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独自凉》赏析之二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
在朴月的《西风独自凉》书中,我再度寻找纳兰性德爱情世界中的那两名女子。
不止看到至性至情的容若与才情绝世的佩蓉那番痴恋,也看到了另一个女子——婉君对容若的痴情。佩蓉因痴而亡,容若因痴而失,唯有婉君活在自己的痛苦中,她忍苦负累,为了他,包容所有,包括占据着容蓉心的佩蓉。婉君本欲效仿娥皇、女英,可命运还是把她独自闲落在无人的角落中。佩蓉生前,她还有希望得到容若的一点关注,可佩蓉过世之后,他的心完全给带走了,她不再拥有他半点。
婉君是一个非常符合传统礼教的贤慧女子,她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她无主子之势,从上至下受人喜爱,娶此女,可以说是纳兰家族之福,也是婉君之不幸。但是,她没有怨言,因为她是真爱容若,甘愿为他操劳至死。这样一个女子,又令我回想起《红楼梦》中的宝钗,这两人物的相似之处皆是贤德服众,当然,她们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婉君没有宝钗的才华,但她比宝钗动人,宝钗冷情,婉君深情但容若薄情,她为了替公公消灾,冒认佩蓉鬼魂谅解明珠,除其心病使其康复,从而最后默死如归,人鬼殊途。
梁汾曾说容若,你真正对不起的人不是佩蓉,而是婉君。是的,婉君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美慧贤淑,但容若对她一直寡情、冷落;婉君就象一颗星星,在他身边照着他,可不经意,就找不到了。佩容却是他心中的一轮明月,星光无法与之争辉。
谁爱谁都没错,只怪命运弄人。佩蓉是容若的梦,他们心心相印但无法相同,婉君是他现实中的爱人,可他心中无她。婉君为了容若,盼着佩蓉归来,与其共伺一夫,这种气度并不是每个女子所能俱有。虽说自古三妻六妾不为奇,可心甘情愿让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女子占有自己所爱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她也知道,有佩蓉,容若心中并无她;婉君因爱他,包容了所有,只可惜命薄情空,未及幸撒手人寰。
假若没有前梦,或许容若会幸福的,但是,梦早已存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无以自拔。
佩蓉命虽苦,但她心有爱;容苦心虽痛,但他得所恋;婉君心幽怨,却无人可诉。容若为佩蓉写过那么多诗,却从不为婉君题词,直到最后婉君离他而去,才悔道:“当时只道是寻常”,并真心为自己的妻子题了一首《浣溪纱》。婉君生前也是容若的文章知己,可惜容若乎视了她的存在,她曾念道:如若有他几阕词悼念自己,死也瞑目了。可容若在她死后连她的悲容也画不出,可见凡日她在他面前总是笑容,真是“一片伤心画不成”,因为“当时只道是寻常”。悲,留在她心里,她从没给容若一点负重,这个女子,有君子成人之美,传统妇人之德。
据书中有提到曹雪芹与容若的交情,从《红楼梦》情节看,隐约可见容若生平的影子。容若的才情无可非议,他不但重情重义,对爱情坚定,对友情挚诚,其心可鉴,其人可赞,虽为贵胄不显浮华,有才不贪权势,实为千古绝唱。
佩蓉走了,婉君也走了,容若心枯了。
而后,容若又娶官氏,过着居家教子、亲朋结友的闲居生活,唯有这点乐趣和儿女之情值得欣慰。就在他病危的前几日,还曾聚朋开怀畅饮,诗情万千,可谁想到才几日,已危在旦夕,亲人伤痛欲绝,挚友痛失知己。
大夫说,他是积郁成疾,心无存念,或者,离开是他最大的宿愿。那位一直不解佩蓉心中实爱容若的康熙大帝,一直把容若当知己,推心至腹,最终也只能仰空长叹痛失满州文曲星,却无需再添一把心酸。
谁念西风独自凉,当时只道是平常。
注:。清代才子纳兰性德,字,容若。被誉为“清初第一词家”,其人品与词品都与南唐李煜有着惊人的相似,因此亦被称为“清朝李后主”。他的为人善良感性,堪称痴情男人楷模;他的《饮水词》曾掀起“家家争唱”的场面,词风清丽婉约,格高韵远,被郑振铎奉为“缠绵清婉,为当代冠”。尽管他的词作数量不多,因他的身份经历所限,眼界也不算开阔,但这并不妨碍纳兰词独具真情锐感,直指本心。其中尤以爱情(悼亡)词最哀感顽艳,引人共鸣。
安意如有著《当时只道是寻常》一书,解说纳兰词,我未曾读,只读了些许《人生若只如初见》,待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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