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大学生,自以为与别的大学生不同,处处孤立自己,结果心里面痛苦不堪。他周围那一群大学生在他眼里,似乎缺点太多了。虚荣心充斥着整个校园,每个人都在努力抓一些自以为属于自己份内的东西,不管有用无用。每个人都口里不一,行事善变。他们没有坚定的信念,只会人云亦云。个别的还不法偷盗,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在这种校园里,你说他心里怎么会不痛苦。本来学习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它将世界慢慢地在你面前剖析,将世界的规律一条一条地展示给你看。但在这种恶劣的气氛之中,学习也变得索然无味,要人老命了。谁还管你那些教条,谁还去学那些知识?所谓的知识不过是人类的经验积累而已,而人类从一开始就错了又未尝不是一个真理。既然人类经验所架构的知识体系不值得学习,那活在世上又还有什么依恋呢?这个大学生一想到自己在茫茫宇宙中只剩下一副臭皮囊和几十年微不足道的时间,就不由得兀自伤悲。是谁将自己从一个茫然不知的世界中踢到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宇宙中来?让他必须一辈子劳苦一辈子马不停蹄才能活得像个人样?是谁让他有了一种作为人的本能属性,让他知道自己身为人应该有怎样的作为?宇宙中的辛辛苦苦的最终得益者是谁?蜜蜂采蜜那么辛苦,却被我们人类利用了;我们比蜜蜂更加辛苦,我们也绝对是被别的家伙利用了。这家伙之于我们比我们之于蜜蜂不知还要高明多少倍!
我们不防假设这个大学生叫做k。当k闭上眼睛,就会觉得眼前这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他们只存在于自己脑海那种浑浑垩垩的迷茫中。睁开眼睛,这些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脑海里的影像在外部显现了出来。那么到底自身是存在于脑海里,还是存在于脑海之外呢?倘若是存在于脑海之内,那脑海存在于什么地方?倘若存在于脑海之外,那自身岂不成了在外部显现的影像。这真是一个谜。这个谜很难解。但k知道,只要一死,这个谜就揭开了。死亡真是个好东西。k决定自杀。
伟大的俄国作家描写的准死亡感受让k记忆犹新,心驰神往,而同样伟大的法国哲学家所叙述的等待第二天枪决那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心情也着实让k着迷。死亡本身就是一个谜。就如那位伟大的俄国作家曾经写道:美是一个谜。如此等价之,死亡是美丽的。
k决定自杀之后,还想去人间乐一乐。他收拾好自己,上了大街。街上是一些无聊的人,有些没事在闲逛,有些在办一些自欺欺人的正事。所有的人他都不屑一顾。他胡乱朝前走着。
突然前面哄闹起来,是一些人在打架。k平时是个胆小的人,家里的父母爷奶姑伯叔姨全都知道。但此刻他命都不想要了,胆子自然不小。人群越是往后退,他越是往前。终于,他进入了战斗圈。但他没有出拳帮任何一方,别人也没有出拳伤他。他静静地观察,像观察一件别的事物。那样儿仿佛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只幽灵。
打架的是两名彪形大汉,各自身高一米八有余,虎背熊腰,臂粗腿长,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十分起劲。人群中叫好不已。k鼓睁双眼,努力看着人们。打架的人们显然是处于一种气氛之中,这种气氛是他们的脑子“嗡”地一下产生的。而围观的人们显然也是处于一种气氛之中,这种气氛是吃饱撑了产生的。相比而言,打架的人之所以头脑发“嗡”是自以为自己没吃饱,才相互抱着打架。但他们自以为吃饱之后,便一起围观着自以为没吃饱的人打架了。他们一群人的脑子实在是太可怜,什么是饱什么是不饱都分不清。也许不是分不清楚,是根本不想分。有时候自以为吃饱的人要装着没吃饱,没吃饱的人要装着吃饱了。也就是说,只要你不自杀,不自寻死路,你就必须装来装去,没事找事干。
终于,一位壮士倒在k面前,满脸鲜血。另一位壮士赶忙骑将过来,抓着地上壮士的头发,又是一阵暴打。他们一个是武松,一个白额大青虫。一个是周瑜,一个是黄盖。出彩的人高兴,出力的人高兴,当然围观的人也高兴。突然大家一哄而散,原来是警察来了。顺便说一句,警察是世界上自以为吃得最饱的人。
k没有走,跟满脸是血的人一块被警察同志带走了。
“你是谁?”警察一边问k一边做笔录。
“我叫k,我是一名学生。”k好笑地回答道。
“你在案发现场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那也算是案发现场吗?哈哈!”
“不许笑!”
“我以为是两只疯狗抢骨头玩呢!”
“是抢东西,不过是抢女人,这是一桩复仇谋杀案。”
“那关我什么事?”
“你在围观还是在帮凶,我们需要你交待!”
“都不是,我在那里研究!”
“研究!屁话!别以为你是学生就可以用研究来搪塞!”
“我真是研究。哈哈哈,嘿嘿嘿……”
“不许笑!”警察急得想一只发情的老母狗,他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个不讲理一心想死的人,“那报告呢?”
“什么报告?”
“研究报告!”
“没有!”
“搞调查搞研究没有报告,你到底是不是学生?”
“是,这里是我的学生证身份证还有学生卡饭卡图书卡。”
“照片分明不像,你在哪里买的这些卡和证?”
“学校发的,我用不着买。不过图书卡是补办的,就算是买的吧。”
“照片怎么不像?”
“你眼睛有问题!”
“你眼睛才有问题!信不信老子给你一皮鞭!”
“老子信!”
“算你小子识相,开始交待吧!”
“交待什么?”
“作为帮凶的企图。”
“什么帮凶?”
“少装蒜!小心老子打得你皮开肉裂!”
“你本事大,老子晓得,你比worm的本事还大!”
“什么是worm?”
“听不懂了吧,这是英语,不过是夸你英明神武。”
“老子量你也不敢骂我!快交待!”
“老子没什么交待!”
“老子嘴头带老子,你也带,你凭什么带,再说老子老子的,老子搞死你!”
“嘿嘿嘿。”k想起以前从武昌到贵阳去乘坐的那列t列车上的一个乘务员,也老说要搞死一个乘客。
“你笑什么?”
“与你何干?我马上交待!”
“说吧,老子也好早点下班。”
“我在街上走,碰到狗咬狗,好心做研究,却被狗接走。”
“你他妈不识相,老子搞死你!”警察一个耳刮子打过去。k闪开了,笑嘻嘻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抹在地上,飞起一脚踢在警察裤裆里两颗睾丸上,夺门跑了。
这件事让k有点兴奋,不过k知道,兴奋是暂时的,一会儿悲伤又会袭上心头。他决定继续往前溜达,小东门一带挺热闹的。
一个少女在夜色中扭动着屁股,挺好看的,k走上去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走开了。以为走脱了,不料三四个小伙子一围而上,将他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他刚才去摸别人屁股也是自以为没吃饱,活该遭打。
k双脚疼痛,站不起来,往路边爬去。他来到一个乞丐身边。
“跟我抢地盘?”乞丐问他。
“阁下误会了,我只是想歇歇脚。”k忘却疼痛,笑嘻嘻地是说。
“有钱没有?有就拿钱来,没有就快滚,别挡着我的道,占着我的地盘!”
“小弟仓促出门,不曾带取银两,还望兄台见谅。”
“你被打了?糊涂啦?看到乞丐就以为我是丐帮弟子?说话回到古代去了?要不要我传一套如来佛掌给你啊?白痴!”
“兄台教训得是!”
“我看你五官端正,龙庭后倾,大富大贵在后,小灾小难在前,是不是遇到什么想不开啦?”
“不,我想开了,不瞒告诉兄台,是想开了我才决定要自杀的。”
“呃,你要自杀?很好嘛!”
“兄台你也说好,看来你不俗嘛!”
“俗不俗气干你鸟事!你自杀一定是想重新来过,对不对?”
“重新来过?不对,不对,我是要远离这个世界,并不是要重新来过。”
“放你狗屁!自杀怎么能够远离这个世界,只有寿终正寝才能灵魂升天!”
“想不到兄台也相信迷信!”
“迷你老母!迷信又怎么能相信?我只相信道理!”
“在下愿闻其详。”
“你成人之前是什么?”
“是一团气。”
“放屁!是一根精虫和一颗卵细胞。”
“没错。”
“受精卵变成了你,对不对?”
“对!”
“你长成大人,大人变成老人,老人再死去,对不对?”
“对!”
“那么没有成为受精卵的精虫和卵子呢?它们去哪儿了?”
“它们当然是掉在了地上。”
“成了泥土,回变成了一堆化学物质,对不对?”
“对!”
“化学物质经过多少轮回才能再次成为一根精虫?”
“很久!”
“你看,只有这根精虫结合成了受精卵才能继续往前发展,不再回变成泥土,不再成为化学物质。”
“没错。”
“而人也只有继续不断地往前发展,才能逃避掉回变成一堆化学物质的厄运,对不对?”
“对……不对!人老了,死了,还不是变成一堆化学物质?”
“凭什么这么说,你老过,你死过?”
“我没有老,可是我要去死。”
“你不相信尽管试试!你没成器,没有老去,没有寿终正寝,死了之后,经过轮回又回变成一颗受精卵,你愿意吗?”
“放屁!老死之后不也同样这样!”
“老死之后,人的灵魂就会去另一个世界,就好比化学物质从无机世界进入有机世界,我们从受精卵的世界来到现在这个世界。总而言之,我们是在一步一步进入高一级的世界。我并没有指我们寿终正寝后那腐朽的尸体会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我是指我们的灵魂。”
“放屁!放屁!”
“随你怎么想,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干我鸟事!”
k大呼“放屁”,然而乞丐已经睡着了。k心里明白,这个乞丐是个疯子。不单是这个乞丐,警察还有其他人通通都是疯子。k自己也是疯子。但要不要自杀,却已经成了一个问题。自杀似乎成了一种冒险行为。k一时不敢决定要不要冒这个险。
他摸了摸身上的证件,还在,没落在警察局,便回家了。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12-18 17:23:5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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