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绿水，水面如镜，燕子飞过，水波怏然，抬头，远处飞花，隐隐点点，料峭枝头。

这样一个梦，醒来窗外早已是白雪一片，把大山裹遍，在月光下格外洁白。

其实寒夜早已寂静，在这片落寞的大山里，又有多少人家？多少人家又会午夜起来看这永恒的白雪？

这个夜突然特别冷，我知道因为寂寞。

突然很怀念那些年，忘记是多少个年头了，这片山里异常热闹，在黑夜中奔逐的欢笑，充斥在每一个山脚。

他告诉我，这里的大雪是不到春天不会消融的，持续时间特别长。而这里的春天往往来得很晚。

这一片片大山阻碍了外行的道路，这一片片大山阻碍了春天的到来，依然记得那时候他们的长叹，望着高山的长叹，语调中有对祖祖辈辈的埋怨。

起身，披上棉袄，望着那些在黑夜中安静的大山，这么多年，与雪相伴，不曾更改，只是这里的欢笑，早已被寂寞代替。

某一日告诉他，我要回去，回到那片大山。

他吃惊的语气，不可相信的眼神。但依然决绝带着行李离开热闹非凡烟花遍地的高楼。

我知道我在回归，寻找多年，回归了。

他问我理由，没有回答。

天已入秋，树叶在风中飘落，一片一片，黄得无法见底。

远山处有缺口隐现，模糊不清，那是多年前唯一被机器轰平的出口，轰隆的一声响，便带来了这个山村的寂寞。

我还记得那时人们的高兴，全家出动奔走相告，脸上的欣喜百年难得一见，那一夜，家家狂欢，他告诉我，这个山村要落寞了，他也要离开了，去镇上城里过好的生活。

那天晚上他问我是否愿意随他离去？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害怕寂寞。

风猎猎地打在窗户上，木制的窗户，不堪受击，噼里啪啦地乱响。

我打量着这一间老屋，这么多年，小时候亦没有如此认真的打量过，木制的地板，木制的床，简单的摆设，几乎都是木制的。

我伸出手去，轻轻拉紧窗户，却碰在了那润滑的老木上，许多年前的感觉袭击着我。

他告诉我，我们的家乡其实以前不是光秃秃的，有很多树，只是因为穷，为了生活，那些树就被拿来建造房屋了，才会变得光秃秃的。

无法生活，就被抛弃，我突然很佩服这片大山，默默承受着命运的改变，抛弃或者糟蹋，亦无怨言。

那一日，我看见他，衣衫不整和另一个女子在房间里欢笑，我便知道我便如这山一样，开始被遗弃了。

他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时间把一切都改变了，我们不复存在感情。

如果有怨言？如果能责怨？是否你会比我勇敢，大声呐喊？我在心里默默问这片大山。

逃避，我只能逃避。回到这里，是回归吗？还是在逃避？

我知道这片大山是心灵的一个寄所，我亦知道我终会离开，这一个夜，特别的寒冷，因为有雪，雪下了，持续太久。

他告诉我这里春天来得晚。但我知道，春天终究要来的，不论多晚。

他问我，回来吗？我会珍惜，我等你。

没有回答，挂断电话，我知道一切都会改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