并不叫圆珠笔,而是中性笔。哎,打工打到我这份上,连个名字都被自己的主乱套,算吧啦,没被叫成铅笔已经很幸运了。
关于出生,我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只知道经过一系列有计划的、统一的批量生产封装,就被装在一个小黑箱里,强迫性地运离了曾经栖息的乐园。
我和兄弟姐妹们开始奔波于五湖四海。每一个驿站,都弥漫着分离的气息。对我们来说,若真有机会再次相聚,那估计也是在废物回收站了,想到这就不免有些伤感。
我来到了一间文体小店,很幸运地,作为首发阵容上了架,不过!代价是——要24小时趴在盒子边上,偏偏这盒子又不是躺着放的!看着悬空的双脚,真怕哪天两手一软就摔下万丈深渊尸首异处了。
这店里聚集了来自各地的打工者,上至名牌大厂出身的,下自——我们这一类名不经传的。出身不同,身价自然各有差异。我自知没啥资本,混个1、2块的微薄工资,也就凑和着过日子了,看着那些身价数十倍于我的,也只能流流口水而已。我们这一行,很多,都是先天注定的,没办法,只能寄望于遇到个好点的主儿,如果可能的话。光顾这里的人不是很多,我们每天也就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竞争着向寥寥的几个雇主放电,早早把自己推销出去。无奈我相貌平平,电量又不足,每晚都得吊着疲惫的身子入睡。据了解,有些兄弟来了几个月了,仍是一无所获,再过几天可能就得廉价批发出去了。看着身旁这些紧皱着逾越他们年龄的沧桑愁容的同行竟业者,心中不免涌出几丝悲凉,或许,自己哪天也会像他们一样。
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幸运女神再次朝我微笑!我和一雇主以2元的薪酬达成协议,恩,那雇主,就是刚才叫错我名字的那个家伙。
我仰天长啸,终于有机会一展抱负了!虽然我的喉咙已经沙哑到几乎叫不出声了。
我那个兴奋!激动!全然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不能不说,这家伙是有点勤奋,天天跑图书管,同时也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机会展现自己积蓄已久的才华,想到这里就多少有点欣慰,不过就是太累了,从早到晚,大部分的工作都我一人包了,都不知该说他太吝啬还是太专一。这还算了,出得来打工,就要有被虐的觉悟。最无奈的就是这家伙有个坏毛病,而且是那种另我们笔族闻之色变、胆颤心惊的——喜欢耍笔!
有时后我正埋头苦干,他突地就把我拦腰提起往厚实的木板上猛敲两下。或者他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用手指夹着我从上转到下,再从下翻到上,刚开始时每次转到我两眼发晕、苦胆水都吐到了嘴边,骨折更是家常便饭。但,最后工作还是不能落下的,可怜没有医疗保险的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跟几个前辈聊了会,得知这家伙耍笔耍有七八年了,虽然牺牲的兄弟不在少数,但最终也只是个半吊子的半吊子,特点是左手玩的比右手好。每天做着斜抛运动的我们,竟开始有点羡慕可以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朋友们了。
晚上我多数是躺在背包里的,听新编进来的一个同僚说,另一组在桌上,24小时待命,风餐露宿,说不定哪天我们也会被调职。本来以为找到份工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如果自己哪天满足不了这家伙的需求,估计就得沦为二线,幕天席地喝西北风了。而且我们二次就业的机会实在是少之有少,唯一的出路只能奢望雇主愿意对自己进行长期投资了。身体始终还是革命的本钱啊!摸摸头上的高耸的鼓鼓包包:为这家伙卖力,我的命能长久么?
今天中午这家伙莫明其妙地盯着我看了半分钟,看得我的心忽上忽下的,还以为要被炒鱿鱼了,哎~生活艰辛哪~羡慕那些有专职的同事,凭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揽着个长期铁饭碗,到哪都吃香。我们这种大众化的,都已经泛滥了。匆匆来一遭笔世,末了……就是末了。如某支文笔所说: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但愿下次这家伙别在叫我圆珠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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