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里听一位老师讲授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
他问,我们这儿有幽静如斯的空中楼阁吗?学生齐答:有啊!在哪儿?黑山!
黑山。万盛的黑山谷。这个曾被称为“中国西部百慕大”、“恐怖的死亡之谷”,静躺了数千年之后,渐渐褪掉神秘的黑色外衣,如今真的成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空中楼阁。风景和名字一样。幽深莫测,神奇迷人。茂林修竹,黑压压的连绵一大片,遮天蔽日。
于是,一条条清亮的溪流便从心上潺潺流淌。思绪如风,在黑山幽谷里自由翱翔。
山道逶迤,层林叠翠,木秀花妍。当双眼还在和远山缠绵时,车已稳稳停在了黑山谷的南门了。
沐浴着十月的金风,满眼皆是一望无际的婆娑翠竹。山中的四季在轮回里没有分明的界限。送入怀抱的永远是盈盈绿意,脉脉诗情。
坐在高高的索道缆车上。伸手,似乎可以触摸天之蓝山之青。淡烟轻雾拥吻而过。雄奇嶙峋的山峦如一阕阕古老的传说,沉睡千年之后,在缆车轻滑的瞬间变为一个个绿衣仙子,顿时灵动起来,萝裙飘飘。俯瞰脚下,石径款款,沟渠深深,一片朦朦胧胧的溪水轻轻诉说着幽幽情怀,拨动着久违的琴弦。
下了缆车,追逐着跌跌荡荡宛转曲折的溪流,一路欢蹦乱跳起来。
两岸峭壁青崖,崎天而立。古树翠竹,铺天盖岭。溪边崖上,野花簇簇。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竞相开放。如散落林间的星星,小巧而倔傲。每一颗,都摇曳着迷人的清香,昭示着生命的活力。
水是黑山谷的灵魂。有悬泉飞挂,从千仞绝壁腾空坠下,跌荡纵横,飞琼溅玉,声震山野,惊心动魄;有丝绸缎带,轻幔薄纱,迎风轻舞,缓缓飘落;有银链悬空,滴滴水花,如雪如珠,烟雾纷纷,纤秀柔美。你看,水中鱼儿,和彩色的石头历历可数,撩人情思。
一路上凉风习习,溪流叮叮咚咚。耳朵里满是缥缈的仙乐。早已觉得自己是云游深山或者隐居于此的大侠剑客。抬头看,伙伴们平时一张憔悴干枯的脸,不知何时已浸润得如凝脂一般,水色丰足,白里透红了。
山风在峡谷里来来去去,自由自在。树林无语,却感觉到峡谷的每一滴水在不经意间淌过了满是尘垢的心灵,顿时清朗纯净,无拘无束了。
那凌水的木板索桥(浮桥),晃晃悠悠。大伙嬉戏得如同儿时玩耍的秋千。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孩子,还有一路同行的一帮哥们姐妹。就连一向绷着个面孔的老大也和大家伙一起嘻哈打闹,没个正形。原来才发现,其实,做回小孩,真好!跑到前头的路边,一会儿摘下青石边的野花插在头上,扮个鬼脸,装入镜头;一会儿掬一捧溪水,洗手洗脸,顿时神清气爽;一会儿咕嘟嘟灌一肚子山泉,清凉微甜的滋味沁人心脾,让人回味无穷……
累了,独坐一水中青石。静下心来,与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对话;与一块石,一股泉,一粒沙交流。思青山绿水如何在时光里一梦千年,看一花一草如何在四季里枯萎盛开,反反复复。
凝听水声,如此亲近灵脆,似又遥远模糊。在风过水漫虫鸣花语里,渐觉自己一具凡骨俗胎缥缈成一身仙风道骨。如仙子侠客般在峡谷里飞来飞去,无羁无束。
想起读过的一幅对联:
来着莫忙去者莫忙且坐坐光阴不为人留
功也休急利也休急再行行得失无非天定
得失无非天定,光阴不为人留。是的,不觉已是黄昏,碧天如水,此时反到有几缕阳光斜斜倾透进峡谷里,给深暗的山谷增添了一抹温暖。暗香浮动,缕缕入怀。虫鸣似鼓,声声入耳。旅者的脚步和欢笑声远去,山谷更加幽静。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想起孔老夫子最欣赏的曾点的洒脱不过如此。置身黑山,灵魂静坐,一份久违的浪漫和诗意,一份特别的怀念和思悟,随水声而来,随水声而去。虽去留无痕,但一切都已淌过心上。像一个不可走近却又一直藏于心底的童话。这,已是福气,何必还去强求太多。
回首,山峰沉寂,万物葳茂。天边峰峦如黛,天际清明。所有的山山水水以最原始最真实的姿态呈现在眼前。“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红尘俗事,花谢花开。一切,在弹指间,都变成了不可触摸的虚妄和苍凉。春来无语,秋去无声。只有那风声水声泉声虫声,在自然界里,合同而化。天籁之美,永远引人入胜。心境对了,无所谓春色还是秋景了。
漂浮于黑山的几缕情思,慢慢地,沉淀为山涧的粒粒石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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