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一群彩衣飞舞的湖面,眼下却只有一层薄薄的冰层,不知道这个巨大的陷阱,今年又会吞进去多少冤魂?本该是满地银白的早晨,此时仍在滴落着满街的泥泞。不知道那个勇敢的雪孩子还会不会抢救心爱的兔宝宝?燕子走了,天鹅走了,喜鹊走了,枯黄的树枝上落着几只黢黑的乌鸦,他们是来报告这年终丧礼的吗?
炉火的记忆早就忘记了,就是那砖土生铁做的炉子也该早就锈没影了吧。屋里倒是没有一点冬的样子,只有冷不丁一阵水管子的爆响,知道此刻的暖气还在汨汨流动。桌上放着半瓶开了口的酒,已经忘记上半瓶是在什么时候喝的了,此刻也没有一点的兴趣。
一年,又是一年,不过是一年。再等待上几个昼夜,那午夜的钟声总会又一次准时敲响吧。谁能分辨,谁又要分辨,这究竟是为迎接新年的喜报呢,还是送别旧年的丧钟?那声音依旧,只是已经不值得再去费神的等待。就是在一如既往的平淡里,度过的那一刻也没了十年前的惊奇兴奋。有的只是,看着一群莫名其妙的快乐的影像的一种本能的反感,一种无谓的抗拒,和一种无处逃遁的逃避心理。
新年过了,日子依旧,并不意味着一个春暖花开的艳阳天。未来的日子里,冰层还会加厚起来吧,雪花还会有机会飘下来吧?不然的话,年轻人该到哪里去嬉戏,孩子们到哪里去狂欢,这个世界还叫冬天吗?尽管对你来说,滑冰的历史早就结束了,打雪仗的游戏早被埋葬了。
说来惭愧,年岁渐长,兴味非但没有与时俱增,反倒常常地寥落起来。俗语说年终这几天叫年根儿,大概这“年”也就相当于一棵树吧。一棵本来是绿意盈盈的岁月之树,经历了风霜刀剑的消耗,在年根儿的煎熬里,剩下一点点根底,隐藏起一个生命的秘密,保留下一个来年的希望。
一年的日子,究竟是生活生存还是生命?一幕幕经历过的影像,重叠在眼前。庞杂与艰辛,无奈与突兀,分辨不清泪水和汗水把那可怜的足迹冲毁到几近于无,也许还是不要寻觅的好。
人生如草木,生死衰亡是大自然铁定的规律。可这年终的一天,不过是一种完全人为的定义,似乎不应太感伤。暖冬的烦躁让人觉得冬日的漫长,可这新年的钟声更让人感触岁月的飞逝。是在催促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你究竟在等待什么呢?这厚厚的冰层,这满地的银装,还是来年春日的飞花?
就在新年爆竹响起的时候,站在高楼的逼仄的窗洞里看下面的热闹,不过是几个孩子的惊喜,一群大人的叹息。如果还能发现什么,似乎还能找到一地纷乱的纸屑,和漫天飘飞的硝烟罢。也许你足够敏捷,借着那一闪而过的焰火,可以分辨相对的人,鬓角多了一缕飘飞的华发。这一切庄严平静的甜蜜,闪过之后,留下的满是无奈而永久的悲伤。
将一本新的日历又挂在曾经挂果旧日历的墙上,明天开始一个新的章节,那里面可隐藏了些许来年的希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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